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一年的“西部计划”志愿者生活结束,最后的半个月,爸妈一直在催促“太远了,别在那漂着了,赶紧回来吧”“大城市机会多,怎么着都能找下个工作”,电话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相对于我从小生活的城市来说,团场条件差、单调乏味,说一无是处有点过分,但确实是没法比。但是,我居然瞒着父母转成了一二八团选聘的大学生。待遇留人、平台留人这些对我而言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我留下,只是因为,“他们对我挺好的,我走了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我刚来时,丁克萍是一二八团政工办的主任,也就是我的领导,一听到我的专业是新闻传播,她对我十分上心。适逢一二八团组织全体党员为一位患病的志愿者捐款,她便让我写一篇消息。我写的标题是“一二八团开展为某某同志捐款活动”。我站在她办公桌前,背着手,低着头,“刻板的消息,毫无新意,这样的标题根本吸引不了读者,拿回去,重写!”很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的表情,一脸“嫌弃”,语气坚硬,工作后挨的第一次批评,让我消化了好久。
我将改后的稿件给她看,“‘我们都在你身边’,还行吧。”她淡淡地说,好委婉的肯定。之后我又写了“丝带绣:绣一幅多元增收图”“为提升团场小城镇品味 一二八团出资40余万元统一规范广告牌”两篇稿件。她坐着,左手拿着稿子,右手指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过,一句话一句话的给我点评。我站在她旁边,那一刻,我觉得她好像我的老师,在给我批改作业。
接下来的时间,她更像“打了鸡血”一样,天天盯着我采访,写稿子。很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的新闻事业稍有起色,稿件陆续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刊登。这时,一年的志愿者服务期也要结束了,“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舍不得”,领导和同事们对我的好,成为我的牵绊。几经挣扎,我终于瞒着父母留团工作了。
说震惊都不为过,2014年9月底,父母从山西来到了新疆。从山西临汾到七师一二八团,将近4000公里的距离,那两日,真的是煎熬。“你做好准备,如果我们去了看见条件不行,我们就立马带你走”“这两天你把行李收拾一下,看哪些是要往家寄的,都整理出来”,又是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见到父母的那一刻,欣喜,更多的是压力。“如果他们觉得这里不好怎么办,难道我真要跟他们回去么”“不,他们一定会觉得这里不好的,该怎么办”,我的内心忐忑不安。很快,他们“愚蠢”的行为让我压力倍减。他们妄图把一二八团每个地方都走一遍,全面考察我工作和生活的环境。“开玩笑,新疆最不缺的就是地!”我窃喜着。
接下来,领导派人为父母送来了米面油和网套等,同事也经常来看他们。然后就是我上我的班,他们继续用脚丈量土地。国庆放假,陪他们到克拉玛依转了转。很快,一个月过去了,他们要走了。“将来你讨吃要喝的时候可别后悔”“女大不中留,老话可真没说错”走之前,他们不停地嘟囔着。
那天中午,我没去送他们,直愣愣地站在门里,当他们转身关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听着他们一阶一阶的下楼,直到没了任何声音,我还在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