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一场戏,我们是冉冉尘世的一个戏子,我们都只是在逢场做戏。渴望登上炫彩华丽的舞台,万人敬仰,到头来只是被种种所束缚。仰面,只为了不让那灼烈轻易的滑过面颊,泪化了谁的装彩,一脸的花白。
一场悲剧,一场喜剧。从一开始我们的结局就已被注定,挣扎,显得苍白。如果我们就甘心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岂不是可悲。
我们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他就像黑色洞穴的出口处的一道亮光,由一个亮点慢慢的晕染发散,无数的光芒似乎是要隐藏背后的一切,我努力的睁大双眼,却总也看不到未来。
人生如戏,叹的是人生的变化莫测,跌跌宕宕,起起伏伏。人生因经历而美好,经历过才会懂得。在我们生命的期初,我们做着一个又一个的铺垫,为未来埋下一个又一个的伏笔。
当空虚以一种别样的姿态由内而外的蚕食肉体,鲜红的血液也被渲染成惨白,一个个的空洞就这样让阳光透过肉体,刺痛着灵魂。空虚演变成了麻木,不断地吸吮着寂寞和孤独。黑夜,抱膝蜷缩在地板与墙壁的九十度角,世界全部为我熄灯,独占这一切光芒逃离的夜。生活失去了动力,感情变得麻木,天空也暗淡,灰蒙的雾怎么也赶不走,难道生命也许一个借口,渴望生命中的那一道亮光。
正文
夏天闷热的气息正在肆虐,站在镇上集市的人流涌动之处,人来,人往。我被置身于洪流,任身体被一个又一个的肩膀摩擦,脸上写满了失落。自己仿佛一株移栽失败的幼苗,被这个大大的夏天炙烤,奄奄一息。泛红的阳光打在我的眼睑,在阳光洞穿我的肉体的同时,留下一个个空虚的痕迹。叫卖的声音混杂,内心的冰点被一点点的灼烧,看似交织的人流,但井然有序。
我叫韩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九年了,就像我的名字一样,从来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七岁父母离异,然后我妈嫁给了镇上一个有钱的男人。跟他生活,就如同掉进冰窟,他一直期盼我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每次考试只要不理想就是几个耳光。可以说是忍气吞声读完了高中,我也曾叛逆过,离家出走,给父母写恶毒誓言,经历了种种,甚至让我对这世界产生了隔阂。我仿佛被置身世外,从来就没人关注过我,渐渐地一层薄冰将我包裹,我的心灵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麻木,空虚占据了我的全部。终于考上了大学,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大一,六门挂科,学校的责退电话打到了家里。世界彻底抛弃了我。
游离在这集市上,我漫无目的的环顾,一个个的表情是那么的生动,沉浸在他们的情感中。我在寻觅可以让我留恋的理由。我感觉好累,似乎需要一种解脱。世界被照耀的金黄,天空要从墨绿的树叶间隙嫩滴下来,你在挽留什么,是我吗?
目光从几个年轻男女的身上回转,四下的搜索,树荫下那安静的身影,如一丝秋波涟漪,微微荡漾。
蓝色的短裤,像大多的女孩一样,露出纤细雪白的双腿,像是一个炫耀的年纪,因为我们手握青春。一件素色清凉的上衣,像是在告诉我们,这里还有夏天遗落的一丝清凉。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并不特别,也不出众。她面前是几个那种塑料盆盛满了海鲜。我看到她正在用铁捞子给买东西的人捞满一袋。他蹲在那,丝丝缕缕的头发从两鬓垂下,一片斜刘海恰合时宜的呈现。脸颊的绯红像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微微呈现,又隐约不见。如此夏日,我自己早已被来自遥远的恒星所关照,整个人暴露无遗。窒息,像是寻不到出口,需要一种解脱,是太累了吧,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吧,有时我真的都想就这样躺下,躺下,用脸颊触碰这温暖的土地,睁眼,闭眼,呼吸,喘气,这样静静的死去。
“小伙子,看看这虾,特别新鲜,还有这才拉来的黄花鱼,给你称点,"中年人见我没反应,又把手指向了几个塑料大盆"绝对新鲜,没有沙,称点?”
