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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知青的蹉跎岁月(引言 之二)

  正当我们在屋里聊得起劲的时候,一股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飘进来,我禁不住一眼一眼的朝外屋张望。随着香味越来越浓,花花绿绿的酒菜已经摆上了饭桌,我和我媳妇在张队长的陪同下来到酒桌旁坐下,我毫不客气地与他推杯换盏起来。

  自从我来到乡下以后,我除了对做买卖和挣钱的事感兴趣以外,我还对两样事感兴趣,那就是抽烟和喝酒。

  刚开始的时候,我拼命捍卫着知识分子最后的那点尊严,不想让自己一下子就成为粗鲁的农夫莽汉。直到有一天,一个跟我非常要好的农村朋友提醒我说:

  “大哥,要想在农村混下去,你必须学会两样活。”

  我问他:“哪两样活?”

  他看着我,掰着手指头对我说:

  “喝酒就喝大老散;抽烟就抽老旱烟。”

  我当时不解,就问他:

  “这与我在农村混,有啥关系?”

  他笑而不答。同时还敲打着我说:

  “我们农村人说话办事喜欢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脚;吃饭穿衣也非常随便,不像你们知识分子那么讲究。”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也的确学会了那两样活,我甚至比他们有过之而无比及——我会拿着喝茶水的碗去那酒缸里舀酒,之后把装满六十度大老散的酒碗,用双手端着送到嘴边,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还学着古人喝酒的样子,将空酒碗倒转过来豪爽地说:

  “好酒,好酒,够劲!”

  最后把酒碗重重地掷于饭桌上。

  同时还学着用纸卷烟,把手指粗细的老旱烟在嘴上叼着点燃,眯缝着眼睛、津津有味地吞云吐雾起来,呛得我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连声咳嗽,但还是少不了称赞道:

  “好烟,好烟,够劲!”

  从那以后,我整天都醉醺醺的,酒后在烟雾的笼罩下和几个农民围坐在火炕上,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高谈阔论一番;有的时候我甚至还赤膊上阵,与比我小好几岁的年轻人,开展喝茶、抽烟比赛的游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斯文,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酒桶和烟筒,好在还有媳妇管着,才没出什么大格。

  不仅如此,在炎热夏天干活的时候,我甚至连粗布大褂都不穿,就那么裸着背,任由烈日光芒直射在我的脊背上。我头戴宽边草帽,一条毛巾挂在身后的皮带上,让它跟尾巴似的拍打着我的屁股。我趿拉着大板鞋走在那土地上吧嗒吧嗒的,把那地方弄得尘土飞扬,仿佛是车轮滚滚而过的情景。汗水从我的额头上滴下,我挥手将汗水掸去,如同掸去身上的尘土,然后在他们微笑声中转身,欣然离去。

  我虽然变得很难看,但我发现,我与乡下人的关系融洽了许多,他们不再拿以前那种目光看我了。我学会了大声说话,甚至不小心还会粗话连篇。每到这时,他们都会拿着筷子点着我说:

  “一样了,你和我们一样了,你以后的买卖肯定好做了!”

  除了这些,一样的还有——我喜欢喝他们那种带有苦味的茶水,有时他们的茶桶就放在田埂的大树下,我开车路过时会停住车,走过去,毫无顾忌地拿起积满茶垢的茶碗舀水喝,还把自己的水壶灌满,与田里干活的男人们说几句废话,在女人们因我总是爱朝她们的身上瞧而窃窃私笑中上车,然后驾车扬长而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张队长打开了话匣子,他和我媳妇自然而然扯到与知青有关的话题上去,当我媳妇问他还能不能说出几个知青的名字来的时候,刚开始他好像满不在乎,表现得信心十足,一句接着一句说:“能,能啊。”

  可他紧接着又说:

  “你别着急,让我想想啊!”

  之后就看他把头低下,用一只手不停地抓挠他那光秃秃的脑门子,稍后就看他把头抬起,一连串喊出十多个人的名字和绰号来:

  “任秀梅、刘淑华、刘睿、孙桂枝、张玉莲、张德伍、孙勇,二公子、四眼、尹桂琴、陶秀云、许丽、黄丽萍、胥凤兰……”

  我对他的记忆钦佩不已,为了表示我对他的敬重,就抄起酒壶借花献佛,把我们俩的酒杯斟满,随即我伸着大拇指给他点赞道:

  “好记性,张队长真是好记性,来,让我敬你一杯!”

