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李白
你总该是唐时一场瑰丽的梦,几分月光,几分酒香,几分豪气,几分寂寥。
——题记
我吟诗一朝,只为寻觅那人赏月时的寂寥;我赏月一场,只为寻觅那人饮酒时的洒脱;我饮酒一啜,只为寻觅那人吟诗时的豪放。我卧地迎月高歌,只为,醉梦一场,走进酒香深处。
我所遇见的他,如一笔泼墨,张扬、不羁、恣意、洒脱。
他应是一袭白衣轻袖,迎风当歌,举杯邀月,舞一剑豪放,书一阕欢情。眸如星,发如墨,醉态尽显,饮酒如茶。月光落满他的肩头,清辉勾勒他的轮廓,秀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
曾经,他仍是那个丰神俊朗、白衣飘飘的李家青年,翩翩风流,满腔才情。他仗着年少自轻狂,一壶酒,轻装简行,走遍江油、剑阁。梓州,数过多少晴阴雨风,饮过多少烈酒甘露。他游过成都与峨眉,仗剑而行,快活而自由。他是那般张狂,醉时饮酒作赋,仰天大笑,无拘无束,自在潇洒。彼时,他饮琼浆玉液,话锦绣江山。
庐山之行,让他领略到瀑布“挂流三百尺,喷壑数十里。焱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的壮观景象,发出“且谐宿所好,永愿辞人间”的惊叹;峨眉山的月光撒满他的眉眼,他此生便与月光结下不解之缘,峨眉的月伴着他一船乡恋,终成一句“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江东途中,经至天门山,观此两岸青山相对出之景,望及一叶孤帆远影,自日边来……
他是我记忆中的白衣一抹,他活在最好的时候。
时光匆匆江水逝,岁月蹉跎。年少再自由再肆意,终究成过往。他穷困潦倒过,他自暴自弃过,却因有无数好友,他扛过来了;后来,他的才情展露,得到玄宗赏识,献赋西游。彼时,他有无数瑰丽无比、豪气万千的诗歌,风采潇洒出尘,惊煞旁人,引贺知章发出“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的惊叹。
他怎会为人世之人?阅尽千古风流人物,看尽长安繁花、盛唐明珠,再寻不出第二个李白。杜甫是心怀天下的圣人,忧心系人民;但他会活在唐时最繁华的年代,是酒中谪仙。有哪个人能驾驭这一袭飘逸出尘的白衣?有哪个人能醉酒中吟诗作赋无数?有哪个人能同他一般张狂、肆意、洒脱,满腔豪情?
怕是再无罢。
但是世事丑陋,玄宗的宠信引朝廷中的小人嫉恨,谤讥他于玄宗前,玄宗疏远了他,而他早已厌倦这般浮华的生活。此后,他的人生一波三折,最终,他因参加永王东巡而被判罪长流夜郎。他终是得抬起头,去看一看这尘世。
彼时,他的肩头落满了寂寥,这个白衣翩翩的他,似又回到受玄宗宠信前孤独的处境,怀才不遇的恼与愁交织。我似是又见那夜清冷的日光,撒满一地惆怅,只身的夜,于他是否过于难熬?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他饮下一口至烈的酒,发出一声喟叹,轻轻呢喃道。风扬起他纯白的衣袖,他已醉极,步伐不稳地行至花丛间,一副欲睡之态。
他迎月高举白玉杯,转了几转,凝视着杯中醇香沁人的琼浆,轻啜一口,便一仰头而饮尽,他大笑,酒沿着脖颈流入衣领中,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白衣勾勒出他寂寥的身影,他的眉眼俱为月光所摹画,如星如剑,满是怀才不遇的忧伤。他醉饮酒一壶,仰卧在地,对月当歌,饮完了整首《月下独酌》,他复大笑,笑得潇洒恣意,似又是旧时那个云游四海四海的白衣青年,丰神俊朗,翩翩风流。
一朝流放,颠沛流离。
待千金散尽,郎君复来还家,只道是岁月蹉跎,空悲切。
他醉迎世事,饮罢一杯复一杯,潇洒从容,待他一身白衣翩翩,吟诗归来,岁月忽已暮。
只盼来一首《将进酒》,只听他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此后,他又回到宣城、金陵旧游之地。最终,交予一首《临终歌》,与世长辞。他连死,也要与酒作伴,留一腔才情。
酒醒之时,梦已尽,一切,终究是大梦一场。我手中还握着他的诗集,榻边是一杯未饮尽的酒,酒香浓郁而缠绵。我趁着天光,饮罢一杯,醉意渐上之时写下一句诗: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我阖眸,轻吟《将进酒》。
酒香深处,我似又见那一袭白衣轻袖,翩翩风流,举杯邀月,迎风当歌。几分月光,几分酒香,几分豪气,几分寂寥。
人生只若大梦一场,贪一晌清欢,饮酒醉,白马复西去。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