可能是在他面前站了太久,这个会做生意的老板正在推销着他腥臭的海鲜,对此我不以为意,黑色的塑胶围裙,一副胶皮手套,被染脏的的衣服,远远的就飘散着一股腥臭的海鲜的味道,架子下是湿漉漉的一片,看见他那双黑色的筒靴。我回应了一句就走开了。
一幅画面渐渐清晰。“闺女,明天是镇上的集。”“哦,知道了。”没有什么怨言,没有什么表情,像是习以为常。然后就是眼前的这对父女,父亲熟练地满足了一个又一个的客人,脸上的笑是那么的可亲。蹲在那里的她面无表情,但可以看出,细密的汗正在滑落。如果人与人之见不交流就像是隔着一座雪山,面无表情,像是冷峻的冻土,冷漠的眼神,是千年的冰川。
我漫无目的的搜寻,但在也没有找到能给我留下更深印象的人了。
不想回家?不敢回家?那个对我期望很高的人,是否已经认为我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多少年的守望,换回的是无止境的失落,葬入谷底的心。
这个暑假注定充满荆棘。他们还在为我做最后的努力,托关系,找人,送礼,想尽一切办法。时间从我的指尖轻轻划过,从指缝的罅隙中流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一周后。
在去亲戚家的路上,路过镇上最受欢迎的海鲜店,他们就进去买几样带去。我并不打算进去,就在门外等候。一个年轻人在门口的门牌上拉着线路,没有顾视我的存在。我倚在车的一侧,在烈日下慢慢的灼烧。观察着过往的行人,看他们丰富的情感,参透他们的内心。
一位古稀的老人,悄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似乎都没来得及防备,他就这样兀然出现。一身脏黑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古人一样的胡须,枯黄的杂草一般。沟壑纵横的一张脸写满了生活给予的“恩赐”,像是杜甫,为国哀愁。拖着一口破旧的口袋,很容易被人当做乞丐、拾荒者、流浪者。因为总是会有人以貌取人。佝偻的脊背毫无征兆的又弯下了多少角度,他把手伸进门口的一筐东西,那是一框干瘪的辣椒,应该是被检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放在这门口曝晒。摸了摸,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抽动着那个被压在辣椒下的编织袋。他察觉到了,他好像看到我正在看他,我也只好下意识的转过身,看看别处,但我还是无法明了他的意图,于是就又转过身来,目光如探照灯般的聚集眼前。老人似乎是宽恕了我,我能感受到他嘴角的一丝丝微翘。
一个小孩从屋内出来了,和我对视一眼,然后,看着那个年轻人正在架设线路。老人把新的编织袋装进了自己拖着的口袋里,然后把手抄进裤兜,动作是如此的缓慢,路上的车驶过一辆又来一辆,老人露出的皮肤上刻下了被岁月侵蚀的干枯,皱紧的下皮组织毫无修饰的曝露空气。终于,他仿佛是掏出了一些东西,我看到了,是一个绿色的塑料袋,他又放了回去,奥,这应该不是他要的。然后又摸索了一会,一张十元的钞票映入眼帘,另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也被拉扯出来,老人找到了要找的,他抽出十元的钞票,握紧了他的编织袋,走进了小店。
一个怎样的故事发生在这老人的身上?生活的窘困,独自一人,还是承担病残的家庭。被儿子嫌弃,把他拒之门外,老伴去世很久了,只剩一人独守。冷清的灶台,家徒四壁,屋门已被风雨腐朽,残破,腌臜,来形容他生活的环境。他的生命中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为生命的延续找一个借口。
我在门口实在是等得无聊,就进去躲避一下烈日的追杀。一家小院改造的小超市,果蔬海鲜齐全,在院子的南面是一盆又一盆的海鲜,我看到了他们正在挑选就凑近了过去,远远地站在入口的地方。环视着院内,一个小孩从门口进入。
“小东,”那个男人朝着问口的方向,“过来帮你妈撑着袋子。"
“叫我姐撑吧,我要出去一下。”
