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普萧丑闻》是一本由[美] 约翰·契弗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68.00,页数:35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沃普萧丑闻》精选点评:
●John Cheever是以短篇的手法来写作的长篇,保留了短篇小说“电光火石的一瞥”及高度浓缩隐晦性的特点,又作为长篇小说勾勒出美国中产阶级小镇的众生相。全篇构思精巧,一气呵成,没有一丝赘余,在结构、单句、人物塑造上的技巧都炉火纯青,可作为新作家去剖析、学习与借鉴的对象。而且,他也是我读到过的少数最懂女人心的男作家之一,对中产家庭妇女/老妇人的心理刻画达到了极细腻自然的程度。这部不谈生死与苦难、只谈人情和生活的纯美式的小说,却让我瞥见了俄罗斯文学宏伟的宗教主题:人性的残酷与悲悯,以及与之相应的,受罪与拯救。以小承大,格调很高。
●2较之前传《沃普萧纪事》,这本书中更多带着嘲讽与幽默。“他以一种庄严而心满意足的姿态捧着他的啤酒肚,仿佛那里面盛着金钱和安全感似的。他时不时地拍拍他的啤酒肚。那是他的骄傲,他的朋友,他的慰藉,他的误差范围。”(P8)“他的老猫怀上孕又不是他的过错。”(P18)“他是很善良的。他总是将苍蝇和飞蛾护送出门,仿佛它们是贵客似的。”(P29)“他仿佛一只公鸭一样,将脑袋转来转去注视着她。”(P91)特别是科弗利“发生过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准则,以及描写基地主任莱姆尔·卡梅伦博士的内容,让人联想到《第22条军规》。 1长镜头般的开篇,如上帝随雪降临的视角,人物杂陈,张力十足。令人惊艳,又有点炫技之嫌。
●在风中荡啊荡,接近真实感受。
●翻译太差
●有一个好多人物的百年孤独哦……记也记不住
●和第一部的感觉有点不一样....更意识流了,所以更看不懂了
●补
●这群人在天朝似乎找不到对应物。书的价格果然涨得飞快。
●2019最爱前五预定,我为科利夫落尽眼泪,他写,每天早上我都想把你拥进怀里的时候,实在是太美了,第一部他坠入爱河那段我快背下来,第二部他也还是浪漫又温柔
●短篇写长篇的效果就是作品更美式了,有些小人物刻画得非常出彩
《沃普萧丑闻》读后感(一):“让我们料想灵魂不朽”
3再较之前传,这本书里的人物和叙事更为发散,常常写着写着就岔开去写其他人物。而贯穿始终的似乎是人物对肉欲的渴求——当然,没有露骨的描写,有的是冷静的记叙,有时甚至是含蓄地、轻描淡写的一笔。譬如写埃米尔,一句“他一星期到这房子里来三四次”(P117),就够了。
2较之前传《沃普萧纪事》,这本书中更多带着嘲讽与幽默。“他以一种庄严而心满意足的姿态捧着他的啤酒肚,仿佛那里面盛着金钱和安全感似的。他时不时地拍拍他的啤酒肚。那是他的骄傲,他的朋友,他的慰藉,他的误差范围。”(P8)“他的老猫怀上孕又不是他的过错。”(P18)“他是很善良的。他总是将苍蝇和飞蛾护送出门,仿佛它们是贵客似的。”(P29)“他仿佛一只公鸭一样,将脑袋转来转去注视着她。”(P91)“科弗利在妻子的身边走着,像一个失去性事威力的战士那样有点儿卑躬屈膝,而贝特西挺直身子站着,庄严地抬起头颅,仿佛她捡拾起了他扔掉的每一块自尊的面包皮。”(P342)特别是科弗利“发生过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准则,以及描写基地主任莱姆尔·卡梅伦博士的内容,让人联想到《第22条军规》。
1长镜头般的开篇,如上帝随雪降临的视角,人物杂陈,张力十足。令人惊艳,又有点炫技之嫌。
《沃普萧丑闻》读后感(二):溃败中勇往直前
