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小镇子里一片死寂。黑暗中只有路边的一家小酒馆点着蜡烛，发出微弱的亮光，能听到里面忙碌的声音，准备开张做生意。酒馆不大，装饰不好，只有几套破桌破凳。这家酒馆的老掌柜本分老实使酒馆的生意还算可以，日子过的很充实。
这家的小掌柜今年十九岁，脸上有一块明显的痣，参加科举考试没有中，于是接管了自家的酒馆，毕竟上了很多年的学，过日子精打细算，连菜都自己去买。虽说钱挣得不快，但是乡里乡亲的都比较亲和熟悉，酒馆开得很安稳。过了几年，有人给他说了一个本镇的妻子，年轻貌美，并且很贤惠。妻子的漂亮更显出了他的难看。但是妻子不嫌弃他，她看上的是他的本分老实，两人很快结为连理了。两人就这样幸福的过了一年。男人精明能干，女人持家贤惠，小日子越过越红火，可是好景不长，一天夜里，女人听见有响声，就把小掌柜的叫起来一起出去看看。两人一看，傻眼了，自家的东墙被拆了，女人当时就急哭了。男人努力地回想，自己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是谁下手这么狠呢？他安慰妻子说，回去睡觉吧，明儿个算是开不了张了。
第二天起床后，女人习惯的去开门做生意，男人哀叹了几声，提醒她说，今天不开张了。先想想办法吧。女人这才想起来，她又落泪了。她说，你去报官吧，县衙应该会管吧。男人想想也是，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就去了。
小掌柜到了衙门，跪在公堂上说：“青天大老爷再上，请为小人做主啊！小人乃一介草民，在镇上开着一家小酒馆，可是昨天晚上自家的东墙被拆了，这可怎么让小人做生意啊！”县太爷冷笑了几声说道：“原来是你啊，我儿子只拆你家东墙就算便宜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小掌柜蒙了，问道：“请问贵公子是哪位？”县太爷说：“我儿子是你儿时的同窗你打过他，自己好好想想吧！”他努力地回想自己打过谁，他当年是学堂里最高大的，没有人敢惹他。只有一个人凭着他家有钱有势，经常招惹其他的同学。那天他又欺负小掌柜，小掌柜终于忍不住打了他，他没敢还手。年少总是有些轻狂的啊！但是，令小掌柜的不解的是，那天之后，他没有再找小掌柜的麻烦，并且以后也不再欺负小掌柜。小掌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为他变好了呢，就没再去管他。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小掌柜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现在才报仇，当时还以为他变好了呢，原来是自己错了。
他想起来了，向县太爷说：“大人，当年是他有错在先，当然，我打他也是我的错，但是用不着这样报复我吧，再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县太爷道：“哼，你以为我们是为这件事才报复你的吗？我们家没这么小气！当年你打了我儿子，我儿子当时让我报复你，可是本官知道，他在学堂仗势欺人，肯定是他有错在先。于是我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在学堂老实点。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就在一年前，我儿子得知他一直喜欢的翠莲嫁给了一个土包子，一打听才知道是嫁给了你，他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央求我抢回翠莲，你哪能配得上她！这样吧，你家的东墙我按一平米八吊钱给你折算，再给你一些盘缠，自己走吧。你的酒馆我们也不稀罕，卖了吧。翠莲以后就不用你操心了。”他一听就急了，自家的酒馆祖祖辈辈已有百年历史了。怎么可以说卖就卖。还有，自己和翠莲感情一直很深，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扔下她。他不干，他当然不干！县太爷又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你的爹娘全都杀了，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滚吧！”
他回到家，妻子问他什么情况，县太爷管这件事吗？他用不舍得眼光看着她，对她说，放心吧！没事！三天到了。他把妻子骗回了娘家，他的父母在老家，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想，翠莲到了他家也好，可以享荣华富贵，但是又怕她被他家的大少奶奶欺负。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托人给翠莲捎了封信，把事情告诉了她，让她一定不要回来。那天，酒馆被人拆干净了。那天晚上，下了大雪，他独自背着行囊离开了。只留下了忧伤的脚印。脚印一深一浅，那是他被拆酒馆的人打的。
不知不觉，二十年过去了。他一个人回来了，苍老了许多。小镇子已物是人非。他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走到了原先自家酒馆的地方。这儿已经变成了一座大的酒楼。他站在门口朝里面望去。这时，一个和他有几分相像的小伙从里面走出来，穿着绸缎做的衣服。以为门外的是个乞丐，就把他请进了酒楼。这个年轻人是酒楼的老板，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自幼没有爹娘。受过很多苦，后来机缘巧合，凭着自己的聪明能干当上了酒楼老板。并且很尊重穷人，因为他不会忘记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老板请他吃了一顿，在饭桌上他们聊了聊，得知他以前也是本地的，被逼离开了。其他的事，他不想再提，因为那都是他的伤疤啊。他谢过老板，自己离开了。因为他要去打听翠莲。打听了几天，终究没有结果，县太爷一家因为被查到独吞救济粮、欺压百姓被斩，其他的人不知去向。他也就放弃了，年轻人看他本分老实，还上过几年学，他也没地方去，于是就把他留下当了酒楼的管账的。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老板就是他的儿子。这是父子的第一次见面。原来，他走后的第二天，妻子终究还是很担心跑了回来，她在远处看到家已经被拆了，并且周围有几个衙役在寻找什么，像是在等什么人。衙役看到了她，就追过来。她就猛跑，在路上碰到了她妈妈，她妈妈是不放心才追来的。她妈妈把她藏了起来，衙役找到了她妈妈，问她翠莲在哪，但是她死活不说。于是衙役把她杀了。翠莲悲痛欲绝，想自杀。但是想到肚子里的骨肉和母亲被杀还是忍住了。这是她的精神支撑。得给小掌柜留个后啊！其实，在那是她已有了身孕，那天本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掌柜，但是那天遭到了拆东墙一件事，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这些小掌柜是不知道的。
想到自己的骨肉，他去了婆