留下一脸无奈的男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们挑好了东西,正准备离开,我听见屋内的房门扣上的声音。我转身的瞬间瞄到了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是她,原来是她“,一切似乎明了:这家店是上次在集上看到的那女孩家的,为了赚钱,那个男人不仅经营着这家店,还在集日的时候去卖。那么说来,她家应该比较殷实了。
他们还在为学校的事替我托关系,想让我继续回去上学,但我自己已经放弃了,我是这样的无能,辜负了他们,对不起他们对我的期望,我是如此的让人失望。
如同夜空划落的星彩,转瞬即逝,还未来得及赞叹它的美好,它已坠落。夏日在一点一滴中,变得暗淡,失去光彩,当你还在感叹夏天的无聊时,一片落叶已捧在手心。坠落的夏天打翻了盛满牛奶的杯子,洒下一地的苍白。
终于,希望的泡沫被现实一次次的破灭,想象之中也幻灭无形。我能回去的希望渺茫。面临着大一退学,要面子的他肯定会因为我让他抬不起头。我是个罪人。
我想了一夜,未来何去何从,想过就这样让生命停留,想过去承担世间的种种磨砺。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忘记了,只记得昨晚月光盈盈满满,流泻进我的眼中,我的眼眶下还残留着两条深深的沟壑,湿漉的枕巾被夜晚蒸干。
三天后是七月初七。也是镇上的集日。
我躲闪着阳光,感受着热浪席卷而来的令人窒息的闷热。我在人群中驻足,目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袭到她身上,她脸上,头发上。因为近视,隐约看到少女脸颊透出的绯红,看不到态生的两靥,但我相信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并不漂亮,但少女的春风扑面而来。与丝丝两两得人擦肩而过之后,我刹时的回头一望,目光穿过男人女人的肩上,就这样重重的撞上你的目光。对视,看清了你明亮的眼眸,闪着光,如秋日下,湖面荡漾的鱼鳞般的波光,秋波明媚。前进的步伐强迫的把头转过。于是,我就像是被离别的恋人相送,不舍,却又不能回首。等过了几棵树,行过了几处摊点,暮然回首,不见你在人群济济处。我想,你笑起来一定很美。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屋内没有亮光。他们正在疑惑为什么儿子没有回家,他又去哪了的时候,打开灯,一张白纸随意地放在炕沿。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离开镇子,或者离开这世界。我要去的地方很远,以致你们不可能找到我,所以不要费力的寻找,让我消失。这世上最错的事,是让我做了你们的儿子。或许,某天我会回来。”
紧接而来的是母亲的哭泣,男人捏住纸张的手指生生的抠出了一个洞。或许,远在长途汽车的我不会知道他们已经为我争取到了机会,学校承诺将在给我一次机会。摇曳的灯光止不住悲伤,泪湿的脸庞写满了夜的漫长。
车窗外的风景,逐渐的倒退,前面的路越来越陌生,夜晚为我描摹出了孤单的模样。我瑟缩在窗旁,等待黎明的悄然到来。当我踏上这坚硬的路面,些许的茫然让我晕了头。我要干点什么呢?一连找了几家正规点的餐馆都把我拒之门外,我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身上一共两百块多一点。夜晚翻过了一夜又一夜,没有找到工作,没有证件也没有找到住处,在天桥下度过了我的五天。夜里我总爱步行在这铺满香樟的路上,死寂的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偶尔回家的人经过,也总是那么的急切。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行走在香樟下,迎面一个下班的年轻女子,哒哒的高跟鞋让声音越来越迫进,经过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薰衣草扑面而来,浓墨重彩的装饰,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侧脸。薰衣草的气息弥留之际,一个奇怪的男人打我的面前经过,一副墨镜莫名的挂在脸上,像是不满足黑暗,黑色口罩让人生疑。我紧锁的眉头像是道破了天机,他朝我打量了几眼。我走出很远才回头去望,像是惧怕他墨镜后暗藏的眼神。