“给我出去!”一声怒吼,又一次断送了我的前程。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面试了,大概是一百零几次吧。
我大学毕业两三年,耿直,缺乏某些单位所需要的油滑、精明,因此被频频拒之门外。
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柔和的声音似从心底传来:“想要转运找到好工作?”
我欣喜若狂,环顾四周,只见得一副面具躺在地上,它光滑,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光线,面相英俊潇洒,嘴角微微上扬,一看就十分讨人喜欢。“把我戴在你脸上,就能找到好工作。”我如获至宝,立刻拾起它用力地压在自己的脸上,“真是谢谢了!”
果不其然,第二个星期我就找到了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不到一年就坐稳了办公室主任的位子。
这面具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对它爱不释手,仿佛它就是我的脸。
一次,老板召开会议,我自然是要参加的。他展示了一个方案——虽然有亮点,但有很多不足,紧接着他要我们提意见。我一向是爱提意见的,于是举手示意。老板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我刚想开口,嘴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来,只听得这面具说:“我是十分赞成这项目的,它十分完美,而且薄利多销,我建议立即投入生产,以扩大利润。”老板大喜,宣布下个月要加我工资,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或许是同事看我的眼光不同了。
“以后不要帮着我说话。”我小声地抗议说。“我不帮你说话你还不捅出大篓子?”面具便开始数落我,说我太直,不懂得变通。
从那天晚上起我就有了失眠的毛病,半夜总觉
得喘不过气来,醒来之后再也睡不着。医生说我没病,心理医生也说我心理健康。
一天我回到公司,也是照常开会。会上老板责备我,说产品出了问题,要扣我工资。
我心中不高兴起来,也开始厌恶这面具。不仅是因为他害我丢了工资,更是因为我看出它虚伪、阿谀奉承、媚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对面具说:“你赶紧离开我。”那面具大怒,开始斥责我,说我不要脸,我发现脸上的面具突然变地十分沉重。
整夜,我无法入睡,于是我起身,开车到郊外,准备摘掉这讨人厌的面具。
我往自己脸上摸索,好半天总算摸到了面具的边缘,我读过鲁迅,知道摘面具要“伤筋动骨扒皮”,但无论如何,都要把面具摘下来。
我紧握面具的边缘,用力往外拉,可面具似在我脸上生了根,死抓着脸不放,我所能感受的,只有剥皮的痛苦。我试尽各种方法,进行了一夜的斗争,终于在太阳快出来时,“嘶拉”一声,面具被我狠狠地抛在了地上。
我站在原地,几滴温热的液体从我脸上滴落——不知是泪,还是血?我贪婪地呼吸着周围新鲜的空气——一年多来,面具里的空气都是浑浊的。
我看了一眼脚下的面具,软绵绵的,似一张皮,也没有了往日的细腻光泽。我一脚把它踢到路旁的阴沟里:“我再也不要你了,你也再别想出来害人。”
心底有一丝失落——我又变回了那个耿直、平凡的自我。“面具就是用来害人的,它掩盖了我,而表现出世人想要的样子,虚伪的东西要不得。”我心里想,还是做真实的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