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我拿什么拯救你
(一)
一节一节的日夜,都被谁截去又藏哪儿呢?
人生,当我感到仍有不满足的痛楚时,竟已过去三十余年了。整整一个夏天的日夜苦读和如今陀螺似的转于家与学校之间的拼命,究竟能不能达到我生平想验证的一个梦想?
暑假里,我辞去学校的补课,去郑州上英语强化班。看到满屋子里全是稚嫩的面孔,我倍觉苍老而彷徨;那些蚂蚁布阵似的洋文如天书般使我几于崩溃———毕竟,退缩,不是我所要的。可是,在上6000单词班时,那个学校里的管理老师截着我,查我的听课证,问我:“你的孩子在这里学英语吧?”羞得我只想化烟而逃。可我没有逃,只是暗骂自己该死,努力,这么晚了,还有用吗?
“你缺什么呢?”老公问我,“不缺吃少穿,有房有稳定工作,有老公有宝贝儿子,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问题是,再不拼命,便永远没有机会了。
有天早上,我在院子里背书,老公把我的书夺去一掷于地,我默默的捡起,又接着背。我不想轻易放弃,这又是一个秋天了。不知道我能否拯救它。
(二)
遥想当年,鲁迅先生拟创《新生》杂志救国救民,结果《新生》未生而流产,苦闷悲哀中,他便蛰居于静僻的S会馆里钞古碑———“古碑里遇不到什么问题和主义,而我的生命居然暗暗的消失了”———我终于以至于理解先生了。
同样,那又长又复杂的阅读理解里遇不到什么欣喜与悲酸,那字母排列里藏不住什么意外和委屈,我的夏天居然在“assume , consume, presume, resume 的辨识里消去了,我也竟然尝到了偶然把选项全选对的自得与暗喜。在苦于难的品匝里品出了另一层活着的含义。
如果,我是一株草,卑微的跪在苍老的年华里,宁愿,哭了又哭,弯了又弯,只要能摸到前方的万里晴川。
(三)
无论如何,夏天还是消逝了。
院子里的报秋花———玉簪花已擎起一枝枝花蕾,纳秋吐芳。这种花,白天里永远闭着花冠,那一枝枝玉喇叭从不肯在最能得到关注和赞美的白天吹响。而在宁静的秋之夜,才把花神唤醒,自在地用玉的白衬托夜的黑,燃香,销玉,倾情。世上哪种花不倾情呢?世上又有哪种情真正被人懂呢?秋瑾为国丧,时人不之哀;雪芹《石头记》,贮情一何深!
笑卿多情卿笑我,
秋色未老花自香.
人生何处空回首?
玉簪不语正斜阳。
造物主的神奇在于让世间的每种缺陷都有补偿,而世上的每种补偿的背后都有缺陷。造物主将玉簪花补偿给了寂寞的夜,将敏锐的听觉补偿给了盲者,将明眸善睐补偿给了瞽者,也把成功的喜悦补偿给了艰辛的付出,把丰收的硕果补偿给了萧衰的残秋。
甚至,她曾将伤痛和无奈补偿给了一颗怀着美好去期待的单纯的心,让它学会了哭泣着缝合伤口,再挣扎着含笑而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