这本书中沃普萧家的人散于各处,但相通地有着摇摇欲坠的生活。被税局追查,被妻子背叛,被工作搞得四处碰壁。三个人在各地过着平行生活,面对一地鸡毛,但是每个人都没有被打击到丧气,反而带着某种天真的直觉继续冲击,逃去国外避税、对妻子的指责转过身去、或是躲进酒馆喝得天昏地暗,有些场景让我不禁笑出来,出于对他们生活的理解和他们任性的莽撞态度,我也老了吧,有如来自战友的心照不宣。契佛用了另外的色调来写生活的破败,兼有主人公们的迷惑以及旁观者的轻轻调侃,故事也如人物一样展现出多面性,沉重、荒诞、批判、抒情。
小说不光是沃普萧家的故事,两条支线尤为出彩。一个是埃米尔与梅丽莎的出轨之恋,篇幅不长但是勾画了很立体的形象和情节,埃米尔一边索要戒指一边赠与复活节大奖,一直随波逐流般的生活着,真心似有似无;作为对手的梅丽莎却心甘情愿亦步亦趋。另外一个是科弗利的乖戾老板,以一种反政府的姿态按照生活的对立面出牌并且满不在乎。理直气壮地违背国会,忽视家庭,浪荡生活,就像一个在窥见所有统治秘密之后决定把一切当作儿戏的放弃和let it go.
很喜欢这本书,直接跳过了沃普萧丑闻看的这本续篇(图书馆没有我也很无奈)几乎不影响阅读。采用多声部叙事带来的情绪和叙述风格的变化,与不同人物的轨迹呼应,镜头切换总让我读起来很愉快,而长篇给了契佛更多的空间来渲染主线之外的意象,完整而有趣。
《沃普萧丑闻》读后感(三):谁给废墟加块砖?
约翰•契弗(1912-1982)
1958年,美国国家图书奖颁给了约翰·契弗的《沃普萧纪事》,当时的几位竞争者里,现在最为我们熟悉的就是纳博科夫的《普宁》。约翰·契弗与纳博科夫都在1950年代确立了他们的文坛地位,两人的作品当然各有特色,不过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出色的文体家。
《沃普萧纪事》展现美国郊区城镇的世俗风情。小说开端就着力描述一幅风景画。故事发生地“圣博托尔夫斯”是马萨诸塞州一座古老的河镇,当时已经式微,失去了往昔荣耀,然而镇民们不愿承认这一点,一如既往按照传统过日子。小说在开头描述小镇的一桩盛事——游行花车,并借此将主要人物(沃普萧一家成员)和小镇的日常略笔扫描。
接着,我们看到,叙事者仿佛手握录像机,一路走、一路停,一路记录小镇风景和座落镇上的各家宅邸。镜头呈现一派田园牧歌风光,就像伊夫林·沃的阿卡狄亚,怀旧的、缓慢的、黄昏降临的感受。我情不自禁地陷入叙事者营造的氛围,他在试图表达什么样的情感?那些可爱的小白屋、尖木桩的栅栏、娉婷的榆树、准时无误的击钟……它会不会也是一曲黄金时代的挽歌?关于哀悼信仰、爱情、旧生活以及某个地域自身消亡的让人百般唏嘘的墓碑祭文?是这样的,并不尽然这样的。
沃普萧家族是一六三〇年抵达美洲的英格兰移民,其中一个分支落户小镇,这一代的家长叫利安德,他娶了萨拉·科弗利,生了摩西和科弗利,另外,还有一个远亲,霍诺拉,与他们住在一起。霍诺拉终身未婚,性情怪僻,很有钱。利安德曾经靠着航运业发达,显然,随着港口便利的丢失,随着小镇的衰败,沃普萧家族也在走下坡路。环境描写对这本小说事如此重要,可想而知,沃普萧一家有多么爱他们的小镇,有多么感到痛惜。注目这些风景及其转换的视角,我们就进入了小说人物的内心,逐渐体会他们情绪的每一丝变化。
霍诺拉是小说的一个关键,她的财产或许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她本人也非常想要重振家族的荣光。她要求摩西离开小镇外出闯荡,科弗利也随之不辞而别。这部小说的一个精巧设计,是让利安德写日记,让他作为族长和作为父亲的情感矛盾,让他在过去与当下的回忆与对照之中,给我们一种对应和比较。那种乡下人对大都市的有点可笑的想象,让我觉得有些悲哀,利安德并没有意识到,他所掌握的那些常识,有很多已经过时了。儿子们也没有遵循他的教导,摩西与科弗利都经历了混乱的性体验,尽管在小说的最后,他俩各自拥有了看上去幸福的家庭,诞下了沃普萧家族的新一代。可是,利安德为什么还要自杀呢?
