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年一样,大姐总是赶在过节的前两天,把煮好的黄米粽子和鸡蛋从乡下老家背来,卸下编筐,她总是先抹一把汗站在那不动,等我分装安顿好后,才无不自豪地笑着问我,没耽误你过节吧!
多少年了,大姐总是在第一时间让我的胃肠享受到端午节的味道,苇叶散发的清香,还有只有煮在粽子锅里才能成就的粽子鸡蛋。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种东西不由自主地撞击到心灵,温暖的,一种被人牵挂,被人疼爱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会就控制不住地想家,虽然父母和父母筑就的巢早已不在,此时的大姐已然成了家的化身。早已模糊的双眼依稀看见了大姐围着锅台忙碌的身影,窝着肚子跪在灶旁费力地添着柴草,闪烁的火光映照着她苍老的面容,淡定中又有点惆怅-----渺渺炊烟升起来了,又随风散去。像是沐浴了一场春雨,我的良心慢慢苏醒,那些已被忘却的岁月,还有许多美好的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过的人和事,都被端午节一一收集起来,粽子的味道更加浓厚了——
确切地说,今年的端午节我没敢奢望还能吃到大姐亲手制作的粽子,难得她还有这份心境,或许是这许多年来自觉承担起来的家庭责任感,这一切已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终年劳作,刚近花甲之年的大姐已是抱病在身,而且这一病不轻。拖着病体,大姐在端午节前的半个月就腾出大盆早早地泡上了黄米,又嘱咐孩子下地割了一捆新鲜的马莲晒干,新下树的苇叶出味,大姐就马不停蹄地搭车上集采购,再挑选些红枣,称几斤顺头顺流的排骨剁成寸块喂上,大姐在做这些准备工作的时候,相比往年是更加用心,我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虽然表面不动声色,谁也不愿意触及那心底里的痛。
这一年来,我的心里一直很不安,这种不安不由自主地游走在心里,强大到你没有能力驱走。人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的努力是那么得微不足道,那么地徒劳,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人被疾病折磨却又不得不屈服,这种苦难像被揉碎了一样掺在了我的生活里面不断地被发酵。从那一天起,我的四季失去了原本色彩,开心的日子就再也找不回了。
家里排行老大,长女如母。父母离世后,大姐就成了我感情的依靠,为兄弟姐妹打理着生活,替父母支撑着家的天空,她给我重新构筑了一个家,默默地弥补了我人生中的缺憾。不敢设想,有一天姐先我老去,谁还能有耐心听一个孤独心灵的诉说呢?倚望门口,谁又能不顾病痛的折磨,年复一年给我送来纯粹的粽子呢?低头吃一口粽子,我已是泪流满面。
(建平县政协 管丽香 201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