  说着,我们俩同时把酒杯高高举起,然后在清脆的酒具碰撞声中一饮而尽。接下来他和我媳妇的对话我就插不上言了,他们聊天的内容总是围绕着二十年前青年点的故事而展开,要么共同回忆,要么你问我答。我注意到张队长向我媳妇打听知青们更多,在后来的十多天里,他经常那样,常常在张三李四中问来问去,最后又会在唉声叹气中不了了之。

  张队长给我留下一个无忧无虑的印象,一说话还笑嘻嘻的,所以我以为他不会有什么不愉快。可有一天听他说的一句话着实吓了我一跳,无忧无虑的印象也随之改变。

  那天下午,我和我媳妇刚干完活正准备开车离去,老远就看他像一阵风似地来到我们身旁,我们围坐在一棵大树下,一边抽烟喝水,一边侃大山。

  我还背靠在大树上,拿着草帽扇着风,咕哒咕哒,好像一个大蒲扇把那些烦人的苍蝇扇得东奔西跑。其间有几只蚂蚁爬到了我的腿上,我在一边聊天的同时手指依然准确地将它们弹走。

  刚开始我们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后来自然就聊到盖房子的话题上。我还信口开河地给人家规划和展望起了新房子盖好后的宏伟蓝图,说新房子盖好后如何分配,又如何废掉不中用的老房子。可正当我滔滔不绝的时候,就见他一改之前笑嘻嘻的模样,哭丧着脸说:

  “新房子盖好给他们住,我还住这老房子,死了做坟。”

  我就问他:

  “干啥说这么丧气的话?一块儿住新房子多好?”

  我看他抬起头,用几乎狰狞地面孔看着我说:

  “让你住吗?闲话会杀死你。”

  我还想往下问,可我媳妇直朝我使眼色。我也不再坚持,我会转移话题来敷衍,最后在阵阵轻笑中搪塞过去。

  在后来的几天里,我从他的一个亲戚口中得知,那个闲话是旁人强加给他的,什么他在儿媳妇面前不够检点啦,老不正经、嬉皮笑脸地啦等等难以入耳的谣言扑面而来。就听那个亲戚说:

  “这都是因为他那个宝贝儿子娶了个俊媳妇闯下的祸而留下的祸根啊。”

  这样的闲话对于一个像张队长这样六十多岁单身老汉来说,打击的确是致命的。难怪他会那样激动,而且在这方面,人们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有时候你可能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在偏远的农村,人们对这类事情感兴趣,那些愚昧无知,靠嚼舌头来打发劳动以外空闲的人们,往往都是谣言的制造者。有很多像张队长那样的单身老汉,不堪忍受来自于那些非人类所作为的谣言,在捶胸顿足、起誓发冤仍然无济于事之后,最后无奈地选择走上绝路,用结束生命的代价来换取和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刚入行,在给乡下送货不长时间的时候,在一个村庄就遇到了类似的一件事。

  那户人家姓柳,老柳头是个单身老汉,虽然年近七旬但精神矍铄。由于儿子外出打工,儿媳妇每天都是脚打屁股地忙,所以老柳头也跟着儿媳妇屁前屁后的忙。可时间一长,闲话就出来了,说他死不要脸,跟儿媳妇眉来眼去,动手动脚;再后来,话就更难听了。老人一下子被闲话打倒,着实趴了好长一段时间。可当他再站起来,打算张罗着把年久失修的房子盖上时,闲话随之又来了,而且来势凶猛,让老人没有了喘息的机会。没办法,老人最后只能选择死路一条。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老人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结束了自己惨烈的一生!

