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稀是我高中时的绰号。
母亲曾经一度为了这个词语而耿耿于怀。她不许我的同学叫我小不稀。为此我常常与她顶撞。我实在纳闷,这有什么呢,不就一个并无恶意的绰号么。况且我的确是长得娇小玲珑,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恰如其分。
之所以想到这个话题,是因为今天我的店里突然来了不速之客。我就算预先知道今天有客来,就算用肚脐眼想,也想不到来的居然是他。
他的小名和我老公一样。都叫小刚。我高中同学。差不多六年未见了吧。他有些发福了。而我却老了。他昨天去考驾照恰好碰到一直与我保持联系的好友霞,因此而牵出我的踪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他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不曾想有一天他就这么突然冒了出来。
我知道他上我这儿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通过我,知道另一个同学红的下落。顺便也探望一下我。当他从明亮的阳光下走进我的小店时,我一度眩惑。那些青春,那些往事,那些欢乐,那些失意,一下子全涌上来了,以至于他坐在店里等红来时,我有些紧张。是无关心跳的紧张。只是因为多时未见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及那段青春往事,我不清楚他到底知道我多少的底细。都是过眼云烟了罢。其实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不是么?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圈,各人有各人的感情经历,那些年少轻狂早就遥远得像是阳光下的露珠悄然隐去了罢。
红来后,我们聊天。我话说得不多。大多数时间是在听。听他讲述他前阵子在工地上触电差点送了命。这番话又让我想起我的另外一位同学盛。也是几年前在工地上差点送了命。之后整个人不可避免地打了点折扣,这让原本就多愁善感的他变得更敏感更脆弱。可我面前的他,讲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感情与婚姻的打磨,骨子里他依然有一份不羁与狂野。一如学校时候的他,外表潇洒什么都不在乎,内心柔软如一汪碧水。
再见他,没有想象中的心跳与激动。只是无端地惆怅。他是我年少时一个曾经突出的符号,一段曾经跳跃的音符。过去了吧,都过去了。释怀吧,都留在身后吧。就像我曾经的绰号,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亲切地叫我小不稀。但是如果有人再叫我,“你好——小不稀”,不管我已经多少年纪,我一定会再次响亮地回应。因为那声呼唤来自遥远的往事,来自曾经涌动的青春,来自我从未忘怀的旧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