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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高一

    那一年,我高一。

    那一年,我还没有退掉以前很幼稚的一些恶习。

    那一年,我还是以往的那幅屌丝形象:大大的脑壳上撑着长长的跟鸡窝似的蘑菇发,好像已有多年不洗不剪的迹象,尽管学校三令五申地警告数次要勤洗头勤剪发,尽管父母已是教导主任室的常客,但我还是作失明聋哑状;厚实粗狠的脸上架一副温文尔雅的高度近视的黑色宽边眼镜,用微弱的视力打探着身边来来去去的美女;在我们那儿的小县城买不到那种个性鲜明的破洞裤,我就经常把妈妈给我新买的牛仔衣服剪得浑身是洞,当妈妈用责备发恨的目光想要收拾我时,我就假装委屈的傻傻笑笑:走路不小心,滑的。我喝酒抽烟、打架泡妞、迟到早退、夜不归宿。在学校干尽一切坏事。

    那一年,也是我死里逃生的一年。

    其实,干坏事如果经常是你一个人,那注定这件事它再坏也没有多少的趣味性,而且有可能证明你的IQ跟EQ多少是有问题的。所以呢,我经常出动的时候必少不了我的两个好得要命的搭档:林飞跟崔子。就拿今天来说吧,我们三个又逃课了。因为第一节是物理课,爱因斯坦啊,天书啊,很难懂的,我就转过头向他俩使了个眼色:走,逃课去。林飞打头炮开路,他佝腰低背缩头缩脑的在前边打探了一番:物理老师还不见踪影。他直起身向我跟崔子招了招手,我们径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为了以防万一和物理老师在楼道撞一个正着,我们决定穿过通往高二的那条近几天新开的路下楼。我们蹑手蹑脚跟贼一样下了楼后,环顾一周,四下无人,就顺着楼墙飞一般地狂奔起来。他们俩跑得很快,他妈的他们每次这样,我由于体重跟头发的缘故,每次扯在人家的尾巴后边。我没敢大喊乱骂,低着头把吃奶的劲用上追他们。有一撮头发钻进眼睛里了,痒痒的特难受,我边跑边摘下眼镜揉眼睛,一股遮天覆地的黑暗撞在了我头上,当下一惊,随着一声惨烈的大叫,我才明白我是没看路撞在副校长‘灭绝师太’的身上了,我没敢多发愣,看到她抱着肚子从地上站起来朝我的背影大喊:季子文,我认下你了,你逃得了十五,逃不了初一······管它呢,哪有等死的傻逼。等我到了学校的那堵专门为我们修的逃课的墙下面,他妈的他们两个早已翻了过去,在那边大喊大叫。我刚爬上墙,就看到班主任跟副校长‘灭绝’扬手弄姿的向我这边跑了过来,我二话不说大义凛然地从高高的围墙上飞了下去,狂奔了起来。

    跑到漾水河边,我们三个喘着粗气瘫散在青青的绿绿的水一色的草地上,林飞扔过来一支烟,我点着后吃了起来。崔子闭着眼睛面向太阳用左手扯着他浓浓的大胡子懒懒地说:等了你那么长时间,怎么才出来,是肉垂住了,还是怕乱了金毛狮王的发型?我转过脸去对着他假装生气地说:操,跑的时候,头发钻在眼睛里,没看路,撞到‘灭绝’怀里了,还被她认了出来,我那会儿不顾一切飞下墙的时候,看到她把班主任也叫了过来追我,唉,他妈真晦气!林飞在崔子的左边哈哈笑了起来:那还好么,你被重生一次,成了‘小灭绝’,以后我们不是就无后顾之忧了么。哈哈哈他妈的又笑了起来。我那会儿正在掏鼻甲子(鼻屎),就顺势用弹指神功向崔子的长满茅草的大嘴巴弹了过去,正好射进了他满口黄牙的嘴里。崔子闭着的眼睛一下睁开,看到我那副屌样,一骨碌爬起来,没顾得打我就向脚下的绿草地上啐起了唾沫。我跟林飞哈哈哈大笑起来,他手点着指着我继续向草地上啐着唾沫。

    我说:啊呀,锤子,你还啥时讲起卫生了,牙都一星期刷不了一次的人,讲究那干嘛?说完我跟林飞又哈哈哈了起来。崔子恨恨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向草地啐着呕吐。我看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帮小孩在那里玩水捞鱼,他们旁边放了很多的纯净水瓶子,里边有几瓶没开的纯净水。我用左手撑地想站起来但没站起来,这时我才发觉我从墙上飞下来的时候太猛了,脚踝崴了。但我还是咬起牙鼓劲站了起来,向那帮小孩走了过去。走到他们面前,我微闭着眼睛傲慢地说:鸡巴,把你们的矿泉水借两瓶用用。说着我就低下腰拿了两瓶转身走了。我看到有一个瘦瘦长长的皮肤黝黑的小孩在偷偷的用仇恨的眼睛瞪我,但他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我远远地笑着把这两瓶水扔向了崔子,说:漱漱吧。他好像真生气了,不过当我把水向他扔过去的时候,他还是龇牙咧嘴的接住了。林飞眼镜架在额头上好像是迷迷糊糊睡着了,崔子在他旁边漱着口,我就顺手在裤包里掏出一支金丝猴点着坐在了修的光滑干净的河堤上,在微风中甩摆着两条肉腿,胡想一些事情。我怎么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跟感伤袭上心头。                       