小说的情节设置很任性,材料隐藏在书写的底层,在阅读上,有时候会觉得突然。怎么突然就那样了?怎么突然就转头讲另外的人呢?加缪说过:“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自杀就是承认生活“不值得”。在那样一个封闭的熟人社会,旧的价值观渐渐被“白蚁”啃噬,空虚、颓靡、无所事事,追求刺激、沉溺于冰冷的海水……惟一的出路是宿命的命运,而人们在其间表现的犹豫、苦恼和挣扎,一点点的微亮,也仿佛我们的生活里,努力想要抓住的那些东西。
在《沃普萧纪事》之后,约翰·契弗写了续集《沃普萧丑闻》。乡村风景几乎不见,沃普萧一家过着现代化工业化的都市生活,然而,崩塌在继续……
摩西的妻子梅丽莎爱上了杂货店的学徒,年轻的男孩埃米尔,这段出轨的恋情遵循自然法则,有种简单纯粹的理想化色调。家族史故事里总有那么一个掌控权力的、站在阴影里的、带着恐怖气息的老人,这部作品用谐谑的逃税情节消解了霍诺拉的权威。原来,霍诺拉这么多年都没有交过税。那么,她的遗嘱,在《纪事》里提及的给予新生儿的礼物,也就化为了乌有。从小被寄予厚望的摩西,沉沦于酗酒、浪荡的深坑,反而是科弗利凭着这些年的稳扎稳打渐渐上升了。生活的荒谬就产生于不愿听取人们的呼唤和造物主永恒的沉默之间的背离吧。
最后,科弗利回忆起利安德的遗言,让我想起莎翁笔下的李尔王,在毫无掩庇的黑夜里,对灵魂的沉思。“让我们料想人的灵魂是不朽的,是完全能够忍受所有的善和所有的恶的”。然而,科弗利说,他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短评:
1、如剧情片版的书名是一个假象。人,各种各样的人,生活场景和随思随想。
2、如真实生活,闪过的面孔,跳脱的思维,隐约的步履。在叙事和思想之间,没有空行,直接往下,生硬且真实。
3、契弗如拥有现代性的托尔斯泰,对每一个人物良善而悲悯。
4、虚伪/形式、温和/狂躁、闭塞/渴望,记忆/霉味/子虚乌有的永恒,青春特权/闲逸/芬芳,感伤/情感富足/精神昂扬的可能性,放荡不羁/安全感/爱情的漫游者,无法看见的感情伤痕/和我们的孩子们分手,痛苦的女人/在超市用购物车里的物品编织自己的花环/高贵/脸上婚姻、生育孩子、欢乐和悲伤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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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位购物的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中提拎着给除灰工的一副手套、给老奶奶买的胸针和给小婴儿阿比加尔买的塞满木屑的玩具熊。跟老狗特雷一样,所有人都在回家的路上,每个人都有一个可以归去的家。乔韦特先生想,那是百万家中的一个。即使他有一张免费乘火车的证,他也不会想外出旅游。他明白,这村跟其他村一样,也有残暴之徒和工于心计的人,也有小偷和疯疯癫癫的人。它也像其他村子一样,会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得体外表将这一切掩盖起来。这倒不是虚伪,而是一种希望的伪装或者说形式而已。在那样的时刻,大部分居民都在装饰他们的圣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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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普尔盖特先生亲自打扫了房间,因为他没有结过婚,也没有雇管家。他不喜欢有女人待在他的窝里。他是一个身材颀长的人,脊柱令人惊讶却也非常优雅地弯曲着。这是由于他挺着一个偌大的啤酒肚,不过他以一种庄严而心满意足的姿态捧着他的啤酒肚,仿佛那里面盛着金钱和安全感似的。他时不时地拍拍他的啤酒肚。那是他的骄傲,他的朋友,他的慰藉,他的误差范围。当他戴着眼镜时,他给人一种肥胖而温和的牧师印象,但当他除去眼镜擦拭时,他的眼光咄咄逼人,发狂似的,嘴里散发出一股杜松子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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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在这个时光,打皮纳克尔牌戏的人会悠然穿过公共绿地到消防站去。在这个时光,青春期的期望和憧憬,由于乡村的狭隘和闭塞而变得更为强烈,竟然接近了高潮。他记得自己曾坐在河巷屋子的后门阶上,心中充溢了对爱情、友谊和名声的渴望。这种渴望是如此强烈,他几乎要号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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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秋天以来,这房子就一直空着。