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食记》是一本由王恺著作,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9.00,页数:29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浪食记》读后感(一):美的食物直通人的心灵
其实这书里的有些文章陆陆续续看过,直到王恺把它们全部链接起来。买过他的第一本书,当时好惊觉这个人文字的敏感、犀利和阴郁(哈,要打我,其实这种阴郁来自于骨子里的那种悲观吧)跟张爱玲如此之像。毕竟我读过张的所有文字,不可避免地对这种风格敏感。后来,看到他写茶,写吃,以及各种现场报导,怎么也无法跟一个胖胖的男人形象链接起来,可是还是看到了这些可能,所有矛盾的冲突,不管是男性的外在与女性化的文笔,外在的孤傲还是内里的真,金刚怒目似的脾气和骨子里的一点悲悯,都是矛盾和冲突。因此,吃不仅仅是吃,是体悟是游历是对人性和文化的洞察,或者仅仅是贪吃贪享受贪恋世界的琐碎美好。
《浪食记》读后感(二):读王恺的《浪食记》
知道王恺,是因为看了韩松落的书。刚开始是在微博上,看他说入了晓芳窑的杯盏,说时事,说喝了的茶,也diss一些现象和人。字不多,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真的懂,而且非常有界限感。是那种如果我有好茶好物好酒,会想和他一起分享的人,因为他懂,不会浪费糟蹋。后来看他推送“雨期”的故事。这样的人和事,我是不忍细想,不愿戳破的。看那些无奈苟且和做作被淋漓尽致的描写出来,别扭、却真实。再后来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属于“风流猪狗”的读者群。热闹的呀[愉快] 也许是因为成为了这其中一分子,王恺出书,带给我一种与有荣焉的强烈期待,只想马上拥有,看看他曾经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吃过的食物。书有很多段落,满满当当的游历,我还没有全部看完,读过的篇幅里,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和他一起去吃,该有多好啊[呲牙] 就算被他嫌弃形容词语频乏,只能说:很妙很妙[偷笑] 那也会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吧
《浪食记》读后感(三):读《浪食记》
从《浪食记》买来,就开始每天翻上几页,阅读量不大 ,求的是安静悠闲,不要和吃人参果似的一口气读完。作者并没有很高大尚的炫耀自己吃的历程,而反带着谦卑,觉得能吃到人间如此美味是特别有福气的事儿。王恺不鄙视乡野美食,不会觉得上不了台面食物、碟盘不讲究会沾染了乡下野蛮气息;更不会觉得和他一起吃的也只是乡野最最普通的农民就有失身份,要坐就一起坐在人群中吃,要么就在塑料袋横行的地面上站着一起吃,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美味独特绵长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慢慢的他练就了一付能迅速分辨美味的肠胃。馒头也好、高贵的料理也罢,只要好吃,在他眼里是没有区别的。很多老底子的美食为什么都在乡间,在淳朴敦厚的乡间?看完书我似乎有点明白:城市的快和乡间的慢,让我们现在接触到的食物彻底大反转,制作过程太复杂、选料过于讲究的食物,不太适应城市的快,水土不服吧。越是通讯不发达的地方,老百姓的生活都很简单,做饭从选料到腌制到刀工到成型出锅,都是遵循老的传统,他们不赶时间,也不用为了销售要拼命做更多,享受做的过程和每天人群爆满的片刻。看着看着,不由想起小时候过年前四姨做的肉冻,攒了一年的猪皮,用刀刮去内皮的脂肪,洗净放花椒等调料,慢火在钢精锅里炖,直到肉皮软烂,汤色粘稠才停火,装盘放凉,吃的时候拿起一块切片,撒上调制的调料,美味至极。刮肉皮的脂肪都是个费力气的活,平时也真没得闲做这个。外面买的肉冻怎么都没有这样味道,亮晶晶透明就看着害怕,胶质的来源不明,和家里做的怎么能比?一页一页的看下去,心里不断琢磨里面提及的美味有没有能吃到的可能性。因为吃,又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让人觉得鲜活、有趣,就是生活百态。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吃是多么重要的事,就连酷似神仙的林妹妹也不能不吃不喝吧。可转念又一想,换了这么矫情的自己,看着满地油污,肯定就不愿品尝,也是注定要错过美食的。
