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执着而坚持地做过任何一件事情,哪怕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都没能坚持下来。工作如此,写作如此,任何事情,都是开始时候非常兴奋积极,没过几日,便又消沉懈怠下来。常立志而不能立长志,俨然正是对我这样的人最合理恰当的描述。我常常感到很压抑、很憋屈,间歇性地重复着这种负面的情绪。看着别人的或是富裕洒脱、或是平淡温馨的日子,我总会不经意间有些羡慕,回过头想想,或许我羡慕别人的同时,也有些人在悄无声息地羡慕着我。仔细推敲一番后,又觉得羡慕我的人,或许是那十几亿分之几般的存在。
我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用直截了当的话说,就是“眼高手低”,很难沉下心安安静静地去学习提高自己,哪怕是安安静静地读一本书,都似乎异常艰难。今年其实是个特别的年头,我感觉我经历了好多,但为何,我还是难以用理智去控制或者掩饰自己的幼稚,成了暴脾气的囚奴,成了负面情绪的承载体。由于我对任何大事小事都表现出的极其“难以容忍”的态度,我一次次换掉了通过几个月试用和适应才得以胜任的工作,沦为一个就像是被所有岗位遗弃的婴孩,当然,无论是在哪一个公司的哪一个岗位,因为时间短,也没有体会到所谓的“企业归属感”。我鄙视甚至厌恶这样的自己,然后,郁闷数月之后,又习以为常地做着那个被自己鄙视厌恶的人。
我不想照镜子,因为我害怕看到自己紧蹙的眉头和愁容满目的嘴脸;我不敢拍照片,我怕美图后的自己,仍然是一具无精打采的皮囊;我也不敢再像从前一样,埋怨上帝的不公,因为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是我毁掉了我自己那段本应该积极向上、拼搏奋斗的青春。
一个人只有在特定的年龄,别人对你的“幼稚”才会予以包容,甚至还会觉得你的这份幼稚,是“单纯”“真挚”,但我毕竟不是那个容易被包容的年龄,所以,这时候的幼稚等同于“愚蠢”“笨拙”,等同于别人对你的质疑和否定,就像一个1岁还不会走的孩子,大家会等他长大,而一个10岁了还不会走的孩子,所有人都毫不掩饰地把他定位为一个“残疾”。混入社会数年的我,如今或许早已被那些了解我的人当成了四肢发达的“残疾”。残疾人也有残疾人的活法,可我偏偏又不甘心做一个残疾人,就像一只大鹅,非得学着天鹅的样子展翅飞翔于高空,结果那只能是从屋顶上摔下来,摔死在自以为是的宏伟幻想中。
我的内心世界,已经不需要任何鸡血的鼓励,也不需要鸡汤的安抚,因为,我再也不会为什么去两眼冒光的亢奋,也不会为任何听着似乎“意味深长”的句子觉得茅塞顿开或是雨过天晴。我不再是听话的孩子,那些所谓成功人士的激进和得道高僧的禅悟,都与我相隔千里。我习以为常地望着窗外,脚下的高楼林立,窗外的雾霾与晴天,这些真实的或是虚幻缥缈的,熟悉或是陌生的,一会儿与我毫无关联,一会儿又觉得息息相关。
云里雾里,我的生活被自己经营的一团糟。从清晨到日暮,我始终昏昏沉沉,始终如梦初醒,又似乎仍然活在梦中。又是一天,天又黑了,我又该重复地去吃饭睡觉,在重复中变得不再年轻,在重复中变成一个面容衰老,头发和牙齿也脱落得所剩无几,头脑时而清晰时而糊涂,在重复中我的眼睛昏花、腿脚不便,变成彻彻底底被嫌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