窗台上放着一把钥匙,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霉味便冲了出来。他就是在这儿被怀上而降生的,就是在这儿,他开始领悟到人生的美妙。他发现这充满无数令人眩晕的记忆的地方,如今却充斥着腐败霉烂的味道,不由得感到几分痛彻心扉的恼怒。他知道,正是那愚蠢的本性引导我们去追求子虚乌有的永恒。他打开大厅和客厅里的灯,从小屋里拿来几根木头。他专注于生起火来。当壁炉的火生了起来,看到周遭如此多无人居住的房间,他开始感到一阵无以名状的忧虑,仿佛他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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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不管人们为爱付出了什么,比如金钱、性病、丑闻、快感,人们会在如此极度地释放自我的地方,如旅馆、汽车旅馆、客房、草场或田野,留下善行的芬芳或恶行的臭味,以影响后来者。这样的话,这些激情或有怪癖的人就有可能在他们后面留下一种氛围,那种氛围使得后来者的到来看上去像是一种干扰。该是上床睡觉的时间了。科弗利从衣柜里拿出一些床褥来,在最靠近楼梯的一间空房间里铺了可以聊以睡觉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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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读一读莎士比亚吗?难道是因为他跟所有其他人一样感到死亡痛彻心扉的痛苦了吗?难道他想重新回味一番他失去那无上的青春特权的时刻吗?在那一刻,他领悟到他已经不像平时那样感觉精力饱满,意识到医生是无法医治凋零的秋天和凛的北风的。他那美好灿烂的岁月的氤氲——那奢侈闲逸的生活味道,那女人乳房的芬芳,简直像是一股从陆地吹来的风,像是带着青草和绿树的味道仍然滞留在他的鼻孔里,然而该是让位于年轻人的时候了。虽然他身体残缺了,头发花白了,但是,要论说追逐年轻的姑娘,他并不比任何年轻人差劲。爬过山岗和河谷。你一会儿看见她们,一会儿又看不见她们了。这世界是一个天堂,一个天堂!父亲,父亲,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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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所能做的只是把这场邂逅忘掉。它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她请巴姆珀斯·特里戈尔给她拿杯饮料来,他给她送来一杯深色的波旁威士忌。一阵深沉的感伤情怀顿时向她袭来,她企盼着能找到一个情感可以寄托的地方,那是一个甚至在她的梦幻中都没有出现过的地方。她似乎知道这地方应该是什么样子——它不是天堂——然而它所具有的那种使情感富足和自由、使人精神昂扬的可能性却使她深深地感动。那是一种了不起的感觉,使人觉得将来是可以比现在做得更好的,韦兴家的舞会并不是现实的全部,这世界也并不是被呆板地分裂为恶与善,而是由她欲望的绝对权威和范围来左右的。
她开始跳舞,一直跳到三点乐队停止奏乐。她的心情从无聊演变成想肆无忌惮、贪婪地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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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每晚都回响着他放肆纵情的快乐叫声,但是在这种爱情的极度状态中,他自有一套极其严谨的关于正派和体面的原则,而有些性事买卖的形式在他看来过于令人惊讶与憎厌了。在白天(除了星期六、星期日和假日),他关于正派和体面的原则是非常苛刻的。在男女都有的场合,如果有人讲述了一个肮脏的故事他会把对方的鼻子一拳头揍掉的。有一次,他严厉叱责他的小儿子,因为他骂了声该死。他是那种对放荡不羁的人怀有同情心的一家之主。每晚,他和梅利莎调情,每晚,他怀着无限的自信爬上床,而那些可怜的放荡不羁的人却没有他这种安全感。他,作为爱情的漫游者,是必须要写情书的,将钱花在鲜花和首饰上,在饭店里献殷勤宴请姑娘,请姑娘看戏,聆听她们没完没了的回忆——我妹妹对我有多刻薄,猫死亡的那个晚上之类的。在对待女人几近迷宫般复杂的层层衣物上,他必须运用他机智的头脑和灵巧的双手来解开它们。