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明亮,下了一场冬雨的缘故。昨夜冒雨回家,风断伞杆的酷寒,似乎是梦,我从未经过一样;现在的风,虽已减弱的多些,但依旧寒冷,而随风飘下的竟是细碎的雪花。操场上的那巢鸟儿,不知如何熬过昨晚的狂风冷雨,但分明有响亮的鸣叫,在我的眼界所及,此片光亮一般地展开。想起去此千里之外的北京,生活在那个高杨叶落却仍然耸立满院的昱弟,怎样为他儿子的疾病而苦恼,那里的天气是否寒冷到冰点,街头萧瑟着,拥挤着灰色深色的人影,滚动着黑亮白亮的冷铁,那列车。
三天之前,知道了侄儿笑笑的事情,也不是太大的病,盖为入冬的变故,三岁之幼,频繁感冒低烧,一股股的寒流,一次次的袭击他柔弱的身体,扁桃体红肿起来,不断的入院、打针,父母必是为他在单位和院部,在拥挤的人流和铁车的冰河中,焦急的奔波,忧惧着,疲惫着,从而彼此生出怨愤,追究对方的责任,叱问所及义务的比例,惹得憨厚的昱弟恼怒了,为体质略差的孩子的苦病深深心疼而恼怒了,眼光在那些冰冷的针瓶和孩子发红的脸颊间彷徨,又时而焦急的穿梭,侄儿笑笑那无助的眼神,或者针刺皮肤疼痛的哭声,必是他的父亲要寻找罪过魁首吧。笑笑常常浮现的面孔,是我昨夜狂风之中冰冷的夜色。
即使这样,昱弟仍然没有告诉我,没有电话,一个短信也没有,我有些疑惑他的周日为何没有来电呢,不知道,那时他正用自己的双脚去测量幼年的病苦,一肩去撞遍父母为儿生命忧愁甚至恐惧的情门,不必让我担忧,为我添愁。他不足五十平米的曾经洁净的房屋内,冷尘已无人清扫,碗筷也不再归位,曾经闪耀而异响的荧屏,静静的呆在那里。打开的书籍,关于母亲传记的资料,都已迟滞在脑海的一条支流之途,不能波动,等待一切平安之时,才能动手激活。
我能帮他做些什么呢?今晨,我发了一条短信,询问笑笑的病况。他马上回复说:“昨天下午已经出院,现在家调理养护,已让父亲从老家赶过去,中药调调。笑笑总是感冒,我不放心。”哦,那个在病床跟前又徘徊又焦急的年轻父母,那个怨愤的寻找罪过之源的人,果然,就是昱弟,就是忧惧之中的昱弟。
我们的父亲又如何呢?生出隔膜已经二十年的父子,时好时坏,总不苟同的父子,我在暗中称赞于他的尽责的同时,他为我昱弟帮助的同时,仍然鄙视他的言行,他为什么要打电话告诉他的大儿媳,笑笑病讯的告知,是要我们安慰他吧,为何要抖出两个儿媳对孩子的教育和吵闹的分别?那只是电话里闲聊吗?埋怨笑笑的外公外婆不管不问?还是不知道笑笑的奶奶已经过世十几个寒冬?这些怨言为何要传播在儿子们的妯娌之间。
罢罢罢,我只怨自己的爱人,不知世故亲疏,不知道即便听到这类的话,也就是家庭是非的开始,是一把搅浑清净生活的恶棍。我昱兄弟两人,也要重蹈覆辙,或者危行车辙沿于我们父亲叔伯那样的恶道?可笑;可怜;可容;可止。慈悲。
但是总归,也许父亲至真至理的手艺必是好的,而笑笑三岁之龄也正逢换季时候难免的疾病的袭扰和考验,一切都会过去,小灾小难的折磨,岂不可以理解而深厚着人伦亲情?因为,我也想起儿子伯元的体质较好,获疾患恙的及时治愈,都是妻子牺牲了那些青春的缘故。如是,坐在冬季里教室中孩子们,幼儿园的孩子们,你们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