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苦中做乐
山西省是文革的重灾区,在江青一伙的煽动下,山西造反派心领神会,对赵树理的批斗急剧升级。
一九六七年二月,赵树理被从长治楸回太原,各个造反派组织象走马灯一样轮番批斗他。有一次,造反派问他:“你是哪一类干部?”
赵答:“说我是一、二类干部,我自己觉得不配。说我是三类干部,你们不会答应。说四类吧,我自己不会承认。我看算三类半吧。”弄得造反派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造反派常常把蛮横逼迫被斗者认罪服批叫拼刺刀。赵树理偏不买账:“拼刺刀,得双方都有刺刀。现在只是准你们讲话,不让我说话,这叫什么拼刺刀?这是捅刺刀嘛!”说完,做了一个“捅”的手势,弄得造反派非常狼狈。有人高叫:“赵树理,你再不老实,判你三十年。”赵树理笑了笑:“三十年以后,还不一定有我老赵呢。”
有一天,造反派开来一辆汽车,把赵树理拉到一个地方批斗,一下车就叫他承认【锻炼锻炼】是大毒草。赵向他们说明这篇小说的主题。没说几句,有人大喊:“赵树理,你别下车尹始,哇啦哇啦!”赵树理纠正:“不是下车尹始,而是下车伊始。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那意思是--------”那个念白字的造反派有些心虚:“不管下车什么,你必须老实交代,新农村有小腿痛、吃不饱这样的人吗?”
“有!”
“你见过?”
“见过!”
结果招来暴徒们一阵拳脚,赵树理被打得头青眼肿。
六月,江青提出“文攻武卫”的口号,于是,武斗逼供成风。此时,赵树理被触及皮肉已成家常便饭。有一次,他在批斗中被造反派打折肋骨,留下不治隐痛。尽管处境恶劣,但赵树理并未屈服。这年春夏之交,造反派逼他交代“利用小说反党”问题,时值【讲话】发表日期前后,引发了他的一片真情,他倾吐了听毛主席【讲话】时所受到的激励和鼓舞,坚信自己“还会有提笔的机会”但表示“不写小说了,要写戏剧!”因为“农民文化程度不高,劳动也太忙,--------看小说比较困难的。如果写成剧本,剧团在农村公演,让老老少少都能看,该有多好!”
一九六八年,山西省武斗升级,社会秩序混乱,赵树理挨批挨打是家常便饭。但赵树理比较乐观,他常常在批斗之后,一回家就学代数、几何、画画。吃饭前,他常以碗筷当做锣鼓打一阵,唱一段上党梆子。兴头来时,就拿起鸡毛掸子当马鞭,在地中跑圆圈,逗得小外孙也在他屁股后面转,弄得老伴啼笑皆非:“斗成你这样,还把你高兴的!”其实,他这是苦中做乐,是对林彪、江青一伙的无声抗议,坚信邪不压正,光明总会到来。
赵树理曾对女儿广建说:“我们党倒霉就倒霉在这一文一武【指江青、林彪】身上!”他还经常安慰广建:“小鬼,不要软弱,相信党,相信群众。现实确实困难,但对我们每个人的革命意志,是很好的考验和锻炼。只要对党和人民有好处,个人受一点冲击和委屈没有什么。”赵树理对个人的痛苦不大介意,但对国家的命运却很关心。他每次游斗回来,总是发表一通观感:“市容很成问题,到处都是垃圾-------哎!看来国家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