为了几小时,有时候几分钟的甜蜜偷情,他必须要预见到诸如地形状况、情人变化无常的趣味、嫉妒的丈夫、心存疑云的厨师之类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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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一瓶雪利酒,喝了一杯。在我们周围不断出现的不同脸庞中,有些看上去像是某一个特别王国的硬币,似乎具有相同的脸型和价值。人们有可能在以前见过约翰逊,也有可能还会见到他。他的脸长长的,对于这种脸型,无论如何是不能用“成熟”这样的一个词来形容的。时间包含着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失落和粗暴的打击,然而,在灰暗朦胧和交又的光线下,这种感情上的伤痕却是无法看见的,人们能看到的只是那显得认真、简朴而神秘莫测的脸。我们中有些人在这世界上来回走三次,离婚,再婚,再离婚,和我们的孩子们分手,积聚一笔财富,又随手将财富挥霍殆尽,回到我们最初的地方,于是,我们在同样的窗户发现同样的脸庞,从同样的一个老头那里购买我们的香烟和报纸,对同样的电梯工道声早安,对同样的前台职员道声晚安,对所有的人,对那些跟约翰逊一样像是钉进地板去的钉子一样被死死地钉进不幸之中的人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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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弗利竭力在一旁客观地观察她,他看出来,或者说他以为他看出来了她也许背着过去沉重的包袱,而对于她的过去他一无所知。他心中想道,我们大家终生都受到最初岁月的影响,也许对于她来说,这种集聚在一起的影响太强大了。这也许可以解释她本性中那阴暗的一面,对于他来说,她本性中阴暗的一面比月亮的阴影还要神秘。是否有一种爱与耐心的方法可以去探索这一阴暗的一面,去发现她痛苦的源头,通过这样的探求与了解将她引导到理智的轨道上来呢?或者说,这是否是她这一类女人的本性,她们坚持要永远将一半的身子留在连她们自已都不知晓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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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特西走进厨房去热晚饭,卡罗琳和科弗利待在一起。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科弗利把发生过的事看成压根没有发生过。卡罗琳悄悄跟他耳语。“我一直想看一看娶贝特西的那个男人卡罗琳说,“在班布里奇,没有人认为会有人娶她,她是如此古怪。”
科弗利像他通常做的那样,面对这句碎语中所包含的歹毒时,在决定把说过的话当作实际上没有说过之前,他退疑了一会儿。他只能得出结论,在佐治亚州,“古怪”的意思是富有魅力,是富有独创性,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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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厕所,给贝特西写了一张便条: 亲爱的贝特西,”他写道,“我要离家出走了。我太绝望了,我对绝望的生活毫无兴趣,特别是那种悄无声息的绝望生活。我没有地址,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在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这些年中,你从来没有给我寄过一张明信片,我也不会指望你会开始给我写一大摞、一大摞的信。我曾经想过带着宾克西,但这是违反法律的。我爱他,甚于我爱世界上的任何人,请好好照顾他。你也许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为什么我会绝望,虽然我简直不能想象你会询间自己关于我离家的任何问题。你家的人,除了卡罗琳,我谁也不认识,有时候,我真想更好地认识他们,因为我有时候在想,你把我跟你早年生活中让你痛苦的一个人搞混了。我知道我的性格很难让人接受,我家的人总说科弗利是一个非常古怪的男孩,我也许比我所能了解的更应该受到责。我并不喜欢怨怼,我也不喜欢心怀不满、怀恨在心,然而,我却总是这样。在我们一起生活的清晨,当闹钟把我叫醒,我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你拥进我的怀中。然而,我知道如果我这样做,你定会从我的怀抱中猛然挣脱出去。一天就是这么开始,一般也是这么结束。我也不想再说别的事。
……
