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停电(一)

  顺子对我说上学的日子如天堂,实习的日子如地狱,工作的日子就介于两者之间时,我用嘲笑来回答她。我虽生于80年代,更深信我们这一代许多年轻人是最痛苦的一族,不甘于落后,又不知该如何让自己活的精彩,但我还是把自己的将来描绘的绚丽无比。顺子是我的同乡加师姐,现在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过着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村里所有人谈到她时的目光都是羡慕加上嫉妒。

  当我自己站在山顶上高呼毕业万岁时,我看到了朋友的眼泪;当我们在一起喝着离别的酒我笑着说干杯时,我看到了朋友的眼泪;当我……,我看到了朋友的眼泪。肥肥对我说她的泪是为她即将毕业的爱情而流,黑蛋说他还没有做好承担压力的准备,小刀说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许多人的目光中所流露出来的都是一片茫然,似乎只有我,只有我在既没有工作,也没有出路时还依然笑的灿烂。我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人都爱问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怎么办”这个问题,我只能用一句老话回答:天无绝人之路。你还有一个永远的工作在等着你——作一个供应所有人生存的工作使者——农民。

学校给了我们充足的复习时间,校长在考前动员大会上充满无奈的说:“同学们,最后学学吧,将来一定会有用的。”台下的学子们毫不在意的听着音乐、吃着东西、打情骂俏着,对于此类事件现在的老师们除了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无奈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一切都在随着社会的进步而发展,爱情不用在偷偷摸摸,不用在眉来眼去,毕竟“心动不如行动”嘛。这是一个充满个性的年代,谈恋爱用不着介绍人,同居用不着谁允许,恋爱的种类也不再局限于所在的狭小地带,只要你想天南地北的都可以找。这样一想网恋也就不足为奇了。毕业考试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种形式,考前只有少数几个对学习依然虔诚的人翻了几页书外,没有人再去看它,况且有的人早已将书成斤卖给收破烂的老头,看着老大爷在一堆书面前那满足的表情,我们为自己的书感到可悲。上万块钱的东西贬值竟如此严重,不过当我们拿到由万元钱换来的几十块钱的时候,依然把那当成一笔意外的财富,高兴的拿着去买心仪已久的东西。我留下了许多书,有的只是我花三元钱买的,可我却认为它有珍藏的价值。临考试前任课老师在我们的请求之下给我们画了考试的范围,下午画的题在当天晚上便可以拿到标准答案,速度之快让人不得不佩服,其佘的人便拿到复印社复印一份,就万事大吉了。监考老师是我们所熟悉的面孔,他们只是坐在前面想自己的问题,我想应该是如何赚钱吧。当然我们不会做的太过份,没有人会要求得一百分,及格就可以,其实我们的毕业成绩已经填写完毕。我们为了自己有份好工作,学校为了能招上生源,所以大部分的毕业表格都是我们自己填的,这就叫各取所需,互相利用。大眼镜在毕业之前忙的不亦乐乎,请领导吃饭,找领导签字,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成了一名市级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中国共产党党员,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的身上披满光环,在对大眼镜的一片祝贺声背后是一片骂声。你想让自己在校出人头地,你想让自己能赚到自己同学的钱,那就要向一个人学习——奥楚蔑洛夫;就要知道一种动物——忠实的走狗。

  拿到毕业证的时候,最欣慰的是父母,他们终于可以歇歇了,我们终于可以赚钱自己养自己了;最悲伤的是学校,会有一大批人将不会再每年按时的向它交款了。没有我所向往的毕业典礼,一切都结束的平平淡淡。当丫头我们几个坐在星光下想这几年有什么值得回味的时候,丫头说是我们姐妹之间吵了好,好了又吵的友情,安然说是一场又一场的恋爱,英子说什么都应该有回味的价值,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说一切都在回味之中,而一切又都在回忆之外。我笑着对每个人说再见,即使有的我连“你好”还不曾说过,但是在我的人生中我们毕竟曾在一个教室里同坐过,虽没有感情,但是却是回忆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分子。我喜欢用微笑开始一次相遇,也喜欢用微笑结束一次离别。人生没有永远的聚,也不会有永远的散,如果有缘,冥冥之中总会再次相遇,既然我们都珍惜相聚,那么就应该学会保护离别。