  如今我这么说,并不是我凭空想象,更不是捕风捉影地向人们显摆我如何如何经得多、见识广,而的确是我当时身临其境。

  之前我正给那户人家运送盖房子用的材料,老人每天都会满脸笑容地把我们迎进去,再笑容可掬地送我走出大门。后来,我又有了下一个顾客,当我的汽车从他家的门前经过的时候,我看他仍然站在大门下,不停地朝我招手。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并不是所有的闲话都是无中生有,类似闲话触及的畜生一样猪狗不如的也确有其人。

  我在乡下行走的十多年里,就曾遇到过一个哭泣的老人,他鼻青脸肿地坐在路边的田埂上,我开车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用哀求的目光看我,我看他满腹的悲哀使他变得十分激动,看我走来他仰起脸哭得更为响亮。

  我问他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他用手指着裤管上的泥巴,愤怒地告诉我是他那不孝顺的儿子。当我再问他为何打他时,他眼睛不敢开我了,话也变得吞吞吐吐。正在这时,与他同住一个村子的中年男女路过这里,听了我的问话,就朝那个老人嘻嘻地笑,然后说道:

  “你说呀,咋不说呀,好汉做事好汉当,当时跟儿媳妇不要脸的劲哪去啦?”

  听他一说,我立刻知道他定是对儿媳妇干了偷鸡摸狗的勾当。我立即转身,开着车愤然离去。当我的汽车从那对男女身边经过时,就听那个男的说:

  “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相信张队长不是活到狗身上去的人。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从更多的村民们的口中得到了证实。说他闲话的是他儿子张满仓的情敌,为了报复他那个俊俏的儿媳妇而捏造的,张队长无疑成了这场情斗的牺牲品。而至于他儿子断腿的原因是否也与这方面有关,我就不得而知了,况且我也不想知道。

  随着我给张树才五万砖块全部运完,有关白塔子青年点和知青们的话题我也再没提起,至于知青们的那段历史我要动笔写写的想法,如今也都随风而去,荡然无存了。即便在第二年的春天。我开车路过一片田,又与他相见在交谈中也没涉及知青的内容。那天我远远看见一个半裸着上身的老人正在犁田,就对我媳妇说:“看,那是你们张队长。”

  此时他也看见了我们,冲我招手,我停住车,走到他和牛跟前。那牛站在那瞪着眼睛看着我,还不时的摇着尾巴,将落在它身上苍蝇赶跑。我当时问他,那老牛为什么会瞪着眼睛看我?他神秘地向我招招手,指着牛腿上的泥巴轻声告诉我说是因为牛通人性,它再偷听我们说话。这时他看老牛正要抬起头,就训斥它:

  “你别偷听,把头低下。”

  牛果然低下了头,老汉悄悄对我说:

  “它跟我的岁数差不多大,老得干不动了,只要听见我跟别人说话,它就停住不走。”他看我对他的话感兴趣,就又接着说:

  “也难怪它干不动,在所有牛能干的活计中,拉犁杖种地是最累的,正如老话说的‘宁拉千斤载,不拉一犁土’,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啊。”

  随后,他看我媳妇没跟我一块过来,就嘿嘿地笑着警告我说:

  “你媳妇是个很不错的女人,不仅能干还通情达理,你小子可不能干出对不起我们知青的事情来啊!否则我这个当队长的可饶不了你。”

  说完还嘿嘿地笑。

  这位二十年前的知青队长,当年是何等的叱诧风云,说话声大响如钟,干活走路快如风,喝酒跟喝水一样冲,在那些知青们面前吆五喝六的。可如今赤裸着胸膛手扶犁杖,大腿上沾满了泥巴,光光的脑袋上稀稀疏疏钻出来些许白发,胸前的皮肤皱成一条一条,汗水在那里起伏着留下来。

  我们又聊了几句没用的废话之后,我就转身离去,这时,就听老人大声地吆喝那牛:

  “做牛耕田,做女人生孩子,自古就有的道理。你听见了吗?走啊,走啊。”

  疲倦的老牛听到老汉的吆喝声,仿佛知错般的拉起犁杖朝前走去。我扭回头看见老汉的脊背和老牛的脊背一样黝黑,两个进入垂暮的生命将那古板的田地耕得哗哗翻动,犹如水面上掀起的波浪。

  随后,我身后传来他那粗哑却令人感动的嗓音,他唱起了比他岁数都大的老掉牙的歌,先是诶诶牙牙地唱出长长的引子,接着唱出两句歌词:

  “皇帝招我作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

  因为路途遥远,不愿去做皇帝的女婿。老人的自鸣得意,让我失声而笑。我轻轻地摇着头,径直朝我的汽车走去。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过了二十年,我和我媳妇都已经退休,此时我们的年龄和张队长当年见面时差不多大。