关注王恺的微博很久了,熟悉他的言行。有人觉得王老师是牙尖嘴利、刻薄的人。我能说这种带有片面的评论请你收起来吗?他只是看不起不懂装懂、或是一知半解就拿来卖弄,动不动就要拼命显示自己的优越性的人罢了。一位朋友的评语,最普通却真切动人的话语:王老师是一位懂得吃又非常随和的人。
《浪食记》读后感(四):不问来历,不问去处
虽然书名叫《浪食记》,可却不是一本美食指南。关于吃食?却也是写了不少。
王恺在书里写了很多他吃过的食物,基本,都是好吃的。但是,他不是告诉你,这种食物是怎么做的,为什么会那么好吃,怎么去吃。更多的,他写的是吃的环境,吃的人,还有一道菜背后的那些人。此书最吸引我的,也在这一点。
还记得他写贵阳的宫保鸡丁,“真好吃。不加花生,也不加豆瓣酱,用贵州当地的数种辣椒,炒出来的鸡丁嫩滑芳香,像个梦。”我一直认为梦是个神奇的东西,虚幻,丰富,不是你想得就可得的东西。一种菜,好吃得像个梦,得多奇幻啊。连他自己都感慨,“觉得大约以后都吃不到这么奇怪而好吃的食物了”。
梦是多么私人的事情啊,它可以被描述,被绘画,可是,再具体,它也只在个人的梦境里,难以感同身受。梦又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去表达的东西,它太广泛了,虚无缥缈又美好。看到这句话,你会不会回想自己吃过的食物,尝试寻找这“梦”一样的瞬间?如果没有,你会不会想去寻找,去经历这“梦”一样的瞬间?想必,在以后对待食物上,你会留多一份心,去认真对待食物。这,就是写作者的厉害之处。
为什么写人?对于吃,食物是重要的,可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人。食物满足食客,食客成就食物。怎样去突出一份食物的好?看它的受众。例如他写一家日料店,在女主出场前,这家店看起来并没有特别之处。可当女主如“一朵黑夜里盛开的花”般出现时,这家店就特别了起来。再看到“说也奇怪,在北京见到的很冷漠的餐桌主角,在台湾的冬日下午刚烫了一个头,倒像七十年代台湾经济刚起飞阶段的电影女配角,有股子软绵绵的气息,和她在北京的形象毫无瓜葛,显得又亲热,又柔软”时,这家店就彻底不一样了。这些场景,如电影在你面前放映开来,恍若身处其中。如果没有这些人,这些食物被写得再好,也只如美食图片一般,美丽,却有些冰冷。
他不止去高级餐厅,也吃路边摊,像他自己所说:馋。因为馋,会一个人走进饭馆,点一桌子的菜,从被嫌弃到被欢迎,可是,这些丝毫不影响他对食物的感受。他会慢慢吃,慢慢观察周围的人。是因为做过记者,所以观察力特别强吗?这方面的原因应该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他有一颗柔软的心,旧文《震余记》里就明显体现。
食色性也,食是排在第一位的。不过到底,哪里都是人生百态。他的书,就像浓缩版的地方誌。有过去,有现在。未来呢?谁知道。或许,若干年以后,你再翻开这本书,会感慨一句: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往,幸好有人写了下来。
每一块肉都有它的来历,每一块肉都有它的去处。就像我们身边的人,熟悉的,陌生的,来了去,去了来。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但他始终保留着那颗赤子之心,这,何尝不是“浪食”的最高境界呢。
《浪食记》读后感(五):王恺男士是非常好的作者了
不信的话,大家看:
王恺男士还亲自用他的豆瓣帐号来回复我这个“专门黑他的小号”了,算是对我这个黑粉极度重视了,我这个卑贱的黑粉深感荣幸。
在此还要抒发本阴沟蛆虫对王恺男士的仰慕,本蛆对这位男士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时表达对这位男士粉丝的羡慕,天天都有屎吃,晚上睡觉前,回味一遍,翔味还萦绕口中,啧啧赞叹道:是坨好翔。还是一坨吃了酸臭汉堡而成的极臭无比的好翔。
这么一想,我都不知道谁是蛆虫了?
