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唱的不一定都是恋歌,但总会有人将那熟悉的旋律哼响……
关于雪的故事,总是太多。关于情的,就更不用说了。原原和千千,俩人原本是一个想取、一个不嫁,终于以缘尽、情了落幕。
世上,劳燕分飞的人太多,嫁给谁,取了谁,当时往往难以释怀。可一旦你遇到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曾经沧海,只是一种遥远的拥有,爱与不爱,已不重要。只有当你处境不佳时,过往的节奏才会成为你心中的栖息地。
原原常常沉思一个发生在冬季的故事。别的不说,至少在她的印象中,当年和千千在家乡虽说断断续续却也能勉强串联起的画面,在几十年之后的雪花飞舞中,还能称得上是生活里多出的一个故事。
原原是在十年动乱中成长起来的人,女性,初中文化程度。关于原原的容貌,词汇贫乏的乡亲们通常是用“美,很美”来形容,如果挑拣几个比较雅的词,应该是古典、沉静、窈窕。
女人的美有千万种,千万种不同风味的美同样能造就出万万种不同的思想,进而是不同的人生。原原的美没让她出人头地,反而打造了她遗恨的源泉。
原原由于生得俊俏,从小村里的小伙喜欢和她一起走路、干活。上学的路上,时常是前堵后拥,热闹非凡。有一年秋季过后,村里来了一家迁移户,十分贫穷。那家有个男孩叫千千,身体单薄,面孔平凡。原原几次路过他家,只是看见千千在门前干活,偶尔抬头看一眼原原,也立马低下头,一语不发。
开学的时候,男孩比原原低一级,俩人在校园里经常遇见,往往是原原笑声连连,而男孩孤独一人。原原回忆说,她知道自己长得美,能嫁一个城里人,过富裕的生活,因此她根本不把千千放在眼里。有时,原原在路上碰见千千,她刚想礼仪性地打招呼,可千千避瘟疫般仓皇走过。
初一下半年,学校里转来了一个城市气息十分浓烈的男孩子,听说是家在县城,是暂时住到农村亲戚家里锻炼。原原把他当成靠近城市的机会,于是有意无意地接近城里的男生。没过多久,原原和城里来的男生好了。
在原原彻底恋爱期间,她很少见千千。当然她也没有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时间不会贪恋任何东西,初三第一学期,男生为了考高中转回了县城,走的时候没有谈及未来,也没有任何许诺留给原原回味。
起初还有信来,到初三第二学期,终于是杳无音讯,石沉大海了。城市梦破灭的原原一病不起,最后干脆辍学在家。原原辍学不久,千千也因家里供不起学费,在家务农。自那以后,千千开始有事没事往原原家里跑。有时给原原一个用木头刻的小东西,有时是摘的野花。
到了农忙季节,千千总是没日没夜帮原原家干活。有一年,原原家盖新房,千千挑水、拉土,愣是一块土坯一块土坯地坚持到新房落成,那一年,他瘦的不成人形。
就在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厚。一天早上,雪花四处飞散,千千带原原到村外一个小树林。整片林子,一个脚印也没有。千千兴奋地背起原原,在树林里一步一步走,走了一个圈又一个圈。累了之后又牵着原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似乎是想要走到尽头。原原说就是在那次,千千高兴地告诉她,他等她太久了。从初次遇见,一直到她失恋辍学,整整三年。不过他还是很幸运的,最后还是胜利了。他说他希望没有任何人打扰,唯有他和原原俩人单纯地生活。
城市梦破灭的原原,抱着认命的想法,同意了千千的求婚。眼看婚期一日日迫近,千千忙得焦头烂额,没有注意到原原的反常。而此时的原原,一个逃跑的计划早已生成。结婚前俩天,原原搭上了开往城市的车。千千追了很久,最后也只能在汽车的扬尘里大口喘气。
在给城里人当了三年保姆后,原原老老实实回到了家里。此时的她,城市梦早已丢弃,只想嫁个老实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千千还在等她,她只是和自己打赌,自己这么脱俗,千千至少忘不了。
她回村那天,千千正忙着给女儿办满月喜酒。原原走过他家门口时千千刚好在送亲戚。原原想千千或许会和当年一样,低头,然后沉默。没想到千千很坦然地问了一句:“回来了,进去喝杯喜酒吧!”
原原莫名地悲哀,当年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后来,原原嫁了个丈夫。起初日子还可以,后来男的得了病,智商不正常,经常醉酒、打人。忍受不了的原原常年在外打工,打工之余她会想起当年的小树林,想起雪地里成双成排的脚印。奔五十的她,一遇见雪,就想起了关于雪的故事,想起了串成串的画面。想起即将举行的婚礼……
取谁,嫁谁,认真爱,且幸福过的人总是认为很重要,而那些选择错误,只靠记忆寻求安慰的人,却相信一切都是命理注定。短暂的甜蜜,只是疼痛前的麻醉,过后还是一个疗伤的过程。
太多的轮回,太多的雪,太多的故事,太多关于情的叹息,一年年诞生,一年年融化,一年年拾起又放下,永远落不得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讲完故事,原原起身,窗外一片苍白,雪花继续旋转,世界一片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