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叉着腰,站在院子里,一根细细的食指点戳着三哥的脑门:
“你要是个男人,就去把你二哥砍了!那只洗衣盆是老家的,按理应该哥仨个,三一三十一,均分!他凭啥拿走官中的东西。我告诉你张老三,你去砍了他,你做了大牢,我给你看家带孩子,支撑门户!”
老三蹲在墙角,任凭三嫂的吐沫星子狂喷,只是把头深深地扎进裤裆里,一声也不吭。
婆婆凑上来,小心地拽拽三嫂的胳膊:
“老三家的,别生气啦,都是自家兄弟,灰比土热,你二哥又不是外人,一只破盆子,拿去就拿去吧!”
“啊呸!”
三嫂抡起胳膊甩掉婆婆的手,两只三角眼瞪得溜圆,一步步逼近婆婆:
“哼!自家兄弟?我把他当亲哥哥他把我当亲弟妹了吗?来抢我的东西,还不许我说话,没门!都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养出这么一帮混蛋玩意。”
咕咚一声,婆婆跌坐在门槛上,浑身抖做一团。
正在喂猪的公爹看不下去了,抄起竖在猪圈墙上的扁担,向三嫂冲过来。
呼啦一下,三嫂扯开了花外衫的衣扣,拍着鼓鼓的肚皮:
“来,朝这来,你孙子在这等你呢!”
扁担悬在半空中,落不下来了。
三嫂头一歪,一阵嘿嘿嘿地干笑,鼻子里冒出几股冷气。
从水桶里顺手抄起一根黄瓜狠狠地咬下一口。嘴里嘎吱嘎吱的乱响,似乎正在嚼着的是谁的脑袋瓜子。抽个空,嘴里还不住的叨唠着:
“我咋就这么命苦哇!遇到你们这一家子窝囊废……。”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子挤出眼眶,滑过窄窄的脸颊,噼里啪啦的砸在脚面上。
突然,大门口的人群一阵骚乱,一个男人端着一把大铁銑冲进来。
三嫂的泪珠子就好像三九天的冰溜子流不动了,齐整整的挂在了尖尖的下巴壳上。
“你这个败家娘们,就算豁出去做大牢,今儿我也得拍死你!”
三嫂浑身一颤,手一哆嗦,半截黄瓜出溜到地上。
大铁銑带着风声呼呼地砸下来。
三嫂懵了!
“老三那,快救我呀……。”
大铁銑落在老三身边的鸡冠花上,扬起一片殷红的花雨。
“娘啊,你儿子疯啦……”
大铁銑落在门槛上,铁銑头划着弧线飞进了堂屋。
“爹呀,你可是当家人啊……”
铁銑柄落下,落在猪圈墙上,老母猪吓得嗷嗷的直叫。
“乡亲们哪,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天下哪有大伯子打兄弟媳妇的道理呀……。”
鸡和鸭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惊得在院子里奔来跑去。三嫂乍起两只小脚,穿梭在鸡和鸭的队伍里。
身后,那呼呼地风声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