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春笋经过一个冬天的沉寂终于破土而出,夏日鸣蝉熬过数年的蛰伏方能一展歌喉,南极孢子受过几十年的冰雪才能破芽生花。是谁说过等待是一种最惶恐的心情,忐忑不安,不得心安。又是谁真实体会了煎熬后的阳光雨露,花鸟嘤咛。
谁予谁及时雨,谁予谁夏日花,一片荒芜地域无人浇灌。奔跑在阳光下,身后是夕阳,前方是阴影,左右是风景琉璃年华不堪。猎豹在辽阔的草原上竭力奔驰,蜗牛在狭长的草叶上踽踽前行,一滴露水滑进风里折射出双面人格。
远方的朋友告诉我,她走了许多不同的地方,见识了许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却始终没能找到心仪的风景。她总是说:最美的地方一定在寂静沉默着,等待我的探寻。等待漫长而寂寞,蓝天白云琥珀色的时光被风沙侵蚀成一幅笔墨残卷。她等他的携手余生,他等他的功成名就。他们在时光里老去,时光在他们的记忆里模糊。
恍如隔世的画面里,老村依旧,街角依然水桶叮当的摇晃里,他趴在井边摇头晃脑,她立在树下左顾右盼。童真像是蛛丝爬满了整个世界,友好邻居从此结伴而行。他们的欢乐盈满了面庞,倒映在井里晃荡出一泊年少欢乐的时光。谁又知数年的苦心经营,却换来一卷行囊,他远走他方。他的一纸书信像是千金巨石落在胸口,只因为一个梦想,情愿弃她离去。如花笑靥从此愁眉紧锁,不展风华。
他在信里说:待我功成名就,与你携手余生。
几年里,她走了许多不同的地方,见识了许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却始终没能找到心仪的风景。心里像是根深蒂固的执念。追寻和等待,从来不是矛盾的一体。背包里永远留着那一纸泛黄的信笺,像背着某种信念,直到倒下也不会停歇。
她走过的地方都没有他,怎么能算是风景?
她知道他不会满足于所谓的“功成名就”,她也就等不到她期望的“携手余生”。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我一直都在追求新的风景,新的人物,等待太过漫长,遥遥无期,我只想不停地走,从陌生到陌生,新鲜的东西会保持思想的敏锐,不至于永远纠结在某个地方。”
我想我知道她的意思。生活正在滚滚向前,过去的事情只能用来怀念。旅行到不同的地方,积蓄勇气直到抵达目的地。她一直等待着的不过是直面生活斩断过去迎接未来的勇气。但是他在哪里呢?重要吗?不重要了吧。
笋尖生出明显的竹节,蝉鸣反复鸣唱着夏天,冰花长出丝丝绿叶。也许等待总有一个原因,可却不总是有结果。猎豹也许奔跑一程无所收获,蜗牛抵达也许露水已经风干,记忆中的笔墨生花终于也只是一夜风沙。像是喜马拉雅投射下来的晶莹,一半是月光,一半是风沙。
浩渺世界里的恒久时光,一半在等待里丰盛,一半在等待里荒芜,一把剪影,述说着等待后的风雨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