    光滑图案各异的堤坝是近几年修筑的,听说花了很多钱。堤坝下面又用水泥搪了比河面稍高一点的一层供人们晴天休闲娱乐的水泥石块,水泥石块跟堤坝的长度一样长,有四米来宽。上边隔几米还搪上了固定的水泥桌凳,就缺个水泥搪的大伞。河的两岸栽种了好几排不同各异的树,第一排是树枝倒垂的杨柳,依依怜娇的,甚是可人。后几排有叶如手掌的梧桐,还有状如针刺的老松。离堤坝近的地方,长满了膝深的杂草,里面零零碎碎的点着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花儿,蝴蝶在上面恣意乱舞,蜜蜂在上面嗡嗡狂鸣。偶尔有一两只蜻蜓落在我漏风的牛仔衬衣上,我的思绪才又回到现实中。脚下的河水汩汩的没日没夜不问缘由的盲目流着,多像我们风中飘着的青春啊。哎,崔子,听说这河水很脏艾,近几年城里人把没地方处理的大小便都偷偷摸摸地泼在河里了,他妈真没公共意识,我说。崔子又仰面朝天手捋胡子跟马克思一样闭着眼沉思起来了。他好像没听到我说话,或者还在生我的气。我空虚的站起来,向堤坝下面啐了一口,又点了一支金丝猴吃了起来。

    我们经常这样,逃出来之前每个人都兴奋高涨,但出来之后,他妈的个个就跟锤骟了的驴一样垂头丧气、不死不活。寂寞啊寂寞,空虚啊空虚,我这样嘀咕着又向那帮捞鱼的小孩走去。不经意间怎么觉得脚下一下来来去去的爬满了很多的癞蛤蟆,我不耐烦的抬起脚像踢足球般把脚下的蛤蟆一个个发射过了堤坝对岸。对岸传来了‘呱呱呱’的疼痛声。今天的日头他妈太毒辣了,我对着太阳吐出最后一口青烟:日,你还叫人活不活?

    走到那帮孩子跟前,我微眯着眼睛说:鸡巴,干啥呢?他们没理我,这激起了我的生气。我直接不管青红皂白顺手夺下一个小孩手中的一次性针管,左手顺势抓起一只蛤蟆把针头戳了进去,吸了一管子,喷向了那小孩的脸,那孩子当时就大哭起来,看到他满脸黏糊糊的青汁,我哈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林飞啥时候已来到了我身后,他捶着我的肩膀说:季子文,你会遭天谴的,那汁有毒。

    崔子也懒洋洋的捋着胡子过来了,他说:时间差不多了吧,最后一节是地理课,我想上。林飞抹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说:还有五分钟下第三节课,走吧。我没有反抗,因为那会开玩笑有点过了,心里虽不想去上,但出于崔子的原因,我还是跟他们回去了。走的时候,我在丛生的杂草里摘了一把不知名的花儿,想拿回去给莫小雅。崔子跟林非说:他妈真臭美,还是男人吗。我屌丝的笑笑,没有理他们。其实,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我怕回去‘灭绝’把我灭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是畏畏缩缩胆战心惊的,但进去的时候却是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的,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点胆怯,要不怎么看到校花柳溢美向我打招呼,头都不抬嗯了一声就快速的跑向了教室。进了教室之后,我们各自回到了座位,我从我挨向心口的包里掏出那把不知名的花,偷偷放在了莫小雅的抽屉里,想要给她个大大的惊喜。叮铃铃,上课了,同学们陆续从外面回到了座位。莫小雅进来坐定后,表情吓人的看着我说:季子文,这回,你要死定了,班主任找了你三回。我假装毫不在乎的傻傻笑笑。看到地理老师进来,她把还要说的话吞了下去。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字了,我低头假装在抽屉里找书,但心里热热的想莫小雅看到那把花后肯定会感动吧。啊呀,莫小雅不顾一切地大叫了出来,全班哗笑,老师转头狠狠地说:莫小雅,季子文,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点,天这么热。这次真冤我了,但我没有狡辩,因为跟莫小雅一起受骂,我乐意。我赶紧转头却看到了莫小雅一张惊恐的脸,我用眼睛问了一声怎么了,她用她胖嘟嘟的手指怯怯的指着她的地理书——地理书上趴着一只一寸来长的毛毛虫,恣意盎然的在上面玩耍。我撕下一张纸,大义凛然的盖向了毛毛虫把它卷了起来,再用劲捏烂在纸里面,头也不转抛向了后边。莫小雅还惊魂未定,我对她傻傻的笑笑,找起了我的地理书。不多时,后边又响起了大惊小怪的声音,老师这次是真生气了,他又一次转过头说:你们班到底想怎么样?一个季子文还不够吗?靠,跟我何干,这次我真有点生气了。谁刚才大叫,给我站起来,老师说。我坏笑着转头望向了后面,一个跟我一样的屌丝头发乱蓬蓬奓立着站了起来:老师,前边谁把擤过鼻涕的纸扔在了我脸上。那屌丝说着还把它向全班捧了起来让大家观看。操,那不是我刚才捏死虫子的纸么,怎么又成擤过鼻涕的纸了?这个傻逼啊,都已高度近视了,还坚持不戴眼镜,活该!莫小雅听了这傻逼的一番解释早已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了。老师的课是没法上了,老师就彻底整顿起了纪律。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我身上,老师生气地说:季子文,以后我的课不需要你捧场了,你还是别上了,这会你就给我出去!我还想死皮赖脸的磨蹭一会想让这事情过去,但看到老师态度坚决,我也就为了大家滚了出去。