嘻嘻。
为了博得王恺男士的注意,本蛆用了大量排比句“专门黑”王恺男士的作品,从这位男士的微博可以看出,本蛆的诡计得逞了。但本蛆的排比手法由于属于蛆式文学,受到了高端文学王恺男士拥趸的嘲笑,本蛆这次改掉旧习,忍痛放弃本蛆热衷的蛆式排比好了。
可是王恺男士的后半句本蛆就没懂,既然说本蛆的“故意黑”逗笑了王恺男士,为什么还有以下言语?图中的文字从四面八方看,本蛆都看不出里面含有喜悦的成分。可能是高级王恺男士拥有多幅面孔,随时切换,这种高级的生活方式是阴沟蛆虫所不能理解的。
在这次本蛆“故意黑,有目的地黑”王恺男士的活动中,本蛆从没有对王恺男士作人身攻击。是王恺男士先使用人生攻击,本蛆以前“故意黑”的也是王恺男士的作品。那也就是否意味今后本蛆也可以人身攻击王恺男士了。
这样一位口出污秽的王恺男士是本蛆一辈子的偶像,爱您,笔芯。
tl;dr 如果你们觉得我这篇蛆味太浓读不下去,可以读这一篇好文—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uri=/review/5452133/&dt_dapp=1
《浪食记》读后感(六):跟着他,有文化地浪荡地吃
早年喜欢汪曾祺和唐鲁孙。执着于汪曾祺笔下的昆明,在避难的几年里依旧有那么淡然轻松地笔下“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这样困窘年代的美好;惊叹唐鲁孙的饕餮盛宴,从宫廷酒宴开始吃,一路吃过官府菜,北京各大涮锅,兴致一起,跑去西北吃羊肉,总之五湖四海都吃遍,边吃边和你拉饮食圈的“家常”。
但我总尤嫌不足。汪曾祺写吃,常常是散记中捎带一笔,饮食没有出处,大概总是某个摊子某家老店。唐鲁孙又是太骄傲了,信手拈来的自信。看他写吃,一边恨自己不生帝王家,一边遗憾某某食物早就已经失传。得了,总之是吃不到。
而王恺的文字,算是综合了上面二位的某些气质,写吃时夹杂着人情世故,随意浪漫里又透着骄傲自得。但我不敢下定论,他一定受以上二位的影响。因为他的文字总带着某种自我天地的矜贵。用极为平凡词句——“好”、“一味的”、“猛”、“味觉体系”——来修饰面前的食物,不管是景德镇的辣椒炒肉,还是红灯区的宵夜,又或者是贵州的酸汤,都被赋予相近的描述,却给人带来不同的感受。他笔下的“好吃”是怎么样的呢?说不出来,但你觉得就是有别于自身经验的好。
写作的人长囿于词语的匮乏,而写到乏力,笔下的相似词句让人觉得惶惶不安。太相近了,带不来新意,像是嚼炖的半硬的牛蹄筋,嚼上几口,已滋味全无,但还是一块千疮百孔而不断的橡胶。王恺在写吃上,有了突破。写吃,而不仅写吃。他将饮食体系和地域文化作为参照,让食物活在了当下。他自身的文化坐标,让他成不了唐鲁孙。而他也乐于对各地饮食做“细读”,找到隐藏的、边缘的地区的饮食与大体系之间的关联。这其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台式小情歌》里写阿里山的木头,山民信仰体系还有台湾的庙宇,倏而宕开一笔,写到缅甸南方的小城,“雨水冲刷的斑驳的木栏杆和石灰墙”,南国“和庙宇一样多的”茶饮店。他说像马尔克斯的“马孔多”。像吗?我不觉得,但隐约又有点那么个意思。这铺天盖地两节“南国文化考”之后,才写到阿娥豆花店。又提几句旁边夫妇卖撒了梅粉的芭乐,戛然而止。看着四六不着调,回想又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南国的潮湿与温柔都在水果和豆花里,还有种种小吃。所以他才在最后写“我还是很认真的吃着,无论是一碗肉燥饭,一碗砂锅青菜,一碗豆花,一碗米糕,一碗冰冻薏米,一碗酪梨牛奶,一碗軻仔汤,一碗麻油猪肝汤,一碗虱目鱼肚汤,一碗豆乳鸡,一碗馄饨面,一碗牛肉面,一碗手工乌冬面。”
