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接下来的节目让我赞不绝口,实在是很惊喜。享有“灵魂歌者”和“灵性诗人”之誉的三强(坦白说,我很喜欢这样称呼他,感觉更亲切。我想老师应该可以接受吧),他的表演就像是在用音乐去写诗一样。昨天中午,我路过大殿前,就看到了他。他穿着很居士,一身米白色的衣裤,手上佛珠手串,淡褐色布鞋,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只肩膀上挎着一个褐色布袋。此前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布袋。再看他的脸部,似乎是光头后一段时间了(这句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和修饰了,写得实在太直白,很好笑),嘴唇上下都留有参差的胡子,表情淡然。他看样子刚刚上山。在大殿下的紫香炉旁,在那挂满了祝福意味的红色丝带的桂花树下,他驻足低首,静静地闭上了双眼。我想他一定是在捕捉着什么吧。
且看他这时缓缓走上舞台,从置于其上的米白色大缸(应该和寺庙的大磬差不多吧,后来我问他才知道它叫水晶钵)里拿出了棒子还是什么东西,放在了一边。他盘腿坐下,闭上双眼,慢慢地,用棒子敲击着水晶钵,念了“唵(ōng)嘛(mā)呢(nī)叭( bēi)咪(mēi)吽(hòng)”(抱歉,实在打不出这几个字,拼音还不知道对不对)。这时的声音,就好像是深山之中,一个农夫砍柴归来,心有明月清风,不禁放声歌唱。那歌声荡漾在这山中,余音久久不散。也或许是一位隐士,在溪边抚琴、饮酒、赋诗、作乐,伴着清风明月,即兴一歌吧。十句之后,三强用棒子围绕水晶钵划过三分之一,唱的依旧是“唵(ōng)嘛(mā)呢(nī)叭( bēi)咪(mēi)吽(hòng)”。然而,风格变化了。你猜变成了怎样的?狮子吼!我在想,为什么要用狮子吼来表达禅意,是为了表现自然性灵也存在悟佛的灵性吗?狮子对于佛教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呢?十句之后,三强起身。他似乎在遥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然后,他诵读“独坐幽篁里”,迈步走动,又一句“弹琴复长啸”,徐徐走着,感叹着,王维的一首《竹里馆》第一遍完满。接着,深林里一阵鸟叫。这声声鸟叫打破了夜的寂静。又一阵鸟叫,活泼起来。敢问这鸟叫从何而来?传说中的口技!默然片刻,三强又诵出《竹里馆》。这并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有所觉悟后的发声。三强的表演实在是太震撼了!我想他是完全将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了。之后与箜篌国宝级大师——鲁璐小姐一起组合《阳关三叠》,他即兴啸唱,起初咏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接着伴随箜篌,间杂手中的摇铃,达成二者的合一。
此后,仁义师父二胡演奏《月夜》。开幕前我也遇到过师父,并向他问好。仁义师父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面相慈祥和蔼。见我问好,他莞尔一笑,双手合十,点头示好。师父驻足台下观看精彩的演出,而我并不知道这位陌生的师父竟是今晚的二胡演奏家。仁义师父出家前曾担任安徽省合唱团团长,84年出家,自那以后再也没有摸过二胡。今天为了这次梵呗盛会,他拉起了32年前的二胡。一曲《月夜》在他的手中,融入他多年的体悟,韵味非凡。他或许还是当年的那个仁义,然而这么多年的青灯古佛生活,让这二胡声更多了月夜的平静。想起蒋捷的《虞美人》,少年,壮年和老年,想法不同。人儿依旧如斯,心境不再从前。
一曲《平沙落雁》,清荷古音张艳老师抚琴叩弦,界虚法师即兴挥毫泼墨。最后进入我们眼帘的是“法喜”二字。我知道这两个字,是在每天斋偈上有“法喜充满”四字。究竟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界虚师父也谦虚得很,墨宝后面落笔是“山僧界虚”。最后一曲来自国家音乐学院古筝乐团的《天女散花》,一男四女,前二后三,男生坐在后中间。给我印象最深在于他们展现出了更多的默契。有一段,前排印花长裙的女生反复念唱“南(na,第一声)无(mo,第二声)阿弥陀佛”,边唱边弹,声乐与筝学融合,很是动人。
最后大和尚致辞,以法师的两幅墨宝作为吉祥物,分别献给李碧霞老师和领导代表,对他们的支持与辛苦表示诚挚感谢。另一方面,大和尚、诸位师父师兄的十年坚持又是多么让人敬佩。
演出结束后,三强坐在拜佛垫上休息。我走上前去请教他演出时候用的那个大缸是什么,我说是不是和大殿的那个大磬一样的,他笑着说是水晶钵,也可以说是大磬。我问他,我说老师您从哪里来。他又笑了,说他来自北京。我告诉他我很喜欢他的狮子吼,他微笑着说,有时间啊你可以练练。我感觉如果要创作灵性的音乐,需要出门游历再加自己的独特感悟。或许三强老师和李志辉先生一样,常年在外游历名山大川,在自然中寻觅创作灵感吧。梵乐盛会结束,营员和义工需要一起帮助清理卫生,我双手合十和三强说,老师有缘再见。三强也合掌含笑。下一次相见,又要到何时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