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夜有台风,我穿着拖鞋,站在板凳上,将窗户一扇扇关好,拉好窗帘。将自己裹在棉被里,等待台风来临,等待黑夜来临。
离开那座南方城市已经一年了,渐渐习惯了这里忽变的天气。在忽然会下暴雨的夜晚一个人听音乐,睡觉。在晴朗的午后行走在陌生潮拥的人群中。有时,仍旧会想起他,那个依旧停留在那座风调雨顺的南方城市的男人。
过往的记忆不再如同梦魇,更像一部情节凌乱的古老电影,不知怎样开始,至始至终重复着一个模糊的镜头。
时间或许当真可以磨灭一些东西,包括爱,包括恨。让生命以新的姿势走下去。
是怎样的开始,面对从前,我们总是无言以对,无止境的争吵与绝望的厮打,成为我们对爱忠贞的唯一方式。雍容浮躁的城市,到现在,我宁可相信自己是一个被情欲冲昏神志的女子,相信你是能为了利益抛弃一切的男人。
17岁,白色的长裙如同盛开的百合,在透明的阳光下寂静飞舞。素净的脸庞浮动着天真,倔强。你说,你应该晚来这世界17年,你应与我出生在同一个年月,在提前的那17年,拥有的只是空洞与荒芜。
或许,欺骗,谎言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剧情上演。而我们都充当了这除戏最出色的演员,故事的剧情原本应受到世人的指责与不解。自我麻痹,佯装着彼此对爱深刻的执着。在来不及计算的无数个日升月落里,我们以最痴缠的方式彼此抚慰。以那种最炙热最直接的方式战士误以为纯洁的爱情。
爱情,如同灾难来临,我们无一幸免,在劫难逃。
应该怎样相信你口中坚贞的爱情,做一个胸怀大度的女子。还是从一开始,被幸福的错觉蒙骗。
曾经深夜等在你家的楼梯口,你从另一个女孩的家里回来。我抓住你,绝望而无助的打你。血,溅在你的衬衣上,我的脸上。心好像一片片的碎裂开来。每一道隙缝里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你却口口声声说那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而难道我们的未来只能孕育在其他女人的床上。
“带我离开,去另一个城市重新好好生活。”
你却总说我太傻太天真,你告诉我这世界是如何的险要,人心是如何的复杂,物质对一个人又有多重要,你口重所有的沉重的现实,我只能妥协,没有丝毫抗争的权利,而那痴缠的感情已经让我无力承担。争吵,厮打,最终以消失的方式向你做最后的挣扎。
失踪的第三天,我来到了山顶,这座能仰望整座宏伟城市的最高峰。深夜的山顶,漆黑的风如同寂静的蝴蝶在四处盘旋飞舞。眼底就是那座你最深爱的城市。那座你向往留念的天堂。霓虹的五彩,喧哗的人群。整座城市的上方笼罩着绚烂的深紫。你是那样努力的追寻,历经磨难,而如今,它就在我的眼前,那样近,伸出手就可以触及。你给的所有不过是欺骗与谎言,为你的多情寻借的理由。
无可抑制的寒冷,我忽然哭了,因为我忽然想起你的手停留在我头发上的温度,想起在下雪的夜晚,你解开大衣的纽扣将我拥抱在你的怀里。电话响了,你的第145个来电。
“你在哪里?不要闹了,你回来,不要离开我……”
你的声音在颤抖,在哽咽。原本不属于你年龄的东西在向下滑落,你哭了,因为我的出走哭得像一个失去所有的孩子。
终于,那最宏伟无可摧毁的堡垒在顷刻崩塌,一直以为,在这场爱情里,我会永远胜券在握。直到那一刻,我才忽然意识到,从故事的开始,失败者永远是我,而不是你。
终究,还是原谅了那份并不忠贞的爱,终于,仍旧选择了相信你,相信那温暖而让人无望的诺言。
在梦里,我看见我的路离我期盼的未来越走越越远,绝望的哭泣,却无济于事。
“宝贝,给我时间,等我赚了足够的钱,我一定放弃现在的生活,带你离开。”
“宝贝,快了,很快我们就能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要你嫁给我,做我最美丽的新娘,我最爱的女人。”
呵呵,城市璀璨靡丽,映荡在眼底折射出琉璃般五光十色的空明。笑得那样妩媚,痴迷。
“好!等你买了一幢漂亮的房子,等你买了一辆豪华的跑车,我一定嫁给你,不再分离。”
空气浑浊的酒吧,陌生男人贪婪的眼神,如同材狼一般在河岸中虎视眈眈,欲望在酒精的挥发中无止境的膨胀。
背叛,同等的方式彼此回报,报复。
妒嫉,猜疑。
凌晨的街角你从黑暗中冲出,脸色苍白。如同发狂的野兽与我身边的男人扭打在一起,红色的液体在街边的墙角渲染出巨大的花朵。血,仍旧是血。我以为你已经麻木得不再流出哪怕一滴鲜红的血。看着你狼狈的样子,我忽然很想笑,大声的笑,自私的满足,从未有过的骄傲。我甚至希望你就这样死去,在这一场因为妒嫉因为要维护爱情的忠贞的搏斗中。那么,那一刻,接下来的永远,你将属于我,你是我的。你用生命去完成了对我许诺一世的爱情。而如果你活了下去,爱情永远只能以背叛结局。
仍旧争吵,仍旧以最暴力的方式彼此伤害。即使我们用尽所有的方式去相爱,却仍旧在去彼此折磨。
夜的城市,华灯初上,歌舞升平。那样眩目华丽。
我们一路走了那么久,那么远,却忽然发现,感情原来不堪一击。终于,不再哭了,不再不甘心。终于我相信了,我们的爱,我们得恨不再有任何出口。
累了,我们都累了,身体的困乏或者灵魂的困倦。面对彼此,总之,我们已经无能为力,我不知道当初真只是因为物质让我们彼此无法交付出全部,还是,我们都没有想像中爱得那样深。
永远的离开,这段无力的爱或许只能以这样的结局作为结局。
人潮如流的机场,你的眼睛闪烁着顿重的光芒,我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你,轻轻的笑。原来到了最后,我们连挽留的力气都已消失了。我知道,我们都很想一直走下去,直至生命的终结。可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未来又那样遥不可及。在现实的世界里,我们无法给彼此一生那么长。我们只能彼此辜负,半途而废。
“你会后悔的,也许我是世界上唯一这样爱你的……”
没等你把话说完,我放开他,转身走进拥挤的人群。
我知道,从今以后,我的一生都不再与他,彼此的消失会如同彼此的到来,仿佛从未发生过。
一年过去了,习惯了陌生,习惯了寂寞。坚强而独立的安静生活着。
我想我已经忘记了,那份在绝望中生存的爱,在霓虹中成长的诺言。那个爱我,允诺要给我一世幸福的男人。
黑夜来了,台风来了,我以这种婴孩的姿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