    出来之后,太阳转了方向,正射在我们高一的这一栋楼上,哎呀,那叫个热啊。我真想脱掉我满身是窟窿的牛仔衣裤。我搔首弄姿了一会,那种莫名的空虚失落感又袭来了。天空没有一丝风,司马光在对面的荫凉下目光坚定地砸着缸,一下一下,好像砸到我的心坎上。我眼角留下了几滴热泪,我不知道,父母辛辛苦苦把我送来,我起早贪黑复习中考,一切都为了什么。走着走着突然就没路了。忽然,脚下就开始摇晃起来了,差点把我摔了一跤。没过几秒钟,院子里就聚满了很多混乱的人大叫:地震了,地震了。我是一个比较木讷之人,我没有想到自己赶紧逃命,而是跑过去推着教室的门大喊:老师,地震了,地震了。我声带发颤,声音很乱。但里边的人好像都跟聋了一般不回应我。最后我才开始往楼下院子里跑去。跑的时候,我瞟到里面同学们都紧张的趴在桌子下面。我的教室在四楼,我打着寒战跑到二楼的时候,已对存活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心里难受的想,这回完了,我还没开始的人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要埋在废墟中了。我想到了从二楼跳下去也许还有存活的希望,但我趴在二楼战抖的栏杆上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楼道里还是很挤,我心里念着完了,也担心着楼道会不会塌。前边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吓傻在那里,不进不退。本来很挤,火烧眉毛,我生气地挤了一下她说:你跑不跑,不跑把路让开。她是真吓傻了,还是一动不动。我生气地抓起她扔到一边,用力的挤下了两级台阶,回过头看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天神啊,我转身上去扯着她狂挤下了楼。

    看来我们是不该死的一群人。瘫软的挤出楼来到院子里后,大多数人都狂哭不已。我一下瘫在学校院子里,看到‘灭绝’像我走了过来,我没有站起来,看着她嘴角抽搐发颤‘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掏出一把卫生纸替我擦去了眼泪,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起身急忙转过头去,也擦起了眼睛。

    余震还是不断,但我们终于没有出大事。

    整个院子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有聚在一起激动的大哭的,有聚在一起战抖着狂笑不已的,还有给家里打电话问平安的,可是这会儿网络断了,没有信号。各色人等,乱纷纷的混乱不已。被地理老师困在四楼的我们班的同学们也安然的下楼了,不过看起来表情都愁云不展、狼狈不堪,地理老师下楼后早已不见了踪影。我还是瘫坐在原地抽搐着,但没有了眼泪。看到林飞、崔子、莫小雅向我走来,我赶紧转过头用袖子偷偷地擦起了脸上的泪痕,但终于还是被他们看到了。崔子看到我那样,早已在老远就拽着他的大胡子用手向林飞指着我哈哈哈狂笑了起来,他说:啊呀,我们的阿文怎么也悲情了,不错啊,哈哈哈。我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风沙吹在眼里了,锤子,难道你没害怕?林飞没有笑,他只是过来拉起了我的胳膊说:起来吧,地下凉。我起来后,腿还是发软,但看到莫小雅在跟前,也就稍微有了一点勇气跟力气。从表情上看,莫小雅也被吓坏了。但不过她看到我时却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娇人的笑容:你真傻,那会十万火急的,不说赶紧跑还转过来推教室的门。我用手挠着乱蓬蓬的蘑菇发害羞地笑笑。这会我才发现莫小雅手里拿着那把我从漾水河边采摘来的叫不上名字的花。我指了指花激动地说:你把那也拿下来了。她低着头害羞地笑笑:崔子送的,说是他在漾水河边摘的。我哦着一下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转头看到崔子跟林飞指手画脚地在说着什么。我想哭,好想找一个肩膀。

