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形成于唐代,以专修禅定为主,主张禅定概括佛教修行的全部内容由此得名。又因禅宗自称“传佛心印”,以觉悟众生本有之佛性为目的,故又称佛心宗。
早在南北朝时,禅宗传到了第五祖弘忍大师,他为了找到一位称职继承人,于是要各弟子写一个偈子,看谁做得好就传衣钵给谁。弘忍的第一弟子神秀是大家公认的禅宗衣钵继承人。神秀做了一首偈: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但是作为寺院厨房里的一个火头僧慧能却不认同神秀的观点,于是也写了一首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应该说这两位高僧的偈诗水平都很高,体现了禅宗最高成就和水平。神秀的偈诗被视为禅宗北宗宗旨的标志,而慧能的偈诗则成为禅宗南宗宗旨的标志。尽管两首偈诗都有很深地见地,反映出当时佛教的最高成果,但两首偈诗反映两人不同的悟性,并体现出不同的见解,也表现出不同的境界。
关于“菩提树”“明镜台”概念,两首诗是不一样的。在神秀看来它是人的言行和思想修养,而在慧能看来它是智慧和信仰的别称。作为言行和思想的修行,当然需要勤拂拭;作为智慧和信仰本来就是独立存在,不需要勤拂拭,也不存在惹尘埃。
神秀的偈诗通过比喻的方法,宣传万法实有,万象不虚(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是以一种入世的心态来修行,有欲以观其妙。认为悟性靠渐悟,所以强调持之以恒,要求时时勤修,但更多的是注重修身和事修,靠的是外力。
慧能的偈诗则与神秀观点不同,他抓住了佛法的精髓,揭示了佛教的本质和核心思想,就是“缘起性空”。如果用一个字来表达该偈的思想,那就是“空”,如果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缘起性空”。慧能认为万法皆空,因此也就没有菩提树,更没有明镜台,佛性本来就是清净的,不增不减,不净不垢,不生不灭,用不着采用勤修的方法去修行,自省自悟,一旦彻悟,即可成佛,实际上是依靠顿悟。他以出世的心态,无欲以观其窍。但更多的是强调修心和理修,靠的是内力。据说释迦牟尼在尼连河畔宇奴唯拉村修苦行,六年渐悟不成,后来在迦叶山附近的菩提树下静坐七天,靠顿悟得道成佛。
神秀强调的是渐悟,慧能强调的是顿悟,可见顿悟和渐悟是感悟佛法的基本方法。佛教有八识说法,即眼时、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第七识未那识、第八识阿赖耶识。渐悟是靠1-6识的作用,而顿悟是第八识即阿赖耶识的作用,因此两者有本质的区别。修行者大多是渐悟,而顿悟者极少,是因为阿赖耶识的神秘作用不是一般人所调动起来的,所以说渐悟靠人(勤奋),顿悟靠天(天分)。
从专业的角度看,慧能的偈诗更有深度,境界更高,棋高一着。但不免飘渺神秘。而神秀的偈诗比较实在让信徒看得见摸得着。
从国人的普遍心态看,更能接受的是神秀的观点。平心而论,国人拜佛念经,修行佛道更多的是著相修行,更多的是有目的修行,更多的是为了名利而修。那些善男信女焚香拜菩萨,有的是为了发财,有的是为了升官,有点是为了上学,有的是为了生子,有的是为了祛病减灾,有的是为了家庭和睦等等,很少是为了证得涅槃而修。因此往往只注重形式,并非注重实质,只做事修很少理修,只是修身,很少修心,在一般情况下著相修行不可能超越六道轮回。正是因为有求于菩萨,菩萨才有“有求必应”之说,可见神秀的偈诗反映出大多数修行人的心态。
而那些真正想弄明白佛理,真正想求得涅槃,超脱六道轮回的信徒们,则更喜欢慧能的禅诗。
不论慧能与神秀之争的结果如何,但他们给汉传佛教带来了一个积极的正面的,具有划时代意义影响,那就是佛教完成了中国化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