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二十年知道,无边的烦恼会与日俱增,那时候,我就宁愿不再长大。
如果刚牵手时就知道,手心的温度会越来越凉,那么,我就该缩回双手。
如果穿上高跟鞋的那一刻就知道,脚下的路会越走越崎岖,那么,我早该赤脚上路。
如果青春止于二十年前,如果牵手和幸福无关,如果高跟鞋不能真实的丈量走过的土地,那么,一个年华渐逝的女人,又将拿什么倾泻心中的纷乱。
心口已没有情感,只有呐喊。
眼里已没有温情,只有漠然。
怀中已没有安宁,只有瓦砾和碎片。
都说繁华迷乱双眼,生命终究归于平淡。我的生活从来就没有游离在视线之外,我的梦想从来就在半路夭折,可心里还是那么那么难受。
像上了膛的冰冷的枪,需要“砰、砰、砰”地发出几声巨响,心里才感稍许平衡;至于能冒出几缕青的白的轻烟,且看着那烟雾四下飘散,袅袅欲飞的模样,心里才觉些许舒展。
可是绝大多数时候我是一言不发的。
开口也许就会伤人。
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身边的人,无形之中,总是被套上了我想象中的框框,觉得本该这样,应该那样,不该这样,切忌那样,而别人偏偏又难以达到。现实和理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人的弱点暴露得越来越明显,我内心的迷失就越来越难于掩饰。
无故就伤感了。
无端就生气了。
忽然有一天,读到《世说新语》里的一段话:
殷浩说:“自然无心于禀受,何以正善人少,恶人多?”刘尹答曰:“譬如写水著地,正自纵横漫流,略无正方圆者。”
慢慢啄磨之后,心情似乎不象以前那么沉重。
其实大自然没有刻意赋予人以某种品性。
人性如水,倾泻在地,只是自由地纵横流淌,没有想到一定会是方的或是圆的一样;人品也如是,只是自在地迂回漫延,也没有想到一定会是高的或是低的一样。
古之世界原本也是恶人多于善人,古人睿智,能一语道破,且能归于释然,为什么现今的我,硬是这样耿耿于怀?
许多事,也如流水一样,没有绝对的形态,也没有绝对的好坏。
许多念想,也如流水一样,不会拘泥于一种势态,也不该放纵于一己私欲。
青春不再,方显成熟;
无缘牵手,放手是福;
高跟鞋让脚疼痛,赤脚千里,又何惧。
袒露一点真,挺立于万事万物之上,风云秋壑便自在我心意之中,怪峰险滩便自会游离于平静之外。
且行且吟。
吟一首诗,吟一阙歌,吟一弯月,吟一川水,吟一路无人能懂的悠悠之语;吟一路无关他人的青青长林。
低声也好,高啸也罢,我的心,便轻盈欲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