    余震不断,学校决定今晚自习不上,明天上不上课看情况而定。我失落的跟莫小雅无言的站着。林飞转过头来说:走吧,受了惊吓,今天在学校食堂别吃了,进一回馆子,给大家压压惊。学校院子里陆陆续续的人群也都开始散了,我看到老师在组织校学生会成员在空旷的操场上搭夜宿帐篷,一群鸽子在头顶扑棱棱飞过,留下一连串的孤单的哨声。我抬头望着寂寞的天空,脸被夕阳映得通红。喂,季子文,发什么呆啊,走啊,林飞招着手大喊。

    走在尘土飞扬的街上,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我的心里乱极了。我感觉心口上拴着一颗千斤重的巨石,呼吸困难,举步维艰。崔子又捋着他的大胡子转过头来笑我了:亲爱的阿文啊,看你也是个重量级的人物,胆怎么那么小。我声音低沉的恨恨地说:与你有关系吗?看到我真生气了,崔子撅起的大嘴欲言又止。街道两旁的饭馆早就打烊了,店主有的在焦急慌张地跟家里人搭晚上睡觉的帐篷,有的在惊魂未定却煞有介事的谈着刚才的地震。震源是从十合的柳川来的,听说柳川这次损失惨重,倒塌了很多房子,死了很多人。我浑身乏力的在后面走着,他们三个有说有笑的在前边嬉闹谈话。走遍了整个县城的每条街,没有找到一家营业的饭馆。最后我有气无力的叫住他们说:算了吧,都刚从鬼门关出来,谁还有心思营业,钱就那么重要?林飞用手抚了抚眼镜:那你说怎么办?我对天长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在商店买点吃食,我们到山上去吧,家里电话又打不通,急也是白急。听到要到山上去,崔子龇牙咧嘴手舞足蹈的无比兴奋:好啊,好啊,还是我们家阿文有诗意啊。我恨恨的白了崔子一眼:你最好跟我别说话。听说到山上去,莫小雅说那她就不去了,天黑了不方便。林飞嘴角坏坏的笑笑:我们还会把你吃了啊!我什么都没说,用三个指头理了理蓬乱的头发,从破洞裤包里掏出一支金丝猴点着吃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商店。在走进商店的时候,我回转头向他们看了一眼,崔子送着莫小雅已走出了很长一段路。迎面吹来一股夹杂着碎土破屑的强劲旋风,打断我的烟蒂,哽住我的喉咙。

    吃食没有买到多少,店主说余震不断,这些吃的东西要为自己留着,看在我经常在他这里买东西的份上,他送了我几包酱羊肉叫下酒吃。天渐渐的暗下来了,月亮亮出了半边脸,周围零零碎碎的点着数颗一闪一闪的星星。我们没有上山去,在城中心广场上喝的烂醉如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学校门口的。学校里还是跟往日一样充满了活泼跟生气,今晚学校规定学生跟老师都必须聚在操场的帐篷里过夜。我打了一个恶臭的饱嗝,跟他们两个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黑魆魆的校门,门口挂着的破灯罩在凉丝丝的微风中如鬼魅一般轻轻的在摆动。灯是上学期那个街上乱窜的跟我年纪相仿的疯子用弹弓打破的,他被我戏弄后打不过我,就害气说要用弹弓打破我学校的灯,叫我晚上看不见撞死或摔死。进了校门后,迎面走来一个人,黑乎乎的甚是庞大,走近一看,原来是教导主任,他看着我们勾肩搭背的样子生气地说:季子文,你们几个不上进的又喝酒了,不知道在摇地震吗?我嘴角扯出一丝不要脸的笑应付过去。教导主任嘀咕着说现在的孩子真是啥都不害怕了,忽然他又转身说:季子文,你爸给我打电话问你了,说家里没事,叫你这两天不要乱跑。我搭着崔子跟林飞的肩头也不回向他摆了摆手摇摇晃晃的向宿舍楼走去。院子里很吵,但宿舍楼却静的瘆人,看来都怕死,大多数人都到操场上去了。我们跌跌撞撞摇摇摆摆相互搀扶着上了二楼进了宿舍,灯也没开,就啪的一声倒在了床上。倒在床上,本来迷糊的心智现在却越发的清醒了。我开始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听到柳川的那惨烈消息,我暗自又为自己这里没事庆幸,但也为柳川人民感到痛心,我一下感觉人活着还不如一头猪痛快,一生下来就要经历许许多多未可知的灾难跟病痛,一辈子四处奔波忙忙碌碌甚或颠沛流离,走着走着,说没就没了。在寂静无声的夜晚,我开始怀疑人活着的意义。还有眼前最现实的一个情感的难题,毋庸置疑,崔子也是对莫小雅有意思了。锤子啊,你有意思就有意思,但也不能对兄弟这么损哪,什么那花是你摘的,我痛苦的捶砸着自己的心胸这样想。

