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惊心动魄”记录八月二十一日的暴雨是不为过的。
下午四时许,东南方迅速堆起了一团黑漆漆的乌云,瞬间升空,漫天散开,接着疾风夹着空中的尘埃,卷起地上的浮尘杂物,衰草败叶,带着刺耳的哨音,螺旋似的穿街过巷,直奔天之尽头。那些被旋起的尘物有的短暂地悬挂于林梢或是人家的房顶,然后又继续喧腾着、吆喝着,风风火火地向西飞去;有的在避风的旮旯里旋转着渐渐地消去风力,极不情愿地落在地上,还要打几个滚方才渐止。树木拼了老命地向西倾斜,再倾斜。飞鸟在空中盘旋着,寻觅安全的所在,不断地发出叽叽的求救声。狂风肆掠,鹤唳声声,残叶满天飞,哪里有丁点栖身之地。
沉甸甸随风腾起的乌云,很快与漂浮的棉絮般的碎云融合,你挤我,我挤你,翻滚着、堆积着,越压越低,太阳早早地收敛了威势,怯怯地躲进厚厚的云层里,刹那间,天空沉沉似庞大的黑色穹庐,又仿佛无尽的深巷,夜晚提前降临。一道亮光率先在黑云深处用力撕破厚厚的云层,发出刺眼的光芒。立即,一呼百应,一道道曲曲弯弯破空的银弧闪电接踵而至,在天际深处不停地撕开一条条横横竖竖的裂口,但很快又被蜂踊而至的黑云淹没。反复地撕裂,反复地淹没。几乎同时,沉闷的炸雷,低低地在天边先是“轰——轰”地几声轻响,那声音就像是憋着气发出来的。须臾放开嗓门,接连不断地“轰隆隆”、“轰隆隆”地响开。有时在天边,有时在身边,就像过年时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时大时小,时远时近,此起彼伏。
地上先是几颗稀疏的随风飘落的雨点,无规律地击打在地上,留下铜钱大小的水印。俄而,标枪般的雨箭开始聚拢、密集,很快汇成雨帘,天像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既浓且稠的密密的粗壮雨柱,瓢泼着从天空中直灌下来。任凭漫天劲舞的狂风怎样使劲地推?,雨就像是固定在天地之间,一端是天,一端是地,中间是重重的结实的雨网。游刃有余的雨,似乎在有意挑战越刮越猛的风的极限,风使多大力,雨使多大劲;有恃无恐的飓风岂能被雨戏逗,迅速地加速再加速,雨毫不怠慢地跟着就加速狂涌。雨追着风,越下越密;风赶着雨,射出巨大排风,风雨相伴相随,追赶着弥漫天际的乌云。粗大的雨柱击打在屋瓦上,溅起似雾如烟的细碎水沫,在绷紧的雨柱缝隙间,一波一波,升起层层雾浪,打着滚地旋转着钻来钻去,仿佛跳动的音符,铿锵而有节奏。风使出浑身的解数横扫着滂沱的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抽打着。风狂雨猛,和着电闪雷鸣,一时间,骤雨破空的砰砰声,树叶的沙沙声,墙壁上的叮叮声,劲风的呼呼声,闪电的撕咬声,响雷的沉闷声,响彻天宇。屋檐下的雨水汇成一条条哗哗的小溪,院子里积满了来不及流去的水,到处白水乱跳,白珠乱弹。 (短篇哲理文章 )
五时半左右,闷雷依旧,闪电依旧。乌蒙蒙的天空升高了,西去的乌云速度减慢了,但密密层层。怒吼了一个小时的躁动的东南风渐渐地收敛了威风,开始慢跑,似乎在中场休息。倾盆的暴雨较劲般地跟着也放慢了脚步,雨点稀落了,但强劲依然。
不过十分钟,短暂休息调整后,风又在不断地加大油门,鼓足劲地向前冲。但这次不是向西,而是折转向东,刮起了西风。雨借着风势回转头,微笑不语,紧随其后。电在天宇闪亮,雷在头顶炸响,风在耳畔呼呼,雨在眼前哗哗。东山头围墙外刚刚被吹靠在围墙上的琵琶树,来不及喘气休息,就摇晃着脑袋从墙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向东倾斜,几次奋力地要抓住围墙,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风已经声嘶力竭,雨却依旧在狂飙。随着闪电后头顶一声沉闷的炸雷响开,强弩之末的风,渐渐地温柔起来,嬉戏较劲的雨,也慢慢地收起了雨箭。天空在奔走的乌云里渐渐露出了稀薄的白光,被层层包裹的太阳几次想挣脱出来,看看宇宙风雨的杰作,但都被挡了回去。
六时二十分左右,风累了,雨住了,雷歇了,但闪电好像还没有尽兴,在时不时地继续。洁净的天空依然布满浓云,羞愧的太阳躲在云层里,再也不敢出来,只派少许暗红的晚霞出来,探个究竟。(2012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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