  父母双手捧着看我的毕业证时激动的表情远远胜过真正毕业的我,让我莫名其妙,当村里的人问我是不是放假了时,父母都会替我回答:“毕业了,要工作了。”而当村里人问我分配到哪了时,我几乎都无地自容,只能说自己找,然后向他们解释一下现在社会的就业形式,希望得到他们的理解。并不是在找借口。丫头在找了一份工作时问我:“你是不是就回家等着家里找人给你分配?”我说我哪有那么没有志气,我才不会拿父母的血汗钱再去填无底洞。丫头知道我家里相对来说还是有点关系的。不是我不想当一个国家的正式工作人员,每个月拿着固定的公资,而是我不想再靠父母,靠任何人。我要走我自己的路。也许会碰的头破血流,也许会一无所有,但是我觉得我想要的是一个追求的过程。如果一个人连最起码的追求都被压抑时,那真的是人生一大悲哀。父母希望将我留在身边,年纪大的人都希望子女陪在左右,他们看着我的时候才放心。每次他们说的时候,我都是特别的不耐烦,觉得我们两代人之间相差太多,他们可以满足于一个月四百块钱,可是对我来说那远远不够,虽饿不死,可是我想等我结了婚连孩子都不敢要。我的不耐烦总是使我胜利,父母也就只会摇头而不会说我太多。因为他们知道说的再多我不听也没有用。作为子女,想拥有高质量的生活时,也是希望能让父母走出山村,能过一个安享的晚年,可这些在我与他们辩论时是从不说出来的,我怕泪水会控制不住。这几年几乎每个假期都会在外面,一是想在上学时能吸取点工作经验,还有就是当在外面过习惯了时,不能忍受在家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连上网的地方也没有,只能每天在家闲着的生活。母亲常说我在外呆娇了,许多农民家孩子本质的东西都没有了。

  安然发短信告诉我她去了深圳,是丫头还有大龙送的她,她说在她上车时的一刹那她看到了大龙眼中的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那么难受。大龙追了安然整整五年,当时几乎我们整个学校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一个那么痴情的人,可是安然就是无动于衷,说没有感觉。安然去深圳不用说我也知道是去投奔她的一个网上情人,他们聊了三年,谈了两年恋爱,在虚拟的世界里彼此依靠,没有谁能预料她的选择是对是错,在感情面前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对和错的分界线,对亦是错,错亦是对。原来在一间屋里吃、睡、经常打扑克打到零晨的人就这样各奔东西了,属于我们的空间又大了许多。肥肥说以后旅游时哪都有免费的宾馆了。丫头说当时她阻止安然去,因为她不想让安然受伤,毕竟那只是网络里的,只是用文字交流,而没有现实生活里的磨练,那样的感情能否经历住现实的考验?我对丫头说:“每个人都会长大,都会选择自己的路,自己认为对的既使是错的,也得她自己去实践,她才会真正的认识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要学会的不是说三道四,评头论足,而是尊重。”感情有时候会混淆许多东西。在这个社会,保留原始的生活方式的人已经所剩无己了,谁都想  活的精彩一些,既然想活的精彩,就要敢于付出,敢于追求。打破旧的东西,推陈出新。

  顺子一直打电话要我过去陪她,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她吃过我妈的奶水,我没少吃她家的饭。她说她很需要一个真正的朋友相伴。自从她成了老板之后,我们很少见面,因为她总是在忙而没有时间回家,况且她早已把她的父母接到了北京,就少了一个最有力的回乡理由。母亲一直很喜欢她,说我身上就少了她的那种闯劲所以我出去一人在外她会不放心。顺子隔三差五就会给她老人家打个电话,逢年过节的还会邮点礼物。似乎我这个做女儿应该做的都叫她提前做了。我说去顺子那时,父母没有阻拦,因为他们信任她。但母亲只说还有许多东西没来得及吃,叫我多留几天,我知道她舍不得我。母亲常说只有当自己为人父母时,才会真正的体会到做父母的心情。我急于要走的心情和要去外面的兴奋与父母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想融入城市的生活,我想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没有错。一个老师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太恋家的人是没有多大出息的。估且不说此话更深层理解的对与错,单从表面来看是有一定道理的。你恋家是因为你舍不得父母,可是你为了父母就应该出去争取更多的幸福。但当我在车上望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母亲的背影时,却还是哭了,哭的车上的人都静静的望着我,而没有声音。

