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残阳辅入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抑苦此时,余晖慢慢镀入时钟里,头顶的星子像沉在寒潭底一般泛着冰冷透亮的光,长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落寞的夜灯恍惚地闪烁了漫天星辰。
月光清冷地洒了下来,笼在深蓝琥珀似的夜幕中,凉风带着梨花香静静地弥漫在深夜中。母亲孑然一身,偕冷风望细月,风尘仆仆回到家中,我疏忽一瞥,母亲手里似乎提着药罐。“母亲,这是干嘛的?”我象征性地指着药袋疑惑的问道。“哦,前几天我看你老是打喷嚏,生怕你又着凉,打小我就知道你身体弱。所以就提前买了防治伤寒的药片存放家里。”母亲絮絮叨叨地说。手脚利索地把药片倒出来,搁在我手里,眼前是一杯热气腾腾的水,纵然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药片安稳地躺在我手掌心里,仍是本能地逃避。许是我小时身体弱常得病,也就养成了讨厌吃药的浅意识。于是,趁母亲不留意,一股脑地把药丸丢出窗外。
袅袅炊烟,桥踏枯槎木。淡淡的药香正从母亲手里递过来逼迫我饮喝,昨天是方方矩矩的药片,今天亦是飘散上淡淡药香的煎药。母亲且见我未好转的迹象,亦折腾着让我药到病除,可是纵然梧叶冉冉,芊芊云朵,仍是不愿心服
口服地喝。
数村木落芦花醉,几树枫杨红叶坠,凌晨初起,我因倦地眯了眯眼,一瞥头,望见梳妆台上有纸张包裹着的药片,蹙了蹙眉,起身四处翻找垃圾桶。未寻,只得把它们揣在兜里任时间冷却。后来,感冒渐好转,也就顺然忘了它们。
某一天,偶然在兜里翻转到它们,早已碾压成粉末,唯有包裹着纸片亦完好如初。慢悠悠展开,依见字迹如初,“维生素c一次两片,马来酸氯苯那敏一次一片。”我望着纸张正反面亦是母亲熟稔的字迹,不免埋怨自身,我的母亲煎茶情散涎,融花荻芦青,怎会抽空来安排琐碎之事呢?但事实皆若人知,我想到母亲在夜深人静时。独怜一人趴在梳妆台一字一句的倩影,豆粒般的泪滴砸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色书迹。我竟将她的付出与爱付诸东海,甚至不屑一顾。原来,母亲的爱影射在我的浅影;原来,在那儿,药香枭袅。
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母亲的爱,在那儿,是远黛色的,是烟墨色的,是桃花灼灼的;母亲的爱无夏无冬,唯一不迟,有时带蒂青皮,略微苦涩。
但爱,在那儿,袅袅药香,于我栗廷时节让我朝看夕露,让我犹听琴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