利用出游出差的机会,他跑去各地的犄角旮旯,文殊院旁的小摊,或者贵州某镇一地脏水的铺子里,吃甜水面,跷脚牛肉,烤豆腐,等等。一边吃一边看桌对面穿着大袍子的老者,“纡尊降贵”地坐在不合衣着的脏桌前,镇上人无异的神色,着实太有趣。
另外,他的文字迷人之处在于奇妙的换喻、联想,抓住了一丝隐秘的联系,牵扯出一段诡谲复杂的体验。他要与食物质地谈一场漫长的恋爱,于是新鲜的刺身在他嘴里幻化出一整出戏。“龙虾是一种甜软的韧劲;鳌虾是傲慢的贵族,冰着脸,可骨子里还是鲜美的,不能自拔地耍着舌头;牡丹虾一般是炸天妇罗的好材料,用在这里,却又了乖巧的劲头,咬下去,欲断不断,缠绵不去,甜虾显然不是超市里那种货色,完全是柔媚乖顺的小妮子,可以无休止的和你鬼混下去。”
他像是李白口中的浪荡侠客,执剑走天涯,豪情的吃尽庙堂市井,潇洒的走遍大街小巷。相当迷人的是,当你读完序言,翻开第一回第一篇,首句竟是正典与流畅感,如郦道元的“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旋而与后面随性的文字形成奇特的张力。
他的《浪食记》,是真的,带你去浪荡地吃,有文化地吃,无论中心与边缘。正如之前他所拟的书名,“每一块肉都有来历”。
《浪食记》读后感(七):写的像张爱玲的烬余录
毛尖
王恺的这本书,我拿到当天就把它看完了,因为好看。《浪食记》的笔触,常常让人想到张爱玲,比如《烬余录》。也是这个原因吧,我不会把王恺定义为一个美食家,饮食不过是他的题材,他用饮食写男女。就像张爱玲写菜场,怀的是其他。王恺也是这样。《浪食记》的底子其实是《红楼梦》《醒世姻缘传》《聊斋志异》、张爱玲,在这本书里出镜率最高的是《红楼梦》。王恺在书里写自己到全国各地、世界各地去吃,但反复印证的是他自己对《红楼梦》的理解,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本书是一本美食指南。
《浪食记》中,我对他写的那些高大上餐厅经验,兴趣不大,反倒是那些浪来的食物特别好,比如他在四川发现一坛几十年的老酒,比如他半夜从一个姑娘手中接过来的食物,比如地震现场吃到的东西。
看得出王恺是一个不怕死但很贪生的人。我最喜欢的一段,是他写他去诸如地震现场等高危的场所,会在半夜三更去吃,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怀着丢命的可能,为了一点食物去冒险。这种美食白求恩态度,特别宝贵,不仅显示了王恺高乎常人的美食热情,也展示了他的生命态度,他在第一线为我们召唤出人之初般的食物爱恋。在一个充满生命危险的地方,这点食物成为生活全部的安全感,全部的抚慰,像恋人的第一次拥抱那般美好。我不知道王恺的感情生活怎么样,以他的食物观——又要从未有过的体验,又要味蕾的某种熟悉感,又要野趣勃勃,又要可以到手——揣测,他在感情中想必蛮难弄的。王恺展现的其实是食物的罗曼史,一场食物的庶民胜利,他和食物的很多次爱情。因此,“浪”食记的浪,是很准确的。
好像王恺特别能写出日常生活的一种色情感,那种吃不饱的胃口,那种不能餍足的生命的渴望。这是《浪食记》中最有趣之处。从食物到爱情,王恺显然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很容易审美疲劳。他写文章也是这样,标题明明是上海,写着写着就跳到西贡,然后又切到四川,滑动非常快,好在他擅长文章,滑水不突兀。张爱玲之后,没见过滑动这么快的。不专情、滑动,让王恺在写作中特别迷人。也许,不专情的人才能写出好文章,因为他在一个题材上会迅速地产生不满足感,从而滑向新的题材。
说到烟火气,我很喜欢王恺写到的兰州,一碗三块钱的兰州拉面,一下子就把他打趴了。这种经历大概每个人都曾有过吧。回忆起自己读书的时候,深夜偷偷出了后门,喝下一小碗热馄饨,马上觉得不虚此生,觉得生而为人、为中国人,特别幸福。有时候,食物如同山河,强烈引发出精神的归属感,好比我们小时候去春游,看江山如此多娇,内心涌出作为中国人的幸福感。成年后没有集体春游了,如今能撩动我们集体乡愁的,就剩食物。因此,这几年我反复在文章中写到,要培养爱国主义,宣传食物足矣。
