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桥山下,祖厉浅滩,有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两边是泥沙冲击而成的浅滩。我的童年便在那里度过。西北的午阳能晒透水中的鹅卵石,脚掌撂在水底都暖烘烘的,屁股可不敢放在石蹬,石梯,石柱上,上面洒水,放陀螺草都不行,不信???你试试,指定烫的你像炸开的油锅,狂奔乱跳。夕阳的余晖,是我们最殷切期盼的时刻,我们在遥远的山头欢呼雀跃,插上女士止步的大旗,像一群光溜溜的泥鳅,像海鸥,像云雀,像鲇鱼,自由欢腾,肆意戏耍,我们还追野兔,抓蝎子,捡漂亮的石头,塞满裤兜,掉了裤子也舍不得扔掉自己的宝贝石头,但回到家的命运却是相同的,母亲搜刮干净,扔出院子,暴打一顿。哇哇大哭之后,偷偷拿着手电筒又去寻了回来。我们的小天地自是小石头堆砌的王国。
炫耀可是我们的风格,邻居家的二妮老跟我要,我哪有那么傻,除非当我媳妇儿才给她,在我的逼迫下,她总是扭扭捏捏的答应,我可不高兴,像我这么有男子汉气概,英雄主义精神的男生就应该爽快的答应。后来怎么就被大伙都知道我们两的秘密了,二妮再也不找我了,我也学爷爷嘴角叼起秸秆,满脸悠悠的少年愁。最后才弄明白,原来是哪个小兔崽子编了歌谣,唱羞了二妮妈妈,二妮被关禁闭了,我也是纳闷,她怎么可以说我土匪头子呐?怎么可以说我流氓小混混???孙悟空,小哪吒,黄继光,董存瑞还差不多。
中考最后一天,傍晚,我跟一群光腚长大的兄弟,姑娘,又聚在这片欢乐的“海洋”,我们跪拜了附近的寺庙,敲响刻满铭文的洪钟,烧香许愿,摸着古老的墙壁,听着龛檐的风铃,数着吊桥的绳索,洞壁涂鸦的字迹,梯台的石狮,似乎在跟菩萨娘娘对话,处处皆时神尊仙风。这都是几个女孩子鼓动的,感觉她们天生就有林黛玉的惆怅,唐三藏的仁慈,一株忘忧草就能引出无限莫名的遐想。 罢了,女孩子的心事终究是猜不透的。
我们男生在夕阳的沐浴下,躺在河床边,浅浅的溪流刚刚漫过耳朵,我找到稍深一点的最佳位置,溪水漫过肚皮,那清凉滋味比华清池泡澡更有趣。夏日的夕阳,更加娇艳,夺目却不刺眼,风吹云游,变幻无常,整个山涧都活了,像在奔跑,流逝,山坡被耀的金灿灿的,神仙的勾勒,大自然的笔画,那些在余晖中花裙姑娘也踢出晶莹的水花,她们挽起裤管,提起花裙,佝偻她们的细腰,倒垂着乌黑的长发,揉搓着,泼洒着,淋浴着,打闹着,依然像七八岁的娃娃,清纯烂漫,天真无邪!
溪边的圆石上一双绣花鞋,千层底,被水浸泡过得,被税清洗过得,还在滴着水滴,鞋带,纽扣,轮廓,尺码,竟是那么精致,胜过电视中珠宝镶嵌的高跟鞋千百倍,胜过灰姑娘的水晶鞋数十倍!我绕着它看了好几圈,真是漂亮,我从中看到一位心灵手巧的妈妈哺育出一位勤劳淳朴,踏实吃苦的女儿。她坚韧,坚强,聪慧,善良,我断定这就是我们一起中那个最美最爱笑的女孩!是的,她光着脚丫子在踏泥,留下一潭脚印,每个脚印似乎都蕴藏着令人向往的童话。
我着实有点累了,便躺在草丛里,看着天上隐隐约约出现的星星,像眼睛温和的瞅着我们。旁边倒下一个姑娘,耳朵贴在我的耳旁,我明显感受到了她炽热的耳背,浓密的发梢和淡淡的发香,我知道这已不是邻居家的二妮,二妮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我们静静地看着夜空,星星一颗一颗蹦了出来,灿烂了星河,拉下了夜幕。我的一群小伙伴们热闹的抱着藤条,树枝,干草,燃起篝火,红色的火焰,我俩不顾她们,她娇小拳头露出针尖般细嫩的手指,指着夜空,这是织女星,这是牛郎星,这是北斗七星,这是北极星。我不知该惊叹她的知识还是该赞美她的皮肤,那么完美的契合了夜空的宁静,美的像仙子,像精灵,像蜂鸟,像蝴蝶。我痴痴守护着这美妙的时刻,如有相机必定连拍,连拍这瞬间的举动。我本想一把抓住她的手掌,握在我的手心,搂着她的玉体,倾听我的心跳,我动摇了,我不想破坏这神圣的气氛,当我沉浸其中,淘气的小狗子掬了一大掬水,撒在我的眼角,她的鼻尖,我们翻身追逐,她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谷。整个山涧的花草树木,鸟兽鱼虫都笑了,连星辰月亮都笑了。这不,你看,月亮姐姐都笑露了牙齿。
. “还回不回去呀????”有人问。
“回个蛋!回哪里去?????”有人答!
“一人一个妹子,搂着睡,不然晚上着凉。”
“我看行啊!”
“滚一边去,想得美,你们抱着石头睡吧。”
山谷有回音,回声越远,大伙都声音越大,就爱听悠长回声,燕儿吼的撕心裂肺,不筋疲力尽是停不下来的。山里的孩子哪能那么笨,我们早早的在篝火让围下石头,石块,待睡觉的时候埋在土沙里,盖上暖和的细沙,跟热炕头一样,衣服还不沾土,我们将衣服扔给女生,她们由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去吧。我们念着“腚子对腚子,热过棉褥子!”“头对头,背对背,没有美人儿照样睡!”
今天走到河桥山下,儿时的玩伴早已立业成家,初恋的姑娘已各自天涯。不禁想唱那段戏“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