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琪隐瞒不了,只得和盘托出。林烈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紧扳住靠床的小木桌,手痉挛着。他被抛在绝望的沼泽地里,越陷越深,直至没顶。
羽琪说完,又跌足叹惜:“大哥私下里让我跟踪你,不想被乱石阵迷了路径,只得折回来找大哥,唉,我真没用!”
林烈瞪直两眼,一言不发。静默冰冷阴郁地横亘在他们中间,孩子的命运在他们心中沉浮,孩子的去向如暴风雨之夜失舵的孤舟无迹可求。微茫的希望如飘失在天边的游丝,他们只有听天由命。
林烈怔了半晌,终于哭出声来:“昶儿……天啊,你为什么连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羽琪又出言宽慰:“大哥说,蔡申岩不该走这一步,也许孩子不在他怀里。”“昶儿到底在哪啊?”林烈自言自语似的说。羽琪皱眉,道:“当时我们立刻搜寻四周,后来又挨家挨户访遍了这一带的人家,如今还打发人查访着,你耐心等几日,或许就有消息了。”说完,又劝林烈喝了药,躺下休息。
次日一大早,韩夫人,林贤,凤菁得了消息赶了过来。他们直奔林烈疗伤的茅寮,见了面,少不了一场伤心落泪宽解劝慰。林烈强颜忍悲,反劝他们宽心。
林贤告知瞿宝林亲审彩云矶一案之事,相信案子真相大白之日,必是林烈报仇雪恨之时。“但愿如此。”林烈淡淡地说,“钟正他们怎样?”“你重伤倒地,他们不顾死活涌上来救你,中了毒,除了钟正,身上有颗风荷散,保住了命,其余的都毒发身亡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林烈心头一阵揪痛,叹道:“我只恨当初不能引颈就戮,连累这许多人因我而枉死。”“彩云矶的变故,钟正都说了,你义气太重,才到了这步田地,”林贤摇头叹息,又想起一件事,“钟正从我们俘虏的人中揪出一个叫郎廷生的,是他把耿忠义等人卖了,他暗中投靠了黄允清却混迹在耿忠义那帮人里,得知你入洞,便报了讯,又退到乱石丛中,转动机关,并招来这些江湖杀手。”“郎廷生!”林烈惊道,“他是耿忠义八拜结交的兄弟,落难之时,饥寒交迫倒在雪地里,亏得耿忠义也流落到此,把最后半块救命的烧饼舍与他吃,才捡了一条命,不想这样蛇蝎心肠!”
羽琪插话道:“案子进展得怎样?”“难啊,除了钟正、郎廷生指证黄允清,其余的人一口咬定为追行山秘笈而来。后来郎廷生供出李进孝由黄允清授意组织筹划此案,而李进孝守口如瓶,不能突破。”林贤愁眉不展。“审什么案,依我宝剑出鞘,血洗黄贼满门便了!”羽琪满腔义愤冲口而出。“二弟,不可莽撞!”林贤喝斥道,韩夫人、凤菁也出言劝阻。林烈恨得切齿:“不手刃黄贼,我誓不为人!”
探望林烈之后,林贤凤菁因朝中府里事务繁多,匆匆起程回府。韩夫人留下照料林烈。
韩夫人熬了鸡汤,热腾腾地端进来,只见林烈坐在床头操凤梧剑端祥着,眉宇间燃烧着仇恨。韩夫人心头一颤,道:“烈儿,你身子虚,别摆弄这个。”“我定叫那起奸贼血债血偿!”林烈“呛啷”一声还剑入鞘,杀气在眉宇间沸腾。
韩夫人把碗搁在小木桌上,坐在床头,抬手按住林烈的宝剑,摇摇头,道:“烈儿,善恶到头终有报应,不义之人必遭天谴,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触景生情,又勾起陈年往事,韩夫人谈及自己的伤心事。为一把倚天剑,聪云的师兄风云同室操戈。他借为羽琪满月贺喜之机,来到玄武关,一面里通塞北,献关迎降,一面骗取聪云的信任,自由出入将军府,窃走聪云的兵器,坐骑和兵符。聪云奋力救得妻儿脱险,自己却惨死在风云盗走的倚天剑下,关塞沦陷。
韩夫人说到这,微红了眼圈,轻轻叹息一声“那时我怀里抱着你二哥,一心就盼他早日长大成人报仇血恨。可风云等不到这一天,事后不到一个月他疯了,后来沉了江。人心虽险,世道不平,总有苍天开眼的时候。”
林烈把宝剑搁在一旁,道:“姑姑放心,林烈虽难免义气用事,但心中自有分寸。恨只恨我不是闲云野鹤浪迹江湖的侠客,三尺青锋在手,便足以快意人间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