    夜很静,我整个人好像坐着一艘破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晃荡,不多一会儿,我感觉自己掉进海里了,我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我越挣扎身子越往下沉,不时还被呛一口水,我想这回完了,我大喊着惊醒了过来。崔子在对头鼾声震天的沉睡,林飞在对面叽里咕噜的说着梦话。哦,原来是一场梦。我伸手擦擦额头的冷汗,夜如被墨染过的一般黑,我起身脱去上衣跟裤子,被子也没盖睡了起来。不多一会儿,床就晃动起来了,我感觉不对劲,打颤着赶紧一骨碌爬起,在崔子脸上啪的拍了一把,跑过去叫林飞。崔子大骂着从床上惊醒:狗日的你啥意思。但感觉床在摇晃也赶紧慌慌张张的起来帮我叫起了林飞,林飞喝多了睡得很沉,当我们把林飞弄醒的时候,窗外响起了‘灭绝’急促的价喊声:地震了,谁还睡在楼上,还不赶快下楼。说着已推开我们的宿舍门闯了进来,当看到我跳到床上用被子盖住没穿裤子的下身时,她破音地大骂:都啥时候了,还这样,我把啥没见过?赶紧下楼!林飞跟崔子站在门前,她过来正要拉我,屋子停止了晃动,我们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说把衣服穿上赶紧下楼,转身出去了。

    由于余震不断,学校决定暂时放假,开学另行通知。就这样我们整天无所事事的在街上踱着,在这儿瞅瞅,往那儿看看,一副流氓痞子的德行又附体了。不过,我是明显的跟崔子疏远了,有好几次崔子跟我说话都让我噎了回去,崔子感觉莫名其妙,但终于也没说什么。今天我们踱着懒散的脚步不知不觉来到了王老板私人电影院。说是电影院也只能配叫是放电影的地方,两间破败不堪的土坯房子,墙用路上捡的破报纸跟孩子的书籍倒顺不分胡乱的糊着,有几页没粘住的破损的纸挂在墙上在窗口漏进来的风里飞舞,里面放几个祖辈传下来的垢迹斑斑的破柜子,上面放着老旧的灰尘叠叠的电视跟放映机,地上放着几条长长的瘦瘦的板凳,地上尘土纸屑这儿一团,那儿一堆,一片狼藉。王老板看到我们三个屌丝之后,眼珠子在镜片背后直直的翻着打转:你们真有艳福,有‘大片’(所谓‘大片’就是淫秽黄碟)了,刚进的,看不看?林飞老成的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坏笑着说:王老板,你不怕挨雷劈啊,全国人民都在众志成城、抗震救灾,你却在这里毒害青少年。王老板接过烟点着后猛吸一口又翻起眼珠淡淡的说:林老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兄也有爱心,也急啊,但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推不过去,你叫我咋办?这事情千万不要上升到道德或者爱心上去,老兄承受不起啊。是啊,我们小人物,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啥都不会,做志愿者都碍手碍脚。至于祈祷吧,那纯粹是一种装模做样的扯淡。正说着,那个打不过我打烂我们学校门口灯的精神有问题的疯子鼻孔挂着鼻涕、嘴角流着口水、手拿一根鞋带摔打着圈儿脚尖打绊着一高一低的向我们走来。崔子捋着他的大胡子指着那疯子坏笑着说:王老板,你还是把你新进的大片给这位风度翩翩的老兄推荐吧,你看他都已经香的口水泛滥了。我们就都哈哈哈狂笑了起来。疯子过来后,眼睛直直的瞪了我一眼,转身摔打着鞋带圈儿嘴角的涎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结结巴巴地对王老板说:王···哥,放个这吧!说着就把右手的四指弯曲跟大拇指交合在一起箍出一个洞状的形式,再用左手的食指一插一插的戳这个洞比划起来。那形状真让你笑破肚皮,当场我们三个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王老板没有给我们放他刚进的大片,而是为了表示自己对柳川地震一点无能的哀悼给我们放了《唐山大地震》,看完影片,感动之余,大家都流露出很沉重的感情。疯子看到一半就不见了踪影。从黑漆漆的里面出来,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跟帘子一样在风中扯着丝线。我转身走到了土坯房后面,心情烦闷的从破洞裤包里抽出一支烟点着后大口吃了起来。漾水河面上灰蒙蒙的雾霭一片,河水在里面汩汩的翻滚着流向远方。堤坝上红红绿绿的青年男女勾肩搭背的打着油纸伞在雨中漫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雨打梧桐的声音。忽然我就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哼哧哼哧”的响动,我转头看到了疯子在不远的一棵柳树下屙屎,细嫩的柳枝在风雨中轻轻的摇摆着抽打疯子的屎屁股。屙完后,疯子并不擦屁股提起裤子,而是撅着屁股跑在柳树外面的风雨中洗起了屁股。我吸完最后一口烟,大声地对疯子喊:疯子哎,疯子!崔子跟林飞听到我的喊声也走了过来。看到疯子头顶地屁股朝天,崔子顺手从地上摸起一颗石子对准疯子的屎屁股飞了过去,当下就听到一声惨烈的大叫,疯子连滚带爬的穿过几棵柳树消失不见。林飞摇着头掏出三根烟递了过来指着崔子苦笑着说:崔子啊,你真是个锤子!崔子就捋着他的大胡子又呵呵笑了起来。我点着烟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说:其实疯子蛮聪明的,以后如果遇到下雨天,而又正好宿舍停水,那么我们就也在大雨中去屙屎,多方便啊!还没说完我们三个就哈哈哈狂笑了起来。

