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几天前收到Q仔的邀请时,我激动得整天合不上嘴。Q仔要结婚了,作为他的铁哥们怎能叫人不高兴呢?
爆竹声中喝着美酒,看着眼前来来往往忙得不可开交的人们,暗自庆幸Q仔没有答应让我帮忙的请求,只是叫我陪酒罢了。也只是陪酒罢了,我这人不太合群,倒对酒很是合得来。渐渐的醉意来袭,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向远方,朦胧中又回到那个挥泪将别的校园。
黎平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古老,这是改革开放后兴起的城市——如果能算是兴起的话——姑且这么说吧。走在大街上,入目的虽不能说是高楼大厦,但也足够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学生大开眼界了。道路两旁白一色的钢筋水泥建筑,高矮不一的错落的,无一不让人感到祖国的伟大。
进了小巷就不一样了,虽然也还是水泥建筑,却都印上了历史的痕迹,显然是来不急被潮流所洗刷过的。更新奇的是城镇的边缘有的独一无二的“古迹”,之所以称之为“古迹”没有些岁月是不行的。房子是木制的,顶上的青瓦早已随风远游了,几块木板孤零零的围的,除了一地的荒草再也没有谁在乎它的孤独了,它早已被都市所遗忘了,谁都不记得它曾经的辉煌。现在唯一让它们存在的理由也变得让人可笑了——冬天这里总要来一群过客,他们也有相似的命。或许有种悻悻相惜的感触吧,他们谁也不愿对方倒在时间的车轮里。
今天他们又相聚在一起了,不过却多了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他们正在举行欢迎晚会呢。
微风中,乎明乎暗的火光述说的它的愤怒与无奈,然而它又不甘心就此熄灭。旺材也在坚持的,谁叫自己来抢别人的饭碗呢?干这行的这第一关必须挺过去,乞丐也有乞丐的规矩,谁要是加入了,就必须吃一顿毒打,活过来了,大家就是兄弟;死了只能说你没有做乞丐的命,是怪不得别人的。
旺材是挺过来了,当他从梦中惊醒过来时,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火堆还在,让他不至于冷得太难受。他挣扎一下想从地上站起来,可刺骨的痛让他不得不躺的,惟有躺的才好受些。躺的吧。这一关他已经过来了,他就有当乞丐的命,只要有命相信自己能干好这一行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已不记得火是什么时候灭的了,模糊中像是下了一场雨,他躲在一个角落里卷了夜。看来这房子还真是他们的好兄弟,一个风雨与共的兄弟。
他站起来,必须站起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得去庆祝一下。他已经有资格去要饭了——如果他要得到的——不过总算是有资格了。
刚进如大街他便失望了。经管他觉得他已经像是世上最可怜的人了——破成布条的上衣,只有半节的裤子,一脸的脏东西,再配上一头鸟巢式的又脏有臭的头发。这么有型有个性的造型,是以前做梦也梦不到的,如今他却有了。他不知道是要哭还是得笑,只能叹息世事无常,照化弄人了。他错了,错得很可笑,老天是不会可怜穷人的,更何况他只是个乞丐呢?
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在这特殊的日子里,他不愿再饿了。秋风吹的他向路边的垃圾桶漫漫飘去,心一横,手一伸,一抓,太好了,吃剩的饭盒,且有好几个。谁说一顶要去要?看的饭盒,他开心的笑了。
秋天过得还算快活,学校旁边的垃圾箱产量丰富,一次既然得了一块没啃完的骨头,乐得旺材一闪躲到一个角落里漫漫享受去了。之后学校旁就能经常看到他的身影了。学校无任对谁来说都是一块宝地,也是他们那一行的主要物质来源,正是八方人士的必征之地,冲突在所难免。旺材也乐意来几场大战,另有胜负,战绩不错。一次以一敌二,几十回合下来仍没有败迹,看得路人热血沸腾,大声叫好。
也许那一战打出了名头,之后倒也没人来抢食了,他也乐得清闲。走在大街上,同行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敬佩的、害怕的各怀各的鬼胎远远的看的。然而不过多久他便又犯起愁来——冬天来了,乞丐们的末日到了。
时至十二月,寒风呼啸,白雪纷纷。动物们都躲在巢里养精蓄锐只等春天的到来了。旺材也等春天的到来,只是没什么可养精蓄锐的了。他们大都好几天没东西吃了。大雪给大地盖上层厚厚的棉被,黎平躲在下面睡着了。
是的,都睡着了,连日来的劳作让他们迫切的需要休息。只可怜了这美景,惟有旺材他们可能享有了。但他们好像并不怎么喜欢雪,都挤在一起不出来了,风呼啸的,他们想说的什么,终究让夹的雪花的冷风给塞上了,只好把话往肚子里咽,打了个饱嗝,笑咪咪的进入梦乡了,在那里他们又可以大饱一顿了。
旺材也很想睡去,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他得出去走走。他站了起来,深深的眼珠直勾勾的望的前方,那里有他生的希望,他必须活下去,惟有活下去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命——作为乞丐的命。打定了主意他便迈了出去。
挤在房子里并不觉得太冷,可刚一走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可怎么能就这么回去?不——“不”他喊了声,可是很快便消失在风里,什么也没能留下。
他知道他们见不到春天的太阳了,那太阳就像他恋人的脸一样可爱。“是啊,那是张多么可爱的脸啊,可为什么要裹的蝎子似的心呢?”
为什么为什么?可回答他的只是无尽的伤痛。
“为什么”他不甘的又喊了声。风声越来越大,像是嘲笑似的跟的狂吼起来;又像是拿的手术刀的医生,一刀一刀的把他解剖的,叫他痛不欲生。他见过这类的医生,他将病人分解了,又不付责任的祖合起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了,饥饿使他产生了幻觉,曾经的一切又一幕幕的上演的。死并不是痛苦,痛苦的是再一次将伤口撕裂,在往上面撒盐,再一一指出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一定要叫你都记起来不可。
现实总是残酷的,也是乘人之危的,它会在你最痛苦的时候给你一刀。旺材完了,乞丐们完了,冬天是那么慢长,长得像是过一个世纪似的。时间是公平的,公平得有些过份。
北风呼啸,雪花纷纷。谁在黑夜里长吼惊破尘封的梦?房子倒下了,随的他的兄弟同胞们,消失在一片雪白的美景中,历史的车轮压过,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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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前面出现了点亮光,又一阵爆竹声把我拉回现实。客人挤了一屋,我品了一下美酒,又苦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