举个例子,日本电影中的食物都隆重出境。你看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好人才有资格吃饭、喝茶;韩国影视剧也如此。一部连续剧拍得再苍白,镜头永远不会糟蹋自己的食物,《来自星星的你》多么低幼,男女主人公对食物却是郑重的,特别是对自己民族的食物,哪怕只是一碟泡菜,仿佛泡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反观我们的国产电视剧,年轻人谈恋爱的标配是牛排加红酒。我认为王恺这本书可以是一个非常好的国民教育素材,食物中沉淀出来的情感和乡愁可以把我们召唤回家,无远弗届。
我曾在香港待过三年,高度认同香港的饮食,但还是会反复想念我家乡宁波的呛蟹。每次回老家,我妈给我吃的第一个食物就是呛蟹;一吃到呛蟹,我的胃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五脏六腑都舒服妥帖。美食是安妥身心的第一步,中国人要建构自己的美学,首先就应尊重日常生活,从食物开始。《浪食记》在浪来浪去的旅程中代替祖国的锦绣山河,抚慰了我们的灵魂。当我看到王恺写的牛肉面,就想去兰州看一看。世间万物,食物和人的心灵最为契合,因为它最接地气最具初心,我们都从食物中长出来,最后又回到食物那里去。千山万水走过,王恺每每都能在一碗中国面中安顿身心,这是书中最动人的地方。
小津的电影不拍丰宴华馔,永远是最简单的一杯清酒、一碗米饭,所谓最根本的食物。在最简单的食物里提取我们生之根本,从某种意义上看,王恺也是在提示我们的生命根本。回头再看《浪食记》的章节安排,颇有韵味和意味,借鉴了《红楼梦》的章回体回目,比如第一部分命名“游蜀地识得菜中滋味,下江南辨出点心高低”;第二部分题为“情切切寒夜饮酒方知醉,意绵绵异域吃粉才得魂”,章节之间的情节上并无关联,但感情上都关乎中国人的根本,这就是食物的真谛吧
《浪食记》读后感(八):毫无意义的吃饭问题----兼评王恺的《浪食记》
今年初春的一个晚上,路过小区东边的工地,正赶上工地开饭,一口冒着热气的铝制行军锅前,带着袖套、面颊红润的中年女人正在给工人们舀菜,围着锅蹲着的几个已经吃上了,搪瓷碗里盛着炒土豆丝,手里拿着暄软的馒头,其中一个工人,把两个馒头挤扁,中间夹着厚厚一层菜,张大嘴十分扎实地咬下去,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工地上没谁说话,咀嚼的声音、喘气的声音和碗筷相碰的声音十分清晰。近前,一根插在地上的木杆悬着两只老式灯泡,昏黄的灯光背后,城市霓虹闪烁。
他们在吃饭,仅仅是吃饭,在这个意义无处不在的时代,在纷繁嘈杂的城市生活中,那一刻没有任何意义,在时间之上、在空间之外,有一种沉静而真实的力量。
一度,我耻于向人们亮明自己的钟爱,比如,佐白酒的腊肠、皮蛋、花生米,似乎一旦如此,便是降格以求、矮人一截。特别是当一些人眉飞色舞地讲出外文菜名,很精确地描绘一线城市那些角角落落里的高档餐馆,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沉默。
后来渐渐发现,我的境遇并非个案。有一次参加亲戚的婚礼,几个农村来的远亲和我们坐一桌,上来一盘青豆虾仁,身旁的堂婶去夹,一筷子没夹稳,虾仁溜溜地从桌子上滚到地下,她用手拣起来便放进嘴里,几个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两个窃窃私语,我听到一句:“这也没见过”。还有一次我回到出生的小城,被朋友推荐去一家名气很大的店,点了一份酸辣肚丝汤、两个花卷,站在我旁边的服务员问我,就点这个吗?我说是。立刻换了颜面、冷冷地回了一句,碗筷自己拿。我问,在哪?她头也没抬的指了指前台,便掏出手机刷起微信了。
