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承祚
愿为君子,可乎?不可乎?
许多个正式不正式的场合,总是要介绍一下自己,绕了一个一个大弯后,试图就用一个词来概括自己,嗯,书生,对了,就是书生。
应该是一个书生,可能会是一个有点傻、有点呆、有时候还有点不知所措的书生。至少就算是从那么不积极的方面来看,怎么着也是一个长得不那么英俊却有点小小聪明的书生。
书生终究不是那么好当的,偏偏我还是相当而唯恐自己还当不到。一身静气,两袖诗词,无论如何自己是够不上了的。够不上,却又很不甘心,只好退一个台阶,想保持着学生的身段,只是那读书也恰似千年的道行万年的修炼。也需要日夜的清秀与参悟,偏偏我于商场之中摸爬滚打,早年的一点学生气也在逐渐的透支中。参加工作一年时,曾经感慨过,说自己当年的那个书生是越走越远了,现在看来,岂止是越走越远,远的简直是没边了,没边到你怎么喊他都听不见,怎么喊他都不回头。
有过那么几次,几乎每到一地就一定要到当地的几所大学里去看看,人说我好比是当年西游里的呆唐僧,仿佛是见庙即宿,见佛即拜。可是每次去了又都有点那么伤感,满院满校的池塘烟柳,,不见匆匆的脚步,凝重的思考,穿梭的只有出去了又回来,回来了又出去的红男绿女,还有那各种似乎多余的海报张贴。自己就一个人的问自己,怎么就变化的怎么快呢?变得几乎让人无法再找到曾经的一点蛛丝马迹,恍惚数年间,怎么就变得一点都不一样了呢?怎么问也找不到答案,或许答案被他们带到某个不知名的酒吧或KTV去了,然后又被很随意地放在哪里了。很多次都是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的面对着满塘烟柳思考,费尽心神,宛然如隔世。
真的不像当年读书时的样子了,也不知道还是自己当年读书时呆的太厉害了,呆到心都只在书里,呆到连这个社会都无暇多看上一眼。猛地发现,书生、学生都已被淡忘了尊重,模糊了涵养风度。便如此也还真就罢了,谁知情况又是,真正的书生远远的不知道在何处,自称书生的又都是明星般的潇洒,本来就是学生的学生,也开始照搬着整个社会的俗务。当然,他们还他年轻,他们也的确太年轻,年轻到忘记了很多时候,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世俗中最最安静,最最纯洁的良心。最安静、最纯洁的良心都不要了,他们又是那么忙的在照搬些什么呢?
不止一两次的想,干脆学宋明时期的那些老夫子一样,每句开头必称“晚生”、“小生”,你看,就算真的是做到外王内相了,也是开口闭口“学生以为”、“学生”如何如何的。再大的官也摆明了立场,一开场就亮出了身份,点明了告诉你:老夫只不过是一介书生。不过,许多年了,宋、明的风雅我们是没有学到一点的皮毛,恐怕就连自称自己是学生的勇气和资格也都是所剩无几了。我常想,若自己果真不怕各种反应,果真自称上学生一回,亦是人生莫大的幸事、乐事。清茶一杯,明灯一盏,诗书一卷,红袖一旁,福缘大矣。
我清楚我自己,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书生、学生,我要的是一个修平治齐的君子,心里真的想、真的要这么去做,可惜每一次都偏离了味道。常常经历着酒色财气的诱惑,人一旦经受的诱惑多了,或者是放弃了抵御,彻底地归降了诱惑,或者是于此道便再无兴趣再无激情。那么,有没有第三种情况的呢?应该是有的,或许就是我这样子的,本来就有三分的傻气,三分的呆气,三分的书生气,剩下的一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这样,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的,偏偏人世间美好的诱惑来的太多、太快、太猛。于是一下子就呆在那里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又会怎么样呢?只是,那些所谓的诱惑在我这里被来就不算什么诱惑,也根本不是诱惑,杯红酒绿,歌舞相伴,酒气熏天本来就不是我的乐事,本来就不是我心中的想要。我只想有闲书可看,有清茶可饮,可以孝敬父母、友爱亲人,可以有一个不嫌我痴不嫌我呆的女孩可以让我用一生好好的关心疼爱。如此便可,如此便足矣,再多亦是闲物,若是还有违了宁静的本身,便成苦事了。
六祖有禅“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窃以为,本来无一物似有点不切实际,世间万物,好也罢、坏也罢,统是生来便存在的,又怎会本来是一物皆无的呢?只是看此物、彼物是否是心性所欲,倘若是心性所欲,那终会朝思暮想,便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种情结;倘若此一物、彼一物果非心性所欲,那么此物彼物的存留于己又有何关呢?至此时,当真是纵想惹尘埃也是惹不上了,便是一点闲心,满身静气。
既如此,小生当就不仅仅是向往君子了,心性所归,乐趣所在,纵是可乎,不可乎,终是需为君子,当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