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山喜欢上了养花儿。
大山是一个机关办事员,从事着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的文秘工作。原本养花儿,他是出于突发奇想。
上下班的时候,从街上偶尔遇到卖花的小贩儿,经过一番远不熟练的讨价还价,花上几元钱,买上一两盆,喜滋滋的放在办公室里。时间长了,他的那个小圈子竟被同事们戏虐为绿色办公室了。经常,在电脑键盘上一番噼里啪啦几个小时之后,大山踱步到这几盆花前,一手拿着刚点着的香烟,一手揉着有些发酸的腰,低头看着这些花儿,或者喷喷水,侍弄侍弄它们;或者贴耳上去,静静听着花的叶子舒展的声音;或者伸长鼻子,夸张的嗅着淡淡的、几乎闻不到的室内植物的花香。在感觉缓解了长时间的爬格子劳累之余,隐约成了遁入田园的文人墨客,也竟然想和陶渊明、孟浩然们比比惬意了。
似乎一发不可收。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日的大山,也忙里偷闲,挑个早晨的好日子,去逛逛花鸟市场了。
这是这个小县城里最大的花鸟市场,沿着一整条街,全是搭起架子养花儿卖花儿、养鸟儿卖鸟儿的人。大山伴着婉转的鸟鸣,信步蜿蜒在各种各样的花丛中。至于这种花儿叫什么名字,那种花儿有多么名贵,他完全不知,他也不想知道。他需要的只是一种放松、一种惬意或是一种潜意识的附庸风雅而已。
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牵住了他原本嗅觉不敏的鼻子。随香而去,来到了一个人的背后。这是花农了,一个小女孩,苗条的身材,粉红的上衣,乌黑的头发上落着一只美丽的蝴蝶。她正在侍弄一盆花。牵着鼻子来的花香就出自这朵花了。大山踅过身去,那盆花便直直地扑进了他的眼里了。
这是一株美得让人窒息的花儿。披针形的鳞片白里透着粉,皎洁无疵,晶莹雅致,清香宜人。丰腴的叶片上躺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露珠,寻找着偶隐偶现的一束光,翻着身子,撒着欢儿,一闪一闪得透着晶莹。花姿端庄淡雅,叶片青翠娟秀,茎干亭亭玉立,接叶多重,花无异色,含露低垂,从风偃柳。这哪是花儿啊,这分明是洁白、美丽甚至有些矜持含蓄、内秀脆弱的云裳仙子。
大山木在那儿,有些呆滞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直到被小女孩推了一下,他才缓过神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花儿。他不厌其烦的倒腾着脑中的记忆。他记起来了在他上学的一个圣地名城。那是最值得他回忆的一个地方,是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如同一杯陈年佳酿,如同一首深情恋歌,悠远而绵长,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美丽。只是年轻气躁,没有刻意;或是童心未泯,无暇旁顾;也或是自轻过甚,不敢染指。于是许多美丽的风景、动人的瞬间,从手指缝间悄然溜走,包括他每天上学下学经过鲜花店,曾经看到、也曾留恋过的和这株一样美丽的花儿。
一个城里生城里长的同学告诉他,这叫文香百合,是一种非常名贵的花。在古代,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资格养这种花;在今天,也只有一些官员商人千托人万托人买来,总是放在最最显眼的客厅里、办公桌上。想到这,大山心中悔意顿生,要是
他转向那个小女孩,小姑娘,这花怎么卖?。他准备不管多少钱,都要买下,不是想放在最最显眼的客厅里、办公桌上,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就够了。小女孩很不屑又很干脆的说了一声: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我哥自己养的,像他的心肝儿。这几天去外地出发了,交待我每天都要照看她,不准出一点儿纰漏。
于是,大山不再像和卖花儿的小贩那样死缠烂磨、讨价还价,心里像陡添了一堵墙,徒增了许多伤感,默默地离开了。他知道,在小女孩的哥哥与这株百合之间,肯定有着一个美丽或者伤感的故事吧。他也知道,风景释去不经意,偶然再遇难为己,就像这株美丽的百合!
在今后的许多日子里,只要有空闲,大山总是到花鸟市场,看看这株文香百合。有时候来早了,他就静静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