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刘刚和艾珍的感情也因为急速的升温而愈发的热烈。虽然初初相识,但感觉里与对方似乎相识已久,是宿命里就已经注定要在今生相恋、相依、相伴的,而且已经融入到自己的生命里成为不可分割的,至亲至爱的人。
刘刚的父亲不知道从那个地方听说他最小的儿子有女朋友了,常常唠叨着托人带信,要看看儿子的女朋友,被幸福包围的刘刚也很想让艾珍和父亲见见面,所以一再邀请,艾珍犹豫了些日子终于答应到他家,去拜访他那年迈的老父亲。
这天是一个礼拜天,因为要去李庄,天刚刚见亮就起床,穿了件猩红色的绣花棉质连衣裙,一双白色的凉皮鞋,匆匆的梳洗完毕,早饭也顾不上吃,带上为见刘刚父亲而在前一天早已准备好的水果、滋补营养品之类的,整整三袋沉甸甸的东西。为了不惊醒睡梦里的家人,艾珍蹑手蹑脚的走出家门,将房门轻轻地关上。
出来时刘刚已经等在大院的门外了,看见艾珍提着有些吃力,刘刚赶紧接过艾珍手里的东西。
“没吃饭吧?咱们到前边小餐馆吃点东西?”刘刚关切的问。
“喝碗粥就行了。”艾珍轻轻的点了点头说。
从小餐馆出来的时候,太阳的光芒还藏在地平线下,街上的行人还不是很多。艾珍和刘刚匆匆忙忙的赶了半个钟头的路才来到长途汽车站,坐上头班车,枕着高高的靠背,看见窗外太阳还没有露脸,但它的光芒已经染红了半个天空,艾珍不禁随口哼起了黄梅小调《打猪草》。
经过两三个小时的颠簸,转过两次车,一路尘土飞扬,终于来到了偏远小镇——李庄。李庄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古镇了,小镇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街,从头走到尾,也用不了二十分钟,街道还是用石板铺成的,两边则是那种很典型,且很古老的川西民居——一种青瓦带楼的民居(据说这些老屋都是清朝时修建的,已经是历经百年的老屋了),墙是在竹篾上抹泥做成的,虽然隔音不是很好,但是建筑成本可就少了很多,而且也利于房屋的修整和翻新。整个街道很有些像电影《芙蓉镇》里街道的样子,走在这样的街道或多或少能让人感觉到几分古老和凝重。
镇子四周是连绵的丘陵大山,比起县城周边的山可大多了,山上有成片的树林,据说山上还有野猪、野兔之类的动物。
这是艾珍长到20岁为止第一次离开那座小小的县城,也是第一次到比县城更小的行政区,而且是去探望一位长者,不知道他是否和蔼可亲,是否通情达理,会不会计较自己的少不更事儿,这么久才去拜访他……许多的未知,也足以让艾珍感到一些忐忑不安了。当然,这种不安也没有逃过刘刚的眼睛。
“有点紧张?”刘刚微笑着转过脸,关切的问道。
“嗯!”艾珍咧着嘴应道。
“没事儿的,其实父亲老早就托人捎信,叫我带你回家的,老人家早想见你了,看看他儿子的女朋友长啥样。”刘刚说着一边抚着艾珍的头,轻轻的在她后脑勺拍了拍,给她一种安慰和鼓励。
艾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坚定的跟在刘刚的身后向小镇走去。
进镇子,先得经过一座没有扶栏的石桥,桥下的河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看见鱼儿在嫩绿的水草间悠闲自得的游来游去;水面上有几群相隔不远的鸭子和鹅,各自觅食游弋,互不相扰;河边一丛芭蕉树影下,已经有扳筝的老者,在那儿守候笨鱼儿自投罗网了……
“是这里吗?就像是江南水乡,挺美的!”艾珍兴奋的问道。
“就是,喜欢吗?”
刘刚没有想到自己从小生活并且习以为常的小镇子,司空见惯的风景会让艾珍发出如此的惊叹,虽然有些意外,但很快这种意外就变成了一点点得意。
“喜欢这里的话,等我休假的时候你就可以到这里疗养。”
“好象太远了吧?”艾珍俏皮的抿起嘴,斜眼看着刘刚。
“你这个小坏蛋。”用手指在艾珍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艾珍笑着紧走了几步,回过身,歪着头,冲刘刚来了一个怪相,那一刻刘刚几乎停止了脚步,怔怔的看艾珍。
她的步态是那么的美,轻盈的身体被裹在猩红色的连衣裙里,仿佛是被风吹动,随衣裙一起在飘动,黑黑的长发紧紧的盘成髻在阳光下有着丝绸般的光泽,耳际的两个浅绿发夹上的水钻更是熠熠生辉,较好的容颜如娇艳的花一般楚楚动人。
许是这镇子太小的缘故,来了一个生人都那么显眼,每一个人都会用相同的眼光上下打量文静而显得拘谨的艾珍,而刘刚从进了镇子就不停的忙着与人打招呼,握手寒暄,这时艾珍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有些人在艾珍和刘刚已经走过以后,还回过头与人小声谈论,虽然艾珍不能听得十分的真切他们的谈论,但能够感到他们赞许的眼神和样子。即刻,艾珍有一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原本就红润的脸顷刻更是红的发烫,只有羞涩的垂着眼帘跟在刘刚后面走路的份了。
到刘刚父亲家的这一段路,本不是太远,因为总要和人打招呼,也就走走停停的用去二十分钟的样子。
“到了吗?”着实不习惯被所有人打量,艾珍忍不住小声的问。
“还没有,快了!就前面。”刘刚用一个轻微的手势指了一下前方。
艾珍疾步走到刘刚手指的那个门,转过身看着跟上来的刘刚跨进门,就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没有窗户光线不是很好,刘刚的父亲就坐在进门几步的方桌边,看见儿子回来了,站立起来,接过儿子递上的东西,又坐了下来,看着这个跟儿子一起回来的女孩。刘刚的父亲是一个挺精神,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笔直的腰板,使他看上去是一个很有风度、很有修养也有些和蔼的老人。
“这是艾珍,爸爸”
“伯父,你好!”艾珍礼貌的略微俯了一下身子。
“坐、坐,下面有凳子。”刘刚父亲用拿着烟斗的手,指了指桌子下的凳子。那是一只支玉烟斗,因为老人家喜欢吸市场上都很难看见的那种叶子烟,所以烟斗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器件。
“哎——”艾珍不知道说什么好,“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还好,就是有点爱咳嗽,老毛病了。”
“我爸有时还要上山打猎的。”刘刚喝口水,接过话。(以后每次去看望老人还真的吃到许多的野兔、野鸟、野猪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也是源于艾珍对老人孝敬,得到的最好的褒奖。)
“您老,高寿?”
