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要到陆军学院参加新生入学军训,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有东西要寄存到我这里。由于太忙,电话里也没问清楚具体要存放什么。等我回到宿舍,已经是九点半,在宿舍门口发现了侄女留下的一缸鱼。
看到眼前的一缸鱼,我有些哭笑不得,侄女打了那么多电话原来是因为这个。我从没养过鱼,没有任何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一缸家伙。不要说养鱼,连其他的动物我也很久没有养了。
我喜欢动物,猫啊、狗啊、鸟啊什么的都喜欢,但是极少会去养一种动物。这可能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来我不是特别有闲情逸致去打理动物,生活上我是比较随意的人,如此很有可能对动物照顾不周,但又会于心不忍,于是干脆不养。
第二,所养的动物寿命总是有限的,特别是家庭中饲养的小动物生命就那么几年,通常它们总会先人而去。我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哪怕是对动物也不例外,一种动物饲养久了总会生情。它们也有衰老病死,虽不似家人朋友离世那般强烈,但心还是会痛。
短短人生二十余载,还是经历了不少的生离死别。在那些无可避免的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面前,生命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折磨。虽已物是人非,但太多的脸孔面容,太多的场景还是迂回在脑海里,久久消散不去。
半世沉浮,已有太多不幸,每一段都足够刻骨铭心,我不想再自为的去增添更多枝末。有时间养养花、剪剪树,浇浇水、施施肥,栽培些植物更适合我。植物不似动物那般繁杂,也不需投入过多功夫。再者植物的生命周期比之于动物显得更长久一些。
对植物投入的情感相对于动物自然会淡一些。为何会有这样的差别?我想差别在动物和植物的属性上,一者是自生自长的静态,一者是灵动、依赖的动态。仿佛对于灵动、依赖性强者更容易动情。静态者,即便你对它动情,它也不会有回应,而情感是双向的。
刚收到鱼缸,侄女就十万火急的打来电话,问看到鱼缸没有。看来,她对养鱼特别上心。我半真半假的和她开玩笑,说我从来没有养过鱼,只有鱼“养”我。说不定肚子饿的时候会让她的鱼来“养”我,等她回来也许鱼缸都没了。
侄女在电话里细心的给我讲解如何喂食、如何换水。我听得十分认真,因为我真的不会养鱼,不想让这些小家伙丧命在我手上。我很自信能养好,但又有些担心,一忙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鱼,也许会忘了投食换水。 (关于励志的文章阅读 )
这缸鱼自从来到我这里,就被好好伺候着。第一次养鱼,有些不习惯。这一缸家伙老喜欢把嘴伸到水面,啪嗒啪嗒的制造出声响,吐出一连串的泡泡,它们游到水面是为了呼吸吗?很想问问鱼君,吧唧空气的口感如何?
鱼群高兴或者受惊的时候迅速急游回缸底,仿佛藏身到透明的玻璃缸底就安全了。我想嘲笑它们一把,如此井底之蛙般的见识,如此低级的本能条件反射。可是念头升起的瞬间,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怕,立马打住。
稍加思索,我更认为不是鱼蠢是我蠢。回顾自身,又何尝不是鱼这般反映?总寻求安全、安逸、舒适的环境,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更多的时候本能地选择会逃避。感觉自己一直很安全,可是本质上这天底下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我们所以为的安稳环境也就只是那么一个透明、易碎的玻璃缸子,我们置身其中,无视外界威胁,自然而然的自以为安全。谁又能确保,在我们之外不是有无数双一样满怀嘲讽的眼睛?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的时候往往无意中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我还在假设,如果我是鱼,我将生活在一片更为广阔的水域,生活在江河湖海里,自由自在,而不是围困在一只鱼缸成为别人的装饰。一有这想法,马上另一个想法又将其堵死,回顾自身我真的可以选择自己的生存环境吗?恐怕自身也只是社会里一条身不由己的鱼。
人生在世,太多东西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仿佛生来就是注定的。就像这缸中的观赏鱼一样,也许还在它们祖上好几代以前就注定了终其一生仅供人类观赏、把玩。海洋、江河只是曾今,只是谣传,今生那只是梦幻。
听说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也许早在它们祖上的祖上就忘记了这世界还有海洋。因为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即便它们在鱼缸里游完一圈回到原点,也变成了全新开始。于是它们完全可以在一个小小的、透明的鱼缸里快乐游一辈子,这何尝不好呢?
想着想着,我又回到了一段古老的对话。庄周、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曰:“?┯愠鲇未尤荩?怯阒?忠病!被菰唬骸白臃怯悖?仓?阒?郑俊弊?唬骸白臃俏遥?仓?也恢?阒?郑俊被葑釉唬骸拔曳亲樱?滩恢?右樱蛔庸谭怯阋玻?又?恢?阒?郑??印!
鱼非我,不知我所思所想;我非鱼,不知鱼所游所乐。我们被隔绝在各自的“缸”,淌着各自的“水”,似有别而实无别。以其推心置腹、相濡以沫;不如不思不想,相忘于各自的江湖。
观音山
甲午八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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