婚姻的秘密被十分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科弗利有可能毫无拘束地谈论他的不忠,他要掩饰的是他对于忠诚的激情。她错误地责怪了他,将他的衬衫组扣剪去,这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她在他的内裤上烧几个洞眼,或者给他吃砒霜,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她把房门锁上不让他进去,他可以从窗户爬进去。如果她将卧室的门锁上,他可以把锁砸了。如果她一见他就号啕大哭,就抡起一把斧头,或者一把砍肉的大刀,那没有什么关系。她是他的磨石,他的带有重铁球的脚镣,他的天使,他的命运,她的手中掌握着他最辉煌的梦幻。他当时就给她打了电话,说他要回家来了。“好吧,”贝特西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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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梅利莎妒忌起来。她明白她所经受的那突发的、奔涌而至的妒忌纯粹是可笑的,然而,这并没有减少她的妒火。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让自己深信埃米尔崇拜她,而实际上他可能崇拜那儿所有的女人,她还可能在埃米尔崇拜者的名单上列在末尾。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感到一阵震撼。这太荒唐了,但也太真实了。她似乎在他的形象周围重新建立了她的价值观,不由自主地听命于他的钦慕。她真正在意的是他的调情。一想到这儿,她感到痛苦,感到屈辱。这种痛苦一直延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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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科弗利就按计划来安排他的生活了。他在五点钟离开计算中心,做了晚饭,洗了澡,将儿子放回床上。然后,他携带着他软皮封面的济慈,回到计算中心,开始在一台电动打字机上将济慈的词汇翻译成二进制数字。“我在小山岗上站着,踮起脚尖,”他开始写道,“空气清凉,如此谧静…”他花了三星期翻译完济慈所有的著作,包括《国王斯蒂芬》。一天夜晚,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打下一段:“永远感受她那胸脯温和柔软的起伏,/永远在甜蜜的不安之中醒着, 静静地,静静地倾听着她那无比柔和的呼吸,/就这样,要么永生,要么心醉神迷迈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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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诞生于两种意识状态之间,我们在黑暗和光明之间度过我们的人生,为了爬上另一个国家的山,用另一个国家的语言组织我们的思想,或者欣赏另一个天空的色彩,我们被越来越深地拖曳进我们生存状态的神秘之中。旅行已经失去了特权和时髦的象征意义。我们不再和拥有三个烟突、花十二天横渡大西洋的游轮的夜半航行打交道了,我们也不再与路易威登箱包和五星级酒店灯火辉煌的门厅打交道了。拿着纸袋装的食品、抱着熟睡的要儿登上奥利机场喷气客机的旅行者有可能是在工厂做了一天工回家的人。我们可以在巴黎吃晚饭,如果上帝允许的话,在家里吃早餐。在这里是一整套对人类自我认知的新的创造,爱情和死亡的新的形象,我们的事务既脆弱而又重要的特性。我们中大多数人旅行是为了改善我们对自己的认知,但这一切对于老霍诺拉姑妈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她是作为逃亡者前往欧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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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伯伦纳,系着一条画着马蹄的领带。还有一个人有神坠质地拽拉眉毛的习惯。他们全是一支接一支抽烟的烟鬼。他们是女人生下来的,全受制于喜怒无常的贪婪肉欲。他们可以毫不费代价地摧毁一座域市,然而,他们在解决日夜之间以及脑袋与腹股沟之间的冲突时有什么进展吗?在他们这群人中间,淫欲、愤怒和痛苦会少一些吗?难道他们能免于牙痛、恼人的性无能和疲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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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她爬上楼梯,他跟在后面。