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站在了山路的拐角。
拐角圆滑得划了个弧由东折向南行,内里圈起几欲漾出且映满葱茏的粼粼小湖,外圈则立了块衬黑朱红界碑,两侧邻里道声晚安,便共一窗清月安稳睡于两镇。站在拐角看去,路向西一个坡便失了去向,仿若钻进深深山里;向南却是不同的,虽也是一个坡,但我知道在坡的后面有一片林,也有个小湖,还有青的村子。虽然那是青的村子,但也让我好觉怡然,像鱼游弋在水里,我扎进了绵软的糖里。
我有N次来到这里,就如现在般静静地站着。天晴的时候,树叶的影子斑斑驳驳洒了满路。有时人说风大,我却欢喜把车子骑到飞快,眸子里盛满风的温度。雨天我也来,我看见水面涟涟在雨幕后面,葱绿的山体半隐在蒙蒙雨汽里。我跷半天的课赶来,看漫天飞霞,红日遥遥地挑在路面上;我从家里悠悠行来,兴起去造访青的村子,却又屡次在这里徘徊到尽兴。有次我坐车来,听见司机唬顽童的三分严厉,奶奶哄顽童像哼一首小曲儿;有次我骑车归去,小摊沿街摆在斜阳之下绿原之上,我看见小小的集、小小的山,嗅到小小的人间…但如此般,坐半天火车,奔波一路风尘,孑然立在这方夜色里,我还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隔了一年后才又立在这。
天晴,夜幕布般蓝,月圆微欠,月色清净。有山风从山口涌来,席卷着林木、池水,漫卷心绪。
此刻你该已睡下了吧,毕竟考了一天呀,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又是谁有幸入了你的梦呢。本想只远远的看你一眼,如果你是笑着的,那我也就要满心欢喜的走了。我从校门进去,沿着杨柳翠绿的小路,缓步行来拐去,便到了贴白瓷的教学楼下。不该有那一瞬恍惚的,一层青绿的操场,规整到古板的白瓷楼,檐角一抹绯红的霞,我顿时产生了踏错时空的感觉。可真不该上楼的——上了楼,就遇见了你。
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发型、着装、肤白,一如从前,甚至还有你的声音,依然让我听到满满的欢乐。我趴在护栏上,你叠手扶着栏,角度刚好,我看风牵起你的刘海衬着云霞飞散。还是原来的样子:你说着,我快乐地听着。你说我黑了…奈何你没说我帅了…你不知道我还纹身了。顶动听的是你说数学好简单,那一瞬我直觉无比欢愉。后来,你吃饭去了,我就满足地走了,也没说再见——本不想打扰你的,真不该上楼的——还好你因数学简单而舒心,那就把我的出现当作轻巧的梦,让它快快地随风散了吧。而我,唯愿你考入梦想的学府。 (经典语录 )
从校门出来,我乘兴便钻进了驶来这拐角的末班车。我不曾想今夜该何处栖身,何处又不能栖身?于是我就站在了这里。
我记得溯湖水而上有座塘,塘后有背山的野庙。庙只孤零零一座大殿,殿前一鼎一人高的香炉,殿后是山门,朝向一簇苍松,匿几堆坟。庙只住一老看院。我见过炉内青烟袅袅升起来,蒙上飞檐、山林、抹霞,有风从西天行过,雁叫声从风里传来,沧而凛冽。
我订了明天的车票回,不进家了。我又想起了青,青现在湖南,八月中旬回。她走得当晚我摸黑爬上校园里的山,躺在山顶上和她打了通电话,火车飞驰,山风呼啸,信号断续。若说我打个电话为何要到山顶,我觉得这是青青春里的首次远航,我要为青春的勇敢向它致敬,我也当有雄壮的回应才可与它沟通。于是我这青年汉子的衣服,就让山风吹到鼓胀胀了。
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会钟爱这段南北俩坡不见前后的拐角路了,路后面的天是如此地叫人浮想联翩。我就站在这里,用青春作长鞭,放逐我的身体,牧着我的灵魂。我不计后果地逃掉最后一次实验课回来,让半年的幸苦毁于第八十一难;我不思去处地深夜立在这里,被卷在大山口强劲的夜风里。放浪吗?可它们已流淌在我的青春里了。多好的青春呵!她们像精灵,她们热情的邀你赴宴,她们为你准备了逸兴与壮思云飞的盛会。
我祝你漂亮的取得胜利。以后的日子里,善待自己的青春。我不祝你青春万事如意,苦辣酸甜何妨,一时何惧?未来那么壮阔宽广,青春那么曼妙悠长,但愿开心会随心意信马由缰。
青现在湘北。青的村子眠于月下,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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