  我也和其他变老的人一样常常想起过去,常常想起自己年轻时说过的话和办过的事,我为自己当年的一些作为而感到困惑,不知道哪些事做得对,哪些事做得不对?这当中就包括只对做买卖、挣钱感兴趣和与他人进行抽烟喝酒的比赛游戏。

  至于当年我说退休后写点东西,如今都认为是不着边际的话。别说写作,就连自己能不能写字我都心生疑虑了。我知道这都是岁月折腾导致的结果,才让我变得如此胆怯和畏缩不前。

  那时候我经常去城市的某个角落,与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呆在一起回忆过去,常常是在“好汉不提当年勇”之中显摆自己,年轻的时候饭量酒量如何的大;如何春风得意,叱诧风云;当说到与身边的女人发生的过去,他们会把声音拉低,在两三个人窃窃私语中谈笑,我知道有的人其实是自鸣得意,他希望发生在别人身上好事情也同样能在自己身上发生,在我看见他们笑的时候,泪水从一条一条的皱纹处奔涌着留下来,保存下来的也模糊了他们的视线。而且我发现那样的情景每天都在重复着上演,这让我感到害怕和厌烦,并且衰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差一点就加入到了“废人”的行列之中。多亏有一天,长我一岁的爱人说的一句话,我才如梦方醒,幡然悔悟。

  那是她去一家医院第一天干清洁员,下班回来看见我第一句话就说:“看来我对这个社会还是个有用的人。”

  她的话对我今后想得过且过,混混日子来打发余生的想法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和挖苦,吓得我赶紧从老态龙钟、萎靡不振的行列中分离出来,也去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也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于是,我就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个许诺,许诺要为知青们记录点什么。如今是时候该履行承诺了,我要在有生之年完成。也正是出于兑现这个承诺的考量,我决定再访知青队长张树才,把他当成了完成这个承诺的关键人物,希望能从他的口中了解到更多的知青们的过去。于是,在空气流动的某一天,我一个人开车又一次去了他的家。

  汽车喇叭再鸣响时,从屋里走出来的仍然是当年的那个女人,只是缺失了当年的俏丽。而至于我要找的知青队长,如今真正成了一只飞不起来的老鹰了。那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木杖被他两只手牢牢抓住戳于地上,裤裆都要耷拉到膝盖了,他望着我,呆呆地发愣。

  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让眉毛和胡子也都变得花白。当再问到给知青们当队长的事,他已经支支吾吾,语无伦次了。在他冲着我傻笑的时候,我看到空洞的嘴里牙齿所剩无几。

  那是我跟知青队长见的最后一面。

  我信心十足地兴致勃勃而去,可到头来却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好垂头丧气地无果而归。随着知青队长的颓废,让我打算由他讲述,然后展开对下乡到白塔子那个知情群体剖析的想法彻底破灭了,记录知青往事的计划也随之化为泡影。

  在那段时间里,我又重新回到了之前得过且过,萎靡不正的状态中,差一点也和知青队长一样成了颓废之人。最后还是我爱人无意中做的一件事,让我从中受到启发,又让我萌生了寻找知青足迹的念头。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我爱人休息,我们经常是那样无所事事地用电视来打发时光。尤其是我,在那些日子里更是抑郁寡欢,经常做的也就是看看电视,要不就是到室外去遛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熟人天南地北地扯上一阵,差不多每次见面都说相同的话,在故态复萌中冗词赘句,废话连篇,最后微笑着转身,挥手离去。

  那个下午我又和往常一样畏缩在客厅的一个角落,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我是演什么看什么,有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演的究竟是什么。说书、唱戏、耍嘴皮子的事,不敢不看,不看又不敢,要不然就更没有打发时光的东西了。

  当时我俩经历了很长一段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的煎熬后,爱人突然起身取出影集里的老照片翻看起来。我憋不住也凑过去看热闹,我看见她看得几张照片除了黑白二色之外,再就是安全信号黄的颜色,当我问她那上边都是谁的时候,她指着那些头戴草帽,脖颈上搭着毛巾的女青年说,是她的那些知青战友们。

  她的话让我的心头为之一振,尤其是“知青”两个字眼特别刺耳,当时我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觉我就要触摸到那个知青群体的边缘了。

