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劫难逃
一九六六年五月,晋东南地区上党梆子剧院来电话,请赵树理到长治市参与修改汇演剧目【两教师】。赵树理等五人组成创作组,下陵川、晋城两县几所农业中学采访,为修改剧本积累素材。
此时,山雨欲来风满楼,文化大革命的暴风雨越刮越猛。中共中央批发全党的【林彪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诬蔑建国以来文艺界被一条“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专了我们的政”,号召要“坚决进行一场文化战线上的社会主义大革命”。全国报刊连篇累版发表批判【海瑞罢官】和声讨“三家村”的文章,吹响了文化大革命的号角。一场把矛头直指广大领导干部和文艺界专家、权威的酷劫已经到来,赵树理对此虽无更深的认识,但已有所预感,思想上也有所准备。
六月二日,【人民日报】发表了北京大学聂元梓等人的大字报,全国的文化大革命的气氛也越来越浓了。赵树理等人在晋城农村听到了关于这张大字报的广播后,第二天即接到通知:解散创作组,回本单位参加文化大革命。他回到晋城没几天,随他而来的创作组成员李振杰向他辞行,他递给李一杯茶水:“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风越刮越猛,我的茶馆也给刮塌了。小李子,先喝这一杯离别酒,等雨过天晴,再请你来品茶。”
七月一日,【红旗】杂志载文称周扬是“文艺黑线”的“祖师爷”、“总头目”,这预示着受周扬赞誉的赵树理在劫难逃。
八月八日,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十六条】,号召全国人民“斗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批判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文化大革命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同一天,山西省委宣传部召开揭批赵树理问题座谈会,许多人在会上深揭狠批赵树理。第二天,【山西日报】便以“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打倒周扬黑帮树立的标兵赵树理”的大字标题,报道了这次揭批会。
八月十一日,山西省文联机关开会,继续揭批赵树理,同日,【山西日报】发表长篇文章,全盘否定他的创作。接着,八月十三日,十八日,三十一日,十月二十六日,该报连续发文批判赵树理,掀起了山西省第一次批赵高潮。
晋城师范学校的红卫兵,闻风而动,首先主持召开批斗赵树理大会。他们喊着“打倒”的口号,把戴着高帽挂着黑牌的赵树理押上了主席台,后面跟着宣传部长、文化局长、剧团团长等一大串“黒帮分子”和“黑爪牙”。不料,上台后赵树理突然把高帽和黑牌扔在地上,昂扬挺直了身子,怒视着造反派,闹得大会哑然无声。造反派头头见势不妙,只好高呼:“打倒黑帮分子赵树理!”然后楸着赵树理,以势压人:“造反派说你是黑帮,你公然对抗,这是反革命行为!我问你是不是黑帮?你的作品是不是毒草?”
赵树理神态自若:“说我是黑帮,我不敢当。我人长得黑,但我心不黑,我也没帮没派。我的作品尽是豆芽菜,小小的,连西红柿都够不上。要说是大毒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种呢?”
赵树理这么一说,搞得造反派们个个哑口无言,全场哗然,只得暂时休会。后来,造反派改变了战术,分三班轮番作战,逼赵树理就范。第二天,赵树理感到体力不支,筋疲力尽,只好“认输”:“你们说是,那就是。”并写在纸上。造反派们兴高采烈,高声朗读语录:“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他们认为赵树理“服了”,便欢庆初战告捷。赵树理美美地睡了一夜。第二天,造反派又押他参加“欢庆胜利大会”,赵树理休息了一夜,精神饱满,神态自若,才知道被赵树理捉弄了,只好狂呼口号。这场恶作剧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