“喔——如果要追赶猎物咋办?”艾珍惊讶的问。
“有狗。”说着就听见有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条黑色的狗,这狗进来后,因为艾珍是生人,就对着艾珍不停的狂吠,艾珍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起身想躲开。
“大黑,不准叫,出去!出去!”刘刚和他父亲同时厉声的呵斥,那条大黑狗乖乖的低下头,转到来人的身后去了。
“这是妈妈。”刘刚用手搂着惊魂未定的艾珍介绍来人。这个被称作‘妈妈’的人其实是刚刚过门不久的继母。
“她是小艾,叫艾珍。”
“刚才在新街听说你们回来了。”笑盈盈的刘刚妈妈是一个满脸皱纹,个头不高,宽大的上衣显得很随便。
喝了许多的水,艾珍有些内急,刘刚带着艾珍去卫生间。这时艾珍才发现厨房就是利用堂屋后面的天井建的,在天井的东面屋檐下有几个喂养家禽的笼子,里面只有两个笼子养了三只鸡和两只兔子,养兔子的笼子是放在一个木板楼梯的下面。而卫生间就在鸡笼的旁边那扇门进去。开灯拉门,艾珍抬脚就打算跨进去,却被刘刚感觉给拽住了。
“小心,不要摔倒了,有梯子。”经刘刚这么一说,艾珍定睛一看,昏暗的灯光下真有十几阶石梯。
“幸好还没有迈脚进去,否则真的就摔下去了。”艾珍庆幸的说着,下去了。
下面很潮湿,象个地下室,除了有一个厕所以外,有一个用石板围起来的,已经早就废弃的但很完好猪圈,石梯旁边则堆满了许多杂物,在靠近厕所的边上,还有一个木板间透过丝丝光线的门。
从厕所出来,艾珍因为好奇,特意打开那扇透过丝丝光线的门,只觉的一片绿色映入眼帘,门外一棵无花果和十几株芭蕉树,遮蔽了毒辣的烈日,让这不小的后院出奇的凉爽。
“可以出去看看吗?”回过头问刘刚。
“当然可以,不要踩着草就行了,怕里面有蛇。”刘刚拉过艾珍扶在门框上的手走出来,指着芭蕉树顶端,“你看,上面还有几串芭蕉呢。”
果然,有几串刚刚挂果的小芭蕉还挂在树上。
“它们什么时候会长熟?”
“都这个季节了,它们长不熟了。”
“就让它们挂在树上?”
“嗯。”刘刚点点头。
“哎——你看,下面有条河,就是我们进镇子时看见的那条河。”
顺着刘刚的手指看去,艾珍惊奇的发现,整条街的房子都是建在距小河二三十米的高处,家家都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可以下到河边,更有了江南水乡的味道。而沿河种植的竹子或芭蕉树,让这山乡小镇更多了些妩媚的秀色。
刘刚说他们小时常常就在这条河里嬉戏游泳……
想来从前没有自来水,这整条街的人都在用这条河里的水洗衣做饭。问刘刚是这样的吗?
刘刚笑着摇摇头,“这水只用来洗衣服和喂牲口、家禽之类的,人饮用的水是要到镇口去挑的。”怕艾珍不明白又说道“你看河里又养了不少的鸭子和鹅,水就不是太干净了。”
“去河边玩玩罢。”
“还是不要去的好,一来是怕草丛里有蛇,二来是蚊子太多,你皮肤又易过敏,会难受的。”刘刚顾虑的说。
“嗯!”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有蜜一般的甜,幸福的连嘴角都微微的翘起来。
“上去吧,看能不能帮你妈做点啥?好吗?”
回到厨房的时候,刘妈妈正忙着捉鸡,看见刘刚“来,帮我把这只鸡给杀了,我把水已经烧上了,一会儿就开了。”
杀鸡似乎多是男人们的专利,艾珍只是给刘妈妈打下手,做些择菜、洗洗涮涮的事儿。
一阵子忙碌过后总算可以就餐了。
父亲和儿子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能够在一起吃饭、说话。借着这当儿,一边饮酒一边说着一些琐碎的事,好像要把一年里的话都要说完似的,旁人插不上话,也都陪着静静的听,任由父子俩都已经喝的面颊赤红,也不阻拦,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还是刘妈妈出面终止了漫长的午餐。
……
回县城的车上,艾珍在摇摇晃晃里轻轻的合上眼,朦朦胧胧间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一只小鸟,在蔚蓝的天空下,沐浴灿烂的阳光,自由的飞过田野、山林……轻盈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