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近中年,心境自然平静,原来的豪气、潇洒几多不在,每每夜色临至,或抚妻肩,或牵妻手,或孑然一人,在凹凸不平的小区院内,在尾气充斥的马路边,在灯光摇曳或暗黑的金鄂公园,抑或味道颇丰的南湖广场散步,也不辞辛苦地去过汴河街、洞庭湖畔。
一般吃过晚饭,手抚圆圆的腹部,摩挲着在小区内走上两圈,嗅着人家厨房里排出的各种味道,这步不散也罢。于是只得跨出院子上马路了。路灯像是一声召唤,齐齐的亮了,暗暗地躲在树叶背后,川流的车辆亮着刺眼的灯光,鸣着刺耳的喇叭,呼啸而过。搅动的树叶和尘土每每与我的脸颊不期而遇。
还是去金鹗山吧。疾行慢赶半个时辰到了南门,这里已是人声鼎沸了。不知从哪座山中移民来的大树,张牙舞爪的站着,底部的灯光朝树上照着,愈显鬼魅了。妻紧紧抓着我的手,似乎害怕什么。或坐、或站,低语者、高声者、拥抱者、追跑者,在广场上制造着一切的可能。
拾级而上,台阶两旁的灯也是莹莹的照着,上的、下的脚影折迭起伏,匆忙而小心。仰头望见孔老先生孤单影只地站在那里,望着远方的夜空。那夜色中有曾经的战争喧哗,有三千弟子的朗朗读书声么?夜色中看不清老先生的表情,应该是欣慰吧,拜谒而过。
上了山头,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树木野草的味道直入心脾,喧嚣中这里确是一方净土。树影婆娑中,成双成对的人影忽分忽合,偶尔经过一对相拥人的身边,似乎有一种爱情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我也轻抚妻的双肩,相拥而行。
环顾四周,白日里挺拔的香樟树在夜色里似乎也相拥在一起,层层叠叠的树冠墨黑般像云朵,好像要飘远而去,似乎只要一道闪电,就会下起雨来。
依指示牌往北,寻一石凳坐下,却闻到一股遗溲的味道,真乃大刹风景。起身顺山而下,忽见一鼠穿路而过,遂飞脚猛追,却鞭长莫及,鼠隐入草丛不见了踪影。妻笑我不赶当年,没有了急兔之灵敏,奔马之体质,何必聊发少年狂呢。拍额一笑,顾自寻一大树,伸脚一蹬,点点水滴洒落一身,不禁哈哈大笑。人生必有烦恼,可这一追、一拍、一蹬,心境蓦然开朗。何必为不可得然必得而枉费心机呢,何必把渺小的自我投影成无量的放大呢。老子说,上善若水,心,善渊;与,善仁;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人若真能如此,那也可以算是道行深厚了。
返家的路上,回头望夜色中金鹗山,在城市灯光映衬下,愈显厚重。她就像一颗心脏,无限放大城市的血脉,回归人们自然的心灵。
写于2010年7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