    一场虚惊,整个县城没出大事。余震不断,雨也接连下了好几天。但摇着摇着人们的心也就慢慢摇定了,不再像当初那样面如贼色、狼狈不堪。怕死的还在学校的帐篷里住着。像我们从下雨那天就一直没离开过宿舍,除了吃饭打水买东西偶尔的上上课不得已下楼就一直躺在床上谝闲传或看小说睡觉。林飞也经常说‘小的摇不垮,大的跑不掉’。反正我感觉自己是无所谓的一种态度,我好像已经死了好多回了,开始渐渐麻木了。从地震那一天起,我开始变得默言寡欢。我感觉自己一直处于一种虚幻摇晃的梦中,突然感到活着很累,行尸走肉,人生失去了意义。我心里也害怕,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

    在地震经过时间的慢慢冲刷后,一些肮脏的糗事也渐渐浮现。有人说在地震发生时,作为学过地震学的地理老师吓得面如土色,嘴巴大张,头顶门背僵硬的向他们挥着手发不出一丝声音;有人说地震正摇的时候,一个衣着亮丽的女教师穿着尖尖的高跟鞋从一楼不顾命的跑向四楼推开教室的门拉起她的孩子狂奔起来;有人说有一天他们正在上课,地又晃起来了,上课的老师慌张的用手抚了抚眼镜说我出去看看,出去之后就再也没见踪影;有人说去柳川的志愿者有的是在名义支援救灾却暗中抢夺偷盗死者的钱财宝物;也有人说······

    当然,为了避免不挫伤人们救灾的积极性,大多数网络媒体相互报道的都是些积极向上感人的一面,可那些肮脏的糗事被掩埋在疼痛的底片下真的就会过去吗?

    就这样在学校又无所事事的消耗了几天,我开始想着要回家看看了。正好同乡又传来一个可怕的噩耗:说我所在的村子里有人在晚上帐篷里睡觉的时候被狼叼去了一条腿,听名字好像是我堂哥。我日急慌忙的推着林飞的自行车狂奔着走上了回家的路。到了与我们村子挨着的剡河村时,经过确实的打问被叼去腿的人就是我哥。我心破肺碎泪眼婆娑的狂奔回了家。进村的时候,碰到的村里人都是对我一副冷冰冰的仇人相。就连平时对谁都很和蔼的王二叔都对于我的问候也冷眼相对。我感觉莫名其妙,但也没过多思忖。进了家门车子也没立稳就哇的一声哭着跑向了哥哥的家门。听到哭声,他们都迎了出来,我爸妈也在我哥哥家,看到我这样,他们都莫名奇妙的面面相觑。最后我把哭的原因说了,他们笑着岔开了话题。我妈说我这几天又瘦了,问我地震没吓着吧。爸爸说头发该洗洗剪剪了,跟野人一样。哥说来了就好,陪我下下棋。我妈跟我大妈还有嫂子张罗着要包饺子。我就抱怨着骂起了这些乱传谣言的人:他妈的,连这都可以乱编,不怕遭报应啊,刚从鬼门关出来,怎么没有一点的记性。爸爸瞪了我一眼:你大爸跟你哥都在这儿,一点规矩都没有。我傻傻的笑笑。哥哥跟我下棋的时候说了很多关于地震的事,他说我们这里的人就是没头脑,听说那天地震刚过,地区就派来直升机带着很多的救灾物资在二中操场上盘旋徘徊了好一阵,但就是没把物资投下,因为人家看到都地震了,但二中操场上还是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的一片祥和样,不过听说梁冀村震得厉害,我们还能跟着沾沾光。这我知道,那几天二中操场在唱大戏。