  我爱人今天的举动,也不是自己一时兴奋才开始的,而是随着一股知青热流的到来,使得她那颗沉寂了四十年知青的心,如今又重新沸腾了。

  尤其是时代的转轮又走得如此之快,让那些追逐时代的人不禁头晕目眩,茫然若失。人们习惯地避开现实,而宁愿回头来看看过去。现在浮斥着假象,过去才充满真实。

  这不,“精英”们的怒火才刚刚减弱,“知青”们的热情又渐渐地挥发出来,各地纷纷建立知青联谊会,知青商会什么的,尤其是在网络平台上与知青有关的元素越开越多,沾染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回忆便铺天盖地,知青与共和国同年岁的一声声呐喊不绝于耳。这就是人们迅速回头的结果。虽然迅速回头可能也来不及,因为,尽管是昨天发生的事可感觉还是那么的遥远。于是,有的人就想到了用笔把它写下来。我就是具有那样想法的人,尽管我记录的不是很精细,或者是朦胧不清的,但我还是要任性下去,因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方式去呈现。

  我爱人同样是知青,如今常常提起过去也在情理之中。

  那天她在我面前展示她的那些知青战友照片的举动,就是她不甘心寂寞、不安分知青情怀的表现。这让我之前的莫名其妙感觉在这里找到了答案,一个全新追踪记录白塔子知青岁月的计划在我脑海里应运而生,那就是由其中的一个知青讲述她下乡的经历,然后逐渐渗透到那个知青群体里面去,再展开剖析。

  而且我发现那个能讲述的人就在我的眼前。我爱人作为下乡到白塔子那个知青群体中的一员,相信她的讲述一定会把大家带回到那个轰轰烈烈、朝气蓬勃的年代。

  这让我激动不已,我甚至都没争得她的同意,就高兴的手舞足蹈。当后来我把想法告诉她,让她讲述她自己知青的过去,然后把她们在乡下的那段经历汇聚成书的时候,我看她红着脸显得非常激动,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好像她要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她因为自己知青的身份受到别人的重视,显示出了喜悦之情。她表示愿意讲述,愿意向我展示她知青的过去。

  她每周只有半个休息日。后来,她的讲述也更多都是在周六的下午开始,从此,我就像个跟班似的不离她左右,问这问那。当讲述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我问她:

  “当你听说自己要当知青下乡了,心里是啥滋味?”

  她笑着说:

  “没啥滋味,我就不明白,连初中我都没毕业,怎么就成了知青了?”(她的意思是自己不够知识青年的资格,混淆了知青和知识青年的概念)

  她的话,说得我一愣,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直到过后,我翻阅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相关资料,才找到要给她的合理解释。

  知青,是一个奇妙的名词,他并不代表它的原始词组“知识青年”,也就是不代表有知识的青年。而是代表着与知识毫不相干的东西,其实就是上山下乡有着城镇户口的青年人。知青必须具备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一是,不上山下乡的不是知青

  二是,不是城镇户口的不是知青

  三是,不是青年人不是知青。至于知识倒是可以忽略。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从1968年开始在全国掀起高潮,1973年再次高潮。我爱人就是在那次高潮后的第二年到农村那个广阔天地去的,一干就是三年零三个月。

  在整个上山下乡运动中,广大知青的思想心路经历了三个思想变化阶段:

  一是激情——最初期是比较虔诚直白,亦是比较狂热浪漫的,或是比较盲从好动的。

  二是困惑——在漫长的艰苦严酷的农村现实生活面前,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犹豫彷徨,但又无法抗拒,产生无限的困惑。

  三是觉醒——向往回家进城当工人,不甘心在无为中等到死亡,要想为了一线希望,而理智的作出全部的努力。殊途同归,要靠良知。

  我在本书中所记录的这些知青也不例外,在对待上山下乡这个问题上,知青们的思想认识同样经过了三个阶段。在接下来女知青的讲述中,我也有意识地提醒他依照三个阶段的发展顺序,也就是沿着激情——困惑——觉醒的发展心路讲下去。而我则把她讲述的内容归纳为激情篇、困惑篇和觉醒篇三部分,以便于把书中的这个知青群体也融入到整体下乡知青当中去,让读者认识到书中的知青所经历的并不是个案,一切知青所经历过和没经历过的,在这里全都能找到答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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