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那些遗忘的快乐

  那间教室早已不存在。

  旁边原来是一家小商店,商店的男主人几年前得了癌症去世后,店也就关了门。现在那里是一家织布厂,新

砌的平房,机器成天轰隆隆地响。幼儿园老师到镇上的幼儿园了,她的女儿也有女儿了,偶尔还能见面,寒暄几

句后也无话可说。

  老师当年30岁出头,皮肤黝黑,家在教室以西500多米的地方 。如果她和女儿从家出来,出现在路的一端,

小孩子们便开始喊:老师来了,老师来了。要喊十几遍等老师快到了才停。

  五月梅雨天,我从家里穿过小石桥来到幼儿园,把小阳伞放在教室外面。那把伞是爸爸在过江的渡船上捡到

的。雨停后,小孩子在一群大大小小的伞的掩护下玩捉猫猫的游戏。伞的颜色有两种,一种是黄色的油布伞,还

有就是黑色的塑料伞,我的那把伞小巧玲珑,蓝中有黑,花纹也很别致,至今记得。

  那个经典的狼和小羊的故事,全中国的幼儿园小朋友大多听说了。老师让我和另外一个小女孩去乡里讲这个

故事,最后只要一个人,我没能去,虽然奶奶已经将我最喜欢的那件小褂洗的干干净净的。

  那个小石桥其实只是三块楼板,现在已经残缺了多年,很少有大人放心小孩子一个人过桥了。那把小阳伞修

了好几次,也不知卖给了哪个收废旧的人。另外一个讲故事的小孩后来又成了同学,她也许早就忘记了当年的事

情。我也跟堂哥堂姐一样,到练庄小学上一年级

                  

  练庄小学的命名,我无从得知。

  两排教室,一排两间,前排中间是过道,后排中间是校长室兼教师办公室,四名男老师,都已过知天命的年

纪,他们经常凑在一起打牌。

  幼儿园在前排东边,西边是一二年级合用的教室,只有一个老师教,一年级做作业时二年级上课,也许这也

算“复式教学”。后排三年级教室被隔出三分之一的空间,作为校长的厨房。因为校长家很远,寒冬腊月时校长

老人家要住在学校里。四年级的教室在印象中最为宽敞,学生19人,四组,每组5人。

  我家门口的梧桐木制成的课桌的方凳太高,我坐在第四排,后面是一位营养不良的瘦高个,我一直疑心他的

精神是否正常。但多年之后,一直杳无音信,不知过得怎样。

  我的老师都不太喜欢一直坐我后面的瘦高个。有一次,自由读书的时候,他可能在玩,老师拿起黑板檫丢他

,本想吓吓他,没想到黑板檫撞上我的鼻梁。我 看老师的表情后悔得不行,也没有告诉家人。

  每年立夏,学生要到学校“斗蛋”,所带的鸭蛋居多,鹅蛋比较少见,往往舍不得吃。我当时很不喜欢吃煮

蛋,带到学校后和小贩交换物品。

  初夏,不大的校园开始开满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花,开得最多的是凤仙花,可以用来染指甲的 。也有喇

叭花,星星花,月月红之类的,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从学校带花秧或花籽种下。花占地不多,于是种了油菜。等收

了油菜,就铺在四年级的教室前面,学生负责尽情地踩踏、打滚,这是老师批准的 。

  气炎热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到小店买一瓶醋和一小包糖精,从旁边的人家借水桶打上井水,制成糖醋水给我

们解渴。

  冬天太冷,老师指挥我们跺脚或挤油,晒太阳 。挤油时每个人都使尽全力,最后以全部倾倒结束。来得早

的同学一般到校长的专用厨房的灶门口取暖。

  那时,我们这些无知的小孩参加了一些具有“政治色彩”的 事件。每年年底,每个学校都要准备节目到乡

里表演。幼儿园老师就教我们唱歌跳舞,先教歌,诸如《小红花》《雅鲁藏布江》之类的歌曲,其实,那些节目

大多是为了纪念毛泽东诞辰或是感谢恩人共产党。表演要穿黄色的衣服,我正好一件妈妈手织的毛衣,还要红绸

,只好要大姐的红丝巾。

  春季,我们和老师一起到几乎干枯的小河里寻“丁螺”,大约那种生物会导致某种疾病,但令人失望的是,

没有一个人能找到细长状的螺来。

  影响最深的是,90年代初开始宣传殡葬改革,节约耕地,实行火葬。我们一群小学生在 村里“游行”,手

里拿着宣传口号,不折不扣地喊。奶奶那时年事已高,回家后我被她狠狠训了一顿。

  校长喜欢听“通州戏”,为了培养我们对这个地方戏的爱好,他用这种戏的唱法来教我们七言古诗,听起来

别有韵味呢。

  他还编了一段赞美改革开放的顺口溜,在一次大队会议上,让我们为父老乡亲们表演,可惜 ,我家所在的

村子和学校这边的村子不是一个大队,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

  四年级考试结束后,校长带着4个学生去乡里参加什么特别考试。他骑着那辆独一无二的自行车——那辆车

凡是可以省掉的 零件全部省了,我们4个10岁的小孩跟在后面,跑一段歇一段。

  考完后,我们自己走回来,走在大渠那段路,有人发现渠里有螃蟹洞,居然真的被我们挖出了几只螃蟹。十

字路口有户人家屋后有一个大柿子园,树上的柿子很大,但现在早已伐掉了。

  上完四年级就必须转学了 。我在练庄小学光荣地毕业了,那个老校长亲自送了“三好生”奖状上门。奖状

上郑重的补上一句:乡统考全乡第一名。他也就是在那年退休,他开玩笑的说要把我带到他家那边读五年级,并

肯定我是清华北大的料子。

  现在,我的老师肯定依然喜欢通州戏,据说还喜欢下河游泳,他依然还记得他最后教的学生。但我再也没有

见到他。那所学校之后卖给了附近的村民,现在只剩下一间房了,其余的地方长满了庄稼。当年一起学习的伙伴

有的结成夫妻,有的再未谋面,有的偶尔相遇。有的成为桥梁设计师,有的做了老师,有的理发,有的是无业游

民。

  依稀记得那时的快乐很简单 ,很纯粹;那时的花很鲜艳,很香甜;那时的阳光很纯净,很热烈。那些遗忘

的快乐 ,其实没有真正遗忘,总会不经意闪现。

  毫无疑问,在偌大的中国,一定有许多人经历了我这样的童年生活,感觉平淡甚至平庸的生活。很少有人对

我经历的生活感兴趣,也许在谈恋爱时男友耐心地听我讲述过。我也喜欢看韩剧里的悲欢离合,命运逆转,但每

次看完后,我总有一种感触:每个人都要爱惜自己,快乐的活,多多的笑,不然怎样过都是一种过错,对不起自

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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