这样的故事也算古老,大概人间从来如此。刘姥姥在大观园吃饭时,听凤姐介绍茄鲞,起初是怀疑,“别哄我了,茄子跑出这个味儿来?”后来是惊讶,又向凤姐问了做菜的方子,最后是羞愧。众人则是哄笑。妙玉的梅上雪烹茶也是一样。然而,高贵与卑微的区别是人间的苦难,食物是无辜的,被人绑架了。
被绑架的食物就这样频频出现,特别是今天,借助便捷的媒体,吃饭被标签化、意义化了,在哪吃、吃什么、和谁吃,更加显眼的刺激着许多人的神经。吃的重大,演化成地位的重大、收入的重大、人脉的重大、品位的重大,以及其他更多的重大,这些重大甚至淹没了本能的重大,吃饭原本的样子。
自诩为吃货,最站得住脚的,大概是过往岁月中食物带来的慰藉,它教会我贪生怕死。那些令我记忆深刻的,往往不是所谓精致的、高贵的食物,而是有故事的食物。我总能以食物为标识,整合罗列出往事,更或,拓展出一圈若隐若现的精神边界。我背负着这些故事疲于奔命,尊为谁也拿不走的财富,就像葛朗台那样贪吝。但那又怎样?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到了这个岁数,拿得起放不下的,好像只有筷子,或者有一个生命垂危的人,说一句我还没有吃够,一定会令我热泪盈眶。写到这里,食物倒是无论贵贱了。
我所认识的王恺同学,大概是帮我理清这样一个脉络的作家。从《文艺犯》到这本《浪食记》,中间还有许多公号文,我一直在读。他去过不少高档餐厅,也在央视这样的平台上与纪连海、王小丫同台,为亿万人民介绍盐水鸭,从历史、从技艺、从诗文讲起,信手拈来。当我第一次见到他以及平时与他微信的时候,更多的是紧张、局促,特别是当我看到微博上的他动辄怒目,觉着他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但似乎又不是这样,因为他的文字沾着烟火气,从动物内脏到泡菜,从烤串到牛肉面,以及许许多多的乡村菜,都是寻常食物,写得那样应接不暇,你会觉着他很忙,忙着觅食,在人间觅食,在土地上觅食。
他的文字性情、放浪不羁,从食物写到夜店、写到肉欲、写到酒吧女的气息、写到两个孤独的灵魂散发出阵阵高潮,天马行空的联想,冷不丁就突破了隐秘和禁忌,甚至时常得见蛮横、龌龊、肮脏、油腻这样的语词,历史专业科班出身的他,看上去不像一个老派文人那样温润。但似乎又不是这样,那些文字并不让人觉得恶俗,反而能读出准确与冷静,他并没有用力,但你偏偏记住了。
他笔下的食物,大体是两个阵营,好吃与不好吃。但是食物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带着人情冷暖、世俗短长,那些为了一日三餐发生的人间故事,不经意就出来了。他写“怕以后再也吃不到那样好的东西”,这是忧患;他写“兰州牛肉面让人对很多虚妄的饮食产生怀疑,让人羞愧”,这是内省;他写动物头颅的眼睛令人胆寒,这是敬畏;他写小时候家里的鸡头总被他“霸占”,这是贪恋。同样是写吃,我在汪曾祺那里读到生活的情致,在袁枚那里读到见识、读到富庶,在陈晓卿的记录片里看到文化,但在王恺这里能读到一个完整的人,七情六欲、神鬼两分。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食物也一样,工地上那一锅稠乎乎、油淋淋的土豆丝,是所有精致的、高端食物中的清凉文字。
的、身份化的食物的种子,或者说,它是被人们上升为饮食文化、远在庙堂之上的种种饮食理论的生长点,更加低平地接轨人的欲望、吃的本能。
食物本该如此。说了许多,王恺似乎只写了本该如此中的那个“此”,这一个字。就像工地上那群人,撂下碗,还要拿起锹、抡起锤,与钢筋水泥较真死磕,在昏沉与清醒中,迎来一个个阴晴不定的清晨与日暮。