  晚饭后,我由于焦急劳累再加上本来就心情很差,睡得很早。我们家跟我哥哥家睡在一起,在碾麦的大场里搭了好几个帐篷。夜很静,没有月亮,只有零碎的几颗星星在漆黑的天空一眨一眨的。布谷鸟‘布咕布咕’的在头顶的一棵大洋槐树上狂叫不已,青蛙也应和着潺潺的流水声‘呱哇呱哇’的叫个不停。天很热,我烦躁的在床上翻过来转过去的睡不着。脑海又浮现出了莫小雅拿着花说是崔子送的害羞的笑。我泼烦的从枕边拿起耳机插了进去,声音开得大大的,听起了音乐。

    我又在海上摇晃起来了,不过这回多了两个人——崔子跟莫小雅。风很大,黄沙漫天,睁不开眼。船在海上摇来晃去,崔子跟莫小雅对着我狂笑不已,但我浑身乏力,发不出声音。不多一会儿,崔子就过来很轻易的把我从船上掀入海里。又是一场梦,惊醒之后我又心痛的嘀咕:崔子啊,崔子,你真损啊,这样对兄弟。接着就从隔壁传来了爸妈悄悄的说话声。妈说:今年当下来,你跟你哥就都辞了吧,以前就有很多人说你们兄弟俩把持着村上的一切,很不满,你看,现在连孩子都牵扯上了。子文性子直,要是知道他尊敬和爱着的爸爸在干着见不得光的很腐化的事情,那还不把孩子气坏?爸说:我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再说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难道他们说子成(我堂哥)的腿被狼叼走了就真叼走了?他们也就只能这样无能的出出气。那地下室放的那些地震发下来的物资如果让子文看到了怎么办?妈说。爸说:所以我打算明天就打发让他回学校,等这些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要加紧割麦子,不过麦子割来了也不好放,听说剡河村书记、村长的麦子都让村民在晚上偷偷的放火烧光了······

    听了上面的对话,我本来不好受的心一下破碎了。我感觉头很疼,越来越大,快要胀破了。我缓缓的从床上爬起,心痛的想: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从小就教我做人要诚实的爸爸原来是这样一幅面孔。他说:儿子,好好念书,将来念成了就做包拯跟海瑞那样的好官、清官,为人名服务,多做好事。我拍拍胸膛一本正经地说:好啊,那你就要好好做你的村长,给我做个好榜样。假的!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我失落的起身悄悄的蹑手蹑脚的出了帐篷向我家的地下室走去。来到地下室门口,一阵冷风袭来,我经不住打了好几个寒战,铁皮做的大门上三把冰冷的大锁紧锁,我走过去无力的抚摸了一下,苦笑着离开。

    第二天我早饭也没吃,就嚷着要回学校。妈看到我脸色很难看说:子文,你是不是不舒服,病了?我无力的笑笑:没睡好。爸说:早点回学校也好,功课可耽误不得,教导主任说你最近表现还不错。我说:假的啊,假的。爸就哈哈大笑着递过来一把钱说:这是一千块,拿去了把头发理一理,乱糟糟的跟野人一样,还有再买一身衣服,穿的跟收破烂的一样,没有一点学生的架势。我接过钱推起自行车狂跑出了家门。

    刚下过雨的夏天的早晨,凉森森感觉还是有点冷。车子很快,凉风嗖嗖的从破洞的衣服里钻进来,经不住打了几个寒战,心也开始渐渐觉得凉起来了。原来哥的腿并没有被狼叼走,那是村里人恶狠的诅咒。我爸跟我大爸是我们村的村长跟书记,这次地震确实让这些没出大事受了惊吓的人沾了光,国家并没有因为他们没有受到地震的摧残而把备好的物资收回,而是按受灾人员一样对待。我揣摩着我们家地下室锁着的就是那些发放下来的救灾物资,由于爸跟大爸把这些东西全部归为他们所有,所以村里人才对我也是一副冷冰冰的仇人相。我发了疯一般狂蹬自行车,在经过剡河村时我看到了剡河村书记在他们家场里晒没烧完的麦子。是啊,村民们也只能这样出出气,无权无能,他们又能怎样呢。看着有权的人在这次地震中大受其利,除了眼红,咒骂几句,再过激一点也就是无非在月没风轻的晚上偷偷烧一下书记村长家的麦子出出气,还能做什么。在经过一大排洋槐树的时候我伸手摘了些香气四溢的洋槐花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嚼着嚼着感觉口里凉凉的黏糊糊有辣味,我才一下反应过来,我恐怕把蛆也嚼在嘴里了,狂瞪着车向地上啐起了唾沫。

  来到学校,我好几天都没有去上课,蒙着被子抱头大睡。林飞跟崔子都过来问过我,我只对林飞淡淡提及了一下这次回家所发生的事,一直就没理过崔子。林飞听完我的话后老成的说:这有什么,现在的社会就这样,再说他是你爸哎,一切还不是为了你。我二爸去年就为公款挪用的事吃了官司,连省上的都下来了,最后里外打点了一番还不是没事。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像这样的人事简直是太多了,出事的只不过是不幸运罢了。我无奈的苦笑着说:可是他是我爸啊,他骗了我,他怎么可以骗我?