房门开着,她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掩面在哭泣。他感觉有一股谋杀的冲动在他的血液里奔腾。在往常处于欲望的高潮时,他有时候在手还没有抚模她时便会感觉她的肉体已全然在他的手中融化了,而这时他似乎要去摸她的喉咙、喉管和肌肉,要一下子结束她的生命。他浑身发抖。他来到她的身后,将双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当她一尖声大喊,他便竭力掐灭了那呐喊声。陡然间,一阵地狱般的恐惧向他袭来。他将她摔到地板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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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去旧金山的路上,”他解释道,“我想我应该顺道来拜访一下。飞机五点钟起飞。梅利莎和孩子都提好的,好极了。” 他如此大声、如此有力地说这个,在像科弗利一一像梅利莎一那样的人看来,他已经机敏地信仰起发生的事压根没有发生,正在发生的事压根没有在发生,可能发生的事压根不可能发生。他们首先关心的是神秘的霍诺拉。科弗利给圣博托 尔夫斯打了电话,没有人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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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过食品储藏室和餐厅走回去,那死亡一般的失修作为一个简单的事实提醒了他,让他明白她似乎一直在勇敢地面对着这一简单的事实。他记得他曾经背着一麻袋黑蛤蜊在卡斯卡达的海滩上行走。大海的咆哮听上去像什么?大部分时候像狮子的吼叫,像天定的命运,像最后的一手牌,一张张A就像墓碑一样硕大。大海吼道:轰隆隆。他所有这些关于变形的虔诚的自省是为了什么呢?他想,他在海滩上看到一种生命形式蜕变到另一种生命形式。海草死亡,干枯,像一只燕子一样随风飘扬,而那一脸愤懑的游客将用他手中拿着的漂流木做一盏台灯的底座。昨夜涨潮时留下的海岸线由孔雀石和紫水晶标示了出来,海滩上划出的纹路和天空中的云彩图案一个样。人仿佛就站在蜕变的节骨眼上,这儿就是分界线。这儿,随着浪涛的逝去,便是一种生命和另一种生命的分界线。然而,当他的时日将尽,这种认识会让他不去尖声苦苦哀求宽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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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着购物车在堆满美国食品的货架间行走。对于因生活的打击而痛苦、困惑的她来说,这是一种慰藉,这是她选择的路。她的脸色苍白,脸庞上挂着一缕垂挂下来的卷发。眼泪赋予她眼睛里的光一种玻璃般的晶莹,但超市里人群嘈杂。在超市的历史中,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个带着泪眼购买食品和杂物的女人。她心不在焉地在这群外国人中走来走去,仿佛这些只是她生活中的溪流而已。在这男人和女人的溪流上没有斜着吹拂水面的杨柳,不过,她最像奥菲莉亚了,与其说她在采撷毛茛、荨麻和长颈兰编织她那奇异的花环,还不如说她在用盐、胡椒、清洁剂、舒洁餐巾纸、冻鳕鱼丸子、羊肉馅饼、汉堡包、面包、黄油、调料、一本给儿子的美国卡通图画书和给自己的一捧康乃馨编织她自己奇异的花环。和奥菲莉亚一样,她也吟唱古老的曲调。……当她的花冠或者说花环编织完了,她便去付账,将她的战利品拿走,一个充满痛苦的女人,然而,她一点也不比其他高贵的女士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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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外套,走到公共草地的广场上去。当他走到教堂门口时,教堂钟声停止了。在他前面有三个女人,他都不认识。她们似乎也不是一起的,都过了中年年纪了。第一个女人戴一顶鼓一般的帽子,帽子上级着金属圆片,金属圆片反映着街灯的光芒,仿佛做广告的灯在闪烁着,吸引人的注意似的。想买姜汁松糕?想买地塞米松?想买傻瓜轮胎?他瞧着她的脸庞,想得到答案,但那儿除了婚姻、生育孩子、欢乐和悲伤的印记之外,什么也没有。另外两个女人戴着同样的帽子。他等她们走进去之后才走进教堂。他发现在这圣诞前夕,除了他们四个人外,没有别的朝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