每个人,都是如此。
《浪食记》读后感(九):悠游的态度,美食的野趣
(刊于《新京报》书评周刊2018年2月24日)
文/俞耕耘
“浪”是一种悠游态度
王恺的《浪食记》,书名就有况味。关中人见面会问“出去做什么”,这时一个套路性回答就是“出去浪”。浪代表漫无目的地游逛。罗曼蒂克之所以叫浪漫,是借了水的特性,不知其所止,随性而至。王恺对美食,就是这分目遇成色的闲情。你不能像赶集一样去凑,那样只会找到一批“网红菜”,味道是热闹的,却不免浅露。换言之,他相信真正的美味属于个人,清冷带点小孤独,“独自发现”才满足美食家的“私属感”。“浪食记”代表了美食家的“自我修养”,总结一下,就是勤快腿脚、皇帝舌头再加文人辣笔。一个懒人不会为了吃瞎跑腿,被味精毁掉的舌头不能产生百感交集的幸福,笔力不及味蕾的人和哑巴吞了黄连一样,失了表达。
我很艳羡王恺的落笔,正因原先记者身份,让他在采访之余,带了孤独旅者的颜色。没有好友作陪,亲戚接待,也是幸事:感官需独处,舌头可专心。游蜀地,下江南,去台港,到越南,笔下美味千番过。从异乡肠粉、北方甜点到上海作派,从羊肉菌菇、牛肉拉面到动物头颅……王恺心中有版图,却不想写成美食指南。这本书有一种奇妙的空间地理,美食探访需要打破铁板一块儿的疆界思维。只有在语言地域的末梢交汇,复杂的饮食传统才让口腔记忆如此魅惑。不仅人们在迁移,味道也在融汇叠加,就像你看到的“沉积岩”。美食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辨析一种“变异的层次感”,它像病毒可以分化出各种“亚型”。美食家总有各种“抗体”对变化的味道做出应答。尽管,我这个比喻有点阴郁。“老厨师经常强调川味的口感除了辣,还有咸鲜、甜咸、清汤和怪味等十多种味型,即使是辣,也包括复杂的湿辣、干辣、甜辣和香辣等”。这大约和金圣坛比较林冲和石秀之“狠”,一个道理。
此书难得在于“浪食”之外的“造境”。以色示人,虽然撩动食客口腹,但余味寡淡,没有诛心的抓人。一切景语皆是情语,一切美食全在情境。寒夜里北京的日料,回到了日本的阴翳,清酒是浇灭人生困惑的休息。借着红灯区的那点儿灯红酒绿,凑着古怪暖意,吃起冷锅串串,鸡肉很香。仿佛肉欲可以下菜,入了食欲。王恺让美食随笔有了叙事性,到处是脑补画风,多情地想着食客的心事:“只看到一张张桌子的两边,坐着寂寞的夫妻、苦闷的朋友、相识不久的恋人,面对着酱牛肉、杂碎汤,还有馨香的烧饼,是另一种酒馆画面,应该慢慢去体味”。
洞明练达的世情文章
如果说,王恺写美食有什么独到,那就是以味悟道,写尽人情世相。味道都有性格,美食自成气象。“龙虾是一种甜软的韧劲;鳌虾是傲慢的贵族,对你冰着脸,可骨子里还是鲜美的;牡丹虾一般是炸天妇罗的好材料,用在这里,却有了乖巧的劲头,咬下去,欲断不断,缠绵不去;甜虾显然不是超市里那种货色,完全是柔媚乖巧的小妮子,可以无休止地鬼混下去”。
美食文章,不能只停留在色相形味的勾引撩拨,就像唇红齿白的“傻白甜”,甜得没有遮拦的腻歪。王恺写得好,那是因为他多情:每种食材都有性别、脾气和秉性。他给我们再现了一个情感沛然的食物世界,用印象式的审美批评,端出了一套生活美学。《浪食记》显然一副才子文章面貌。鲁迅曾谓李汝珍,以才学见于小说。王恺以才学透于美食,就像风物考,很快让你捕获民风、人情的象外之象。只有博学,才能换得文章那股刻薄的机灵劲儿。幽默是顺手牵羊式的,随意是风格。金刚的凌厉,菩萨的低眉,一中和,文字的揶揄味儿就不那么“出挑”,而是文火“养熟”的醇厚。
书后跋文提到,“有朋友说看不太进去,看完不馋。”这也许因为王恺有醉翁之意。换句话说,美食没有故事就是傻不愣登的“死物”。只写卖相、口感的文章,完全就像站街女露出的“风景”,矫揉卖弄口舌之欢。我很欣赏作家“出神”的闲笔,每每都能巧妙镶嵌小说碎屑,掌故轶闻,给你展示食物披着的“老料子”,而不是白肉身体。《金瓶梅》、《红楼梦》、《海上花》和张爱玲就是人情洞察的老前辈,王恺妙手引线,文章闲话处,就串起珠玉无数。
