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古幽之境,却浑然无知,于吾等寻幽访古之辈实为憾事。
葫芦冈遗址,就在生我养我的家乡——赣东明珠资溪县高田乡翁源村。如果不是建设鹰瑞高速,葫芦冈遗址也许还会在地底冬眠下去,这颗史海遗珠不知何时方能重见天日流光溢彩?翁源村与金溪县左坊镇龚家村毗邻,天城山宛如一座天然城墙将其隔断,幸有鹰瑞高速的金资隧道(全长800米)将其贯通。出隧道往东约500米左侧约20米处,一块小小的低矮山冈赫然眼前。这,便是葫芦冈遗址。
家乡的葫芦冈遗址,充满了历史感,更有人类文明的温度。
葫芦冈遗址位于翁源村七组牛舍,几处泥筑的残垣断壁似在述说上世纪大集体生产的岁月,恍惚间,眼前似乎闪出几个娃娃牵着牛儿去放牧的身影,可在童稚的眼里咋能看见踩着的地下掩埋着千年之久的小村落,还有曾经发生的故事?
逾不过二亩的遗址,在风水先生眼里无疑是块宝地,足以福祉绵绵泽被后人。早在去年金秋时节,翁源村民间即传言“有考古队来翁源挖宝,说在七组牛栏,王妃的墓。”那还得了?宝贝岂非多了去了?巨大的诱惑和新闻的价值刺激着我的蠢蠢欲动之心。某日,我骑了“独眼”摩托突突奔往遗址。遗址在翁源港的对岸,约有一里,我步行前往。在现场,只见十几号人正弯腰握锄小心地在地面挖着,生怕碰破了啥宝贝似的。挖者,十之七八是本地村民,有个姓方的熟人把我介绍给负责人。和我一样,负责人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书生样,高瘦,也许常年在外考古之故吧,然肤白于我。他操了一口南昌方言的普通话介绍:“这是宋元时期的生活遗址。”不是古墓?我凉了半截,可报道还有价值,我提出采访,他犹豫着婉拒,大意是怕外界知道有不轨之人来捣乱吧。
那就不为难他吧,我有些悻悻然离开。之后,虽常去翁源,也不挂及葫芦岗遗址之事。直至今年五月上旬某日,从网络、报纸获悉有关葫芦岗遗址的信息:在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资溪县文博所组成的联合考古队对资溪县高田乡翁源村葫芦冈遗址的抢救性考古发掘中,出土了少量西周以前和汉唐时期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同时还发现了宋元和明代两个时期的建筑基址及出土了大量陶瓷器皿。经考古专家研究分析,出土的少量西周文物有石锛、鼎脚等器具,装上木柄为砍伐、刨土之用。建筑遗址为宋至明代时期的一处居住遗址,主体年代为宋元时期,明代早期又重新规划,延续使用至明代中期开始废弃。两个时期的建筑基址各具特点,宋代的建筑已经使用了青砖与陶管组合的暗排水管设施,盖房使用了板瓦、筒瓦,并且使用园瓦当装饰屋面。明代的建筑则规模较大,一次规划,一次施工。此次出土的大量陶瓷器皿为宋代至明代该地居民的生活用器,种类主要有碗、盘、盏、盏托、碟、杯、钵、壶、高足杯、炉、器盖、粉盒、象棋和擂钵等,以南丰白舍窑、金溪窑生产的青白瓷器为主,景德镇湖田窑青白瓷器、青花瓷器以及福建建窑系黑釉瓷器、浙江龙泉窑系瓷器、陕西耀州窑瓷器为辅。釉色则以青白瓷器为主,另有少量的黑釉瓷器、龙泉釉瓷和青花瓷等。西周就有人类活动?不是推到宋元吗?小村落不简单!惊喜之余,我决定去遗址现场观瞻一二。12日上午,冒着初夏的骄阳,骑了“独眼”摩托再向遗址行。山冈静静,遗址无人。现场有五六个不大的坑,有的坑里积了雨水,其中二坑有布局规则有序的石头组合。周边堆积的土上,偶见一二象形之类的残损劳作工具,破瓦碎瓷居多。诚如网络、报纸所述,瓦片为青黑,胎厚,估计是板瓦、筒瓦之类。瓷片,有的白,胎壁薄,外壁有各色图形,透光度较好,估计是南丰白舍窑、金溪窑,也可能是景德镇湖田窑生产的;也有青厚的,纹裂满布,当为龙泉窑吧。
瞧着不远的金资隧道,川流不息飞逝的车流,我穿越时空隧道来到西周,一天,几个先民翻山越岭来到葫芦冈。这里,四面环山,山清水秀,树林蓊郁,中间是一片低洼的盆地,一条小河蜿蜒南流汇入枥木河,是人类理想栖息之所。然不知何因,又于何时,先民忽然不在——。时空交接,由汉而唐,由宋及明,先民又来到葫芦冈繁衍生息;再后来,葫芦冈人烟渐稀,迁往何方,不得而知。至清朝时,一港之隔相距仅一里之遥的翁源村委所在地人烟渐多,以黄姓居多,北面里翁源、南面胥家庄亦起人烟。不用过港,方便多多,原来如彼——葫芦冈先民迁到了港的对面。这,也算是先民的精明之处吧。至于村前小港,古时放排,运输竹木,甚是便捷,岂是陆路可比?而葫芦冈北面罗源峰下曾建有一寺院,名“普润寺”,今虽夷为平地,却从墙基石脚和残破佛碗推知当时寺院香火袅袅当地人丁兴旺。
光阴荏苒,时光不会倒流。高速路上,马达声声,追回了我访古寻幽之心。向午的日头炙烤得我有些昏眩迷离。穿越历史的尘埃,望着眼前的葫芦岗遗址,油然而生敬畏之心。是它,见证了先民在翁源的农事、渔猎及生生不息。
沧桑葫芦冈,就像一位岁月老者,在她的日夜翘首中,鹰瑞、资溪高速为当地建设插上一双彩翅,载着先民的夙愿及她的后嗣飞向幸福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