    我糊涂了,这十几年的人生观价值观一下在这样的现实面前被颠覆的面目全非,我开始怀疑知识,怀疑人性。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但心情还是很糟。跟我关系很好给我代语文的陈老师到我们宿舍来看我了。他说:季子文听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失恋了?失恋了也要来上我的语文课啊,呵呵。最近还写诗吗?林飞掏出几根烟分别递给我们,陈老师指着他说没大没小的连我都不害怕就也点着后抽了起来。陈老师边抽边说:季子文,起床我有点事叫你们帮忙。无赖我也只能起来了,起床后洗漱完,在镜子上扫了一眼:呀,面目全非,里面尖嘴猴腮,胡子拉碴的那个人还是我吗?憔悴的让我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来到陈老师让我们帮忙的实验楼上,那是一间学校堆杂废弃物的仓库,早已久弃不用。打开门后,陈老师说你们帮我把这些东西好好分类一下,衣服跟衣服放一起,球跟球放一类,玩具跟玩具放一起,······干完后给你们送一个篮球玩。我看到房子里确实乱七八糟地堆满了这些东西——都是没发下去的救灾物资。就连矿泉水也堆积如山。我苦笑着干完后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心好疼,这个世界我还能信什么?有人说当我们发现这个世界肮脏的一面后,也要不遗余力的去相信去爱这个世界。是啊,我想爱,我也真的很相信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怎么了嘛!?

    崔子跟林飞还是以前的屌丝样。这次的死里逃生却让我改变很大,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慢慢的也在尽力想把烟戒了。人太无能了,在灾难面前,生命太脆弱了。可是那些该死的劣根性在时间的慢慢冲刷中也渐渐浮现。我也变得慢慢开始怀疑身边的一切。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慷慨的对自己说:我怀疑一切,但我相信人。可是我骗不了自己,因为确实身边发生了太多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实。爸爸,老师,兄弟,都是我最亲最相信的人,可到头来又怎样呢,我明白不开自己。我想到了消失。对,我要离开一阵子,我要好好的去想一想这些事情。

    在宿舍烦闷的又待了几天,我感觉我快要疯掉了。这几天也失去了莫小雅的消息,虽然蛮想她的,但看到他妈的崔子,一半忧伤一半气,让我暗自捶胸顿足。我想,再这样待下去我不是疯掉就是自杀。一个午后的黄昏,我约了几个在学校玩的要好的朋友一起到漾水河边喝酒,没有叫崔子,但他还是让林飞拉着来了。微风吹拂着细柳,夕阳把每个人的脸庞映照的通红。漾水河流水哗啦啦的响。我一句话不说,只是喝酒,已有几个人七倒八歪的躺在了绿绿的青青的草地上。忽然我喝下一口酒扬起瓶子向崔子砸了过去,崔子没反应过来,来不及躲闪酒瓶已重重的砸在他的脑壳上,听到酒瓶破碎的声音,那些迷迷糊糊已经醉了的人一下从草地上惊起拉开了我跟崔子。林飞在我脸上给了一拳:季子文,他妈的你啥意思,大家兄弟一场,你至于吗?我挣扎着大喊:锤子,他妈的你不是人,老子算是看错你了,见过挖墙脚的也没见过你这样挖的。还没说完我已经嘴角发抖,抱头大哭着瘫软在了地上。

    崔子让人送去了医院包扎,林飞叫来了莫小雅在河边陪我。天已经黑了,静静的河边只有蛙声在聒噪。莫小雅坐在我的身旁拉着我的手埋怨地说:你怎么能这样,以前多好的兄弟啊。我没有说话转身头埋在了她的胸口狂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我就过分的开始想吻她,刚开始莫小雅用力抵着我不让,但慢慢的她就就范了——我们吻在了一起。而我又过分的邪念重生,她这是在可怜我。一不做二不休,我开始跟发了疯的禽兽一般动手动脚撕扯起了她的衣服,莫小雅一下惊醒,顺手就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掴的我脸火辣辣的生疼。我也一下清醒了理智,但我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莫小雅转身起立面向河边大哭了起来。

    我脸火辣辣的无地自容,头很疼,心很乱。脚步凌乱的开始跑向了学校宿舍。我感觉自己很脏,再也不配爱莫小雅了。来到宿舍,胡乱的收拾了一番,一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狂奔向了车站。

                                                                                                                           邮编;742500                     地址:甘肃省成县河东区陇南路34号(陇南师专)

                                                                                                                                                联系电话:18993945270      作者:李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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