《浪食记》表面是在写食,其实是阅世的品人录。这得益于作家混元的白描功底,“人物群像”速写可谓精彩,一两句妙喻就能晕染人物风神。照顾前台的能干潮汕女,一边准确算账,一边冷淡礼貌地回应食客;穿着夹克的小老板和他们形迹可疑的女人们,带着老猫游荡的北京老人……都是烟火气十足的市井风情画。漂泊北京的潮汕客,处在脏乱的城中村,食物却卸下了表演。它们的味道近乎老实,却带着异乡人的温暖人心。
在古代,儒家的诗教传统总喜欢,听听当地音乐,总结兴衰之道,民风之变。王恺可能也有从美食,辨析地域气息的喜好。“湖南女人蛮横而泼辣,只有她们做得出手撕包菜这种生机勃勃的蔬菜”。手撕就是一种蛮荒的野性。它不会像洋白菜层层叠叠地故作矜持,堆在那里缺盐少油,简直就像“穿惨白婚纱的新娘尸体,因为惨白,算不上艳尸”。经过大饭店“改装”后的“虾米白菜”,摇身一变就是七八十元的身价。只有“白骨精”们才会买帐,因为“她们的胃口和趣味都是改造过的”。
王恺的揶揄一讽,也表明了他的美食观:美食之美,首先在于真纯。假模假式,虚张声势,不如让食物本色出演,来的阔大自然。北方点心就扎实丰厚,靠味道的叠加堆出繁复层次,一如录音棚的声音处理。人和食物总能相互感应,相由心生,或许也可说味由面生。上海的花生酱要求抹塌、品味的精细,天然衬出海派的秾媚。异域传来的清真点心,“像是北方乡村那种穿着朴素的村民,没有太多的话,天高地远地活下来,面容枯槁,一点不讨喜”。但有硬气的蛮力,味道的憨态。
美食里的感伤情怀
《浪食记》里的文章总是漾着一层淡淡感伤,就像油花不沁,一吹又会散去。可能,有些是对餐饮买卖人,生活不易的感怀;有些是对旧时光,老味道一去不返的追忆。工厂批量加工,味道就会平淡。“好点的餐厅全部是中心厨房制度,就是在一个类似食品厂的地方初步加工好了,再配送到各个门市部”。食品工业化,必然导致没有风格的味道。
王恺想找的其实就是一种“美食的野趣”。野,就是未被收编“招安”,没有标准化制作的吃食。它既不在大饭店、连锁店,也不是被封为“老字号”的名店名吃,而是那种散落乡镇边缘,路边街摊的美味。如同学院派和野路子,专业化有时带来相同的无趣,野味背后则是生猛、突兀、逼仄,从不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登样”。
美食是用来吃的,好不好只有嘴巴晓得。王恺警惕着我们身边的虚饰之风,那就是食物越来越被资本挟持。更多人会在意食品的“符号价值”:就餐的环境、服务和价位,直接决定了食客的地位阶层,身份咖位。这是美食本身的悲哀,象征交换的价值不再是使用价值,只是空洞的隐喻。如何回归美食的本质属性?
我想这是王恺深刻的地方,那就是尊重人性本身的顽固。用八个字说,就是老祖宗传授的大实话:“饮食男女”,“食色性也”。食物本身是富于肉感的,食欲和性欲的天然联系却常常秘而不宣。“实在无法想象潘金莲、孟玉楼几个丢丢秀秀的美人就酒消磨时间,大啖猪头的场景”。这大概就是如何做一个“油腻的美人”,皮肤脂滑,让人充满肉欲。西北的烤串则是“用羊肝配肥油,嫩的,热辣的,无休止地吃。简直是一种淫荡的口腔交欢”。你会被作家营造的场面感所镇住,毫不遮掩闪烁,读后犹如补了元气的充盈。
“到了某个年纪,乐趣是越来越少,只剩下吃”。这是锥心的实话,因为其他欲望,都在功能和体力消退下,惨淡无力。吃,却是长久得天高地远,舌头的记忆难以忘却。浪食就是一种生活态度,它以悠游滋补岁月亏空,用美食抚慰身体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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