  在临走之前,我很想看格日图一眼,我们的感情虽然不长,也不刻苦铭心,却很美,就像炎热的夏季里突然下了一场雨,冬天里下了一场雪,至少在我几年的大学时光里那是唯一让我牵挂的爱情,可是他却不想见我,只给了我他所有的祝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记得我们在仅有的几次在一起的时间里,他总是说很少的话,只是疯狂的吻我,他说当他吻我的时候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刹那,他害怕离别,但我们终会离别,我们只是在生命中偶然的一次相遇,给彼此一段美丽。在那个特定的环境里我不会感到幸福,总觉得那是出于一个男人本能的冲动。肥肥常说我是一个感情的病态患者。在生活中我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任何事我都会去争取,也许看起来毫无希望的事情,但是面对感情的时候我总是信四个字:顺其自然。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可以努力去争取,但是不属于我的人我却不会去争取,毕竟东西和人是有本质区别的,东西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去不回,只是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而已,可是以前虽不见面,至少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一种空气,就不会知道什么叫遥远。丫头打电话告诉我说牛一鸣找她,我心头一阵疼痛,如果让我在记忆里找出最为黑暗的一段回忆,那就莫过于此了。牛一鸣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民营企业家,在一次人才招聘会上相识的,那个假期我在他的公司干了一个半月的营业员。他经常会找我讨论一些问题,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是对知识的尊重,有一次由于我的提议他谈成了一笔很大的生意,他提成给我,说是我应该得的那一部分,可是我没有要,因为我只做属于我自己的工作,拿我应该拿的那部分,况且我没有想到他会采纳我的意见,最重要的原因我深深知道这样一笔不小的数目进入我的腰包之后会起一场多大的风波,屈原会在众口之下跳河,我可不想因为钱而让自己陷入淤泥里。在我拒不接收本应属于我的那部分钱的情况下,牛一鸣在一家酒店安排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我找了丫头和我一起去。我并没有想到会发生以后的事。牛一鸣被外表并不美丽但是却很有气质的丫头吸引,丫头被他的事业,他的金钱所吸引。后来在丫头隔三差五就漏宿、英子对我说她比以前有钱了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丫头说她不会喜欢上他,他们的结局就两个字——分离。但是现在她喜欢他的怀抱,喜欢和她做爱,他会使她莫名的快乐。后来在丫头两次亲手把自己与他的孩子在未成形时就杀死之后,她想了许多。那是人间最惨无人道的行为,虽然那个生命不会叫,不会诉说,可是他会很痛苦。他也没有在一个女人最为痛苦时给过她一个男人应该所给予的体贴,关心。她终于知道那只是一场交易,他为的仅仅是她的身体和他自己的欲望,一个男人所需求的快乐而已。丫头在痛哭了一夜后提出了分手。他没有任何的语言。后来他再找丫头时,丫头没有出去过。一个女人不能为了感情而没有尊严,更不能让一个男人呼之即来,呼之即去。在他们俩的事后,我一直不见牛一鸣,因为我瞧不起一个连最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的男人。我每天陪着丫头,帮她治愈伤口。我知道牛一鸣是一个很霸道的男人,他要是想做的事如果接二连三的做不到,是会想歪门斜道的。想到他对丫头的那些事我突然很想见见他,反正我们毕业了,我们不用怕被学校开除,不用怕在全校的影响,我们什么都不用怕了,我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心理。我跟丫头说约个时间咱们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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