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日子
二
7月19日 星期日 晴
我一宿没睡，早上四点多时，青蛙们的大合唱终于结束，可是没过多久，公鸡就开始打鸣了，随即，各家各户的门都开始响了。我实在躺不住了，干脆起来。
五点多时，天已蒙蒙亮，山的轮廓逐渐明晰起来，空气中夹杂着水气，和着树木、水稻、花草的清香，沁人心脾。山脚下碧绿的稻田如同一条绿色的河流，伴着弯曲的路一直伸向远方。和我一同从武汉来的宇轩，是小虞朋友的儿子，他和小虞的儿子文奇，是从小长大的玩伴，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宇轩也被公鸡吵醒了，我们约着一起在湾里转转。
“肖老师，你看，这里的芋头长得好大啊！”宇轩兴奋地叫着。
“哪里有芋头？我没有看见啊？”我四处寻找。
宇轩指着一个大如荷的叶子说：“这就是芋头！”
我很奇怪，那不是荷叶吗？只是没有荷叶圆，而且是长在地里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奇曾经给过我种子，我在家种过，可是长不了这么大。”宇轩解释道。
“肖老师，您看，您看，这里多美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美的，可以做电脑屏保了……”宇轩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他和我一样，对山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惊喜和好奇。
“肖老师，我们回去吧？您看，下雨了呢！”宇轩摸摸头上的水珠。
“不用，这不是雨，是山里的水蒸气，不能散去……”终于发挥我老师的特长了，给他上了一堂科学课。
“宇轩，我给你照张相吧！”我拿出手机，宇轩大方地摆出酷酷的poss。他也帮我照了一张，把手机还给我时，说：“肖老师，你把照片发我qq吧！”
“OK！”我们击掌。
城里的孩子，表达能力和交往能力就是强，我们毫无距离地交谈，一路上叽里呱啦个不停。
散步回来，我们吃过早饭，开车去小虞老公的家——团林村。他家老房子一直空着，我暂时借用来做上课的教室。两个村相隔不是很远，开车只需要十分钟。一路上，我都在担心，会不会没有学生来，让我成光杆司令呢？
我们的车一进村子，就发现好热闹，男女老少都来看我这个从大城市来的老师。我有点手足无措，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他们的兴奋和激动。我只会不停地说着：“你们好！你们好！不谢！不谢！”
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老屋里很脏乱，而且有霉味。我和村里几个女人一起扫的扫、抹的抹，不一会儿功夫，屋子收拾好了后。孩子们也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家长从自家拿来了桌椅，这些桌子油漆都已经脱落，桌面也是大大小小的沟壑，桌腿长短不一，放不稳。我的心里一酸，这怎么用啊？城里的孩子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桌子会破成这样的啊！
我的学生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有。我这是在上私塾啊！太考验人了吧！我暗自想。我决定就汤下面，先摸清孩子的学习能力和学习状况再说。我按年级把十几个孩子分成几组，轮番讲解他们暑假作业中的问题，我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效果却不是很好。
世杰读一年级，拿出来的作业本，吓了我一跳，本子上写满了一些很复杂的汉字，很明显，这些字都是笔画拼凑出来的，完全没有按照笔顺来写。我问他:“这些字，你会认吗？”孩子摇摇头。
这样做作业是在害孩子啊！不掌握笔顺胡乱写，孩子无法掌握识字的规律。我对一旁的世杰妈妈说：“别让孩子写了，不是写的越多就越好的。”世杰妈妈是懂非懂地点点头。世杰在一旁，一直低着头撅着小嘴，摆弄他的书包带子，他可能以为，我是在批评他。
我发现三个一年级的“小不点”复韵母不是很熟，拼读规律也不会，我重新教了一遍拼音后，让他们三个人自己读带拼音的《格林童话》，因为只会朗读，他们的声音很大，可读到一半，读不下去了，就乱翻一气。我只有接过书，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给他们讲《青蛙王子》。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故事完了，居然为公主和王子能在一起，高兴地鼓掌。真是一群天真的孩子啊！一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趴在桌子下面，静静地听着，怎么都不肯离去。
其他的孩子也都存在着知识点掌握不熟的问题，感觉年段把关不严，孩子们的学习水平明显低于城里同年级的孩子。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这次支教的重点应该放在哪里？这些我都需要回去后认真思考，今天只能为孩子们做简单地答疑了。
两个小时后，家长陆续来接孩子了。世杰的妈妈没来，我决定送回去，小虞说：“都住在村子了，没事的，他会自己回家。”我坚持要送，安全始终是第一位。我拿着书包，牵着孩子的手，快到他家时，孩子挣脱我的手，撒腿就往家跑。世杰妈在村头开了一间小卖铺，她一见我，就拿瓶水迎出来递给我。我没要，跟她谈了谈孩子的情况后，就走了。
中午，村子里的人要留我吃饭，我拒绝了。我们又开车回到下泉村虞宏湾，吃饭，休息。准备下午的课。下午的孩子都是虞宏湾的，年龄小，人也少，我感觉轻松多了。但一天下来，我的嗓子还是哑了。
晚饭后，我想写日记，结果蚊虫不断侵扰，我根本写不下去，也不敢开灯。黑暗中，就听见耳边不停有虫子起飞，滑翔，降落的声音。我的脸上已经新添几颗“美人痣”了，它们还要在我的身上不离不弃地亲吻着。这种热情我如何招架得了啊！怎么办?又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吗？
不能入睡，我只有在黑暗中，将今天的教学做了一个反思，不能被孩子和家长牵着鼻子走，他们只想我教知识，教写字。而我觉得学习的目的和兴趣更重要。明天我不再简单答疑，而要按我的思路来上课。尓豪和文奇都不自觉，我要重新安排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