接下来的一幕,让我不得不张大了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尖刀明晃晃的架在了那年轻女子的勃颈之上,我的心跳陡然加速。但理智告诉我应该干什么,我躲到香樟树后面,报了警。然后打算接续观察情况,只听那声音迫近,我转过的一瞬,那个男人就要打我身边跑过,丧失了理智。突然我血涌心头,心潮澎湃,一只脚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伸了出去,或者说是不由自主,但我伸出后的第一秒我就后悔了。只见那男人应声一落,狠狠的撞在了地球表面,墨镜被磕掉了,裤子磨破了,刀子从手中滑落。然而我傻傻的站在那里一直等他慢慢的爬起来,恶狠的眼神像是被愚弄的野狼发出的最后通牒,下一秒,他就会扑咬上来。事实正是如此,他像是一只野狗,挥舞着手中的尖刀,我和他上下了几个回合,他转身要逃,我心想看来是成就我这个英雄的时候了,我正欲追去,忽然世界失了色彩,一片混沌,我全身无力的瘫倒在香樟的树影下。我感觉到腹腔像是灌满了某种温热的液体,微微作痛,当我的手掌浸染了鲜红在我的面前,我明晓了一切。
对那个我还在为生命的延续找一个借口的时候,死神的信徒决意要带走我的灵魂。忽明忽暗的世界隐约的浮现在我的眼前,渐渐地模糊成了一片,世界要为我关上了灯。
但我还在彷徨寻觅一个可以留下的理由,我本打算离开他们自己一个人生活,可现实就是如此,我还没有找到工作,露宿街头,自己养活不了自己。曾经,无数次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无需你们的给予了,所以,我倔强的张开翅膀,渴望翱翔,我用不屑讽刺你们的眼神,当我滑翔天宇的瞬间我意识到,我错了。成长需要疼痛给予我们心灵的强大,经历让我们一次次的完整。青春,是一首唱不完的歌,未来,是一副描述不尽的画作。
此刻我想起了那个女孩,我渴望看一看她的笑靥如花。夜晚在我的面前展示出它前所未有的黑暗,我听到有人喘气的声音,粗重,心生的恐惧慢慢侵蚀残存的心跳。
我仿佛看到了那女孩的笑容,斜刘海轻轻抖动,一缕头发划过我的面颊,我嗅到了某种花香,她轻轻地俯下身来在我的耳边言语,笑容一直未停,我感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被托举到了空中,和她一飘散。世界重新被渲染成了苍白的颜色,我依稀看到了那个脊背佝偻的老人,对我说“孩子,回家去吧,孩子,回家吧,可别让你父母等急了,你的养父养育你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一张脸会抛弃你吗?孩子,是时候回家了。”然后老人也消失了,眼前又变成苍茫的白色。
当我再一次醒来,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输液管,母亲白色的头发。他们拼命的摇我,我恍恍惚惚的再一次睁开眼,看见我黄色的毯子被踢出老远,我妈把我摇醒,“儿子,起来,都九点了,你不得去赶集吗?”我霍的起来,给我妈吓了一跳,我摸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说了一句:“还好,还好是梦。”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我墙上的挂钟,“才九点,让我再睡会,就五分钟。”“赶快起来,"边说着,她又奔进了厨房,“一会吃饭。”
我浑浑噩噩的收拾了一下,嘴里咬着我妈煎的鸡蛋,舔着稀饭,听到我爸说:“你姑找的人才把你哥又弄回学校了,大一就被开除了,多丢人,你姑父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你可不能学他这样。”
“哦,知道了。”我不耐烦的说。
我跟着他们来到镇上的集市上,他们说去买点鱼虾什么的,我也就跟着过去了。炎炎夏日,我看到了树荫下那一丝清凉的你,雪白的双腿的确是炫耀的年纪。你蹲在几个塑料大盆后,撑着一袋又一袋的海鲜,斜刘海微微抖动,垂下的发丝勾勒出你美丽的脸庞。微微的红晕席卷脸颊,细密的汗珠正在聚集,密谋着一场倾盆的雨。
我走到你的面前,蹲下身,递过一张纸帕,我看着你,你看着我,七月初七的阳光格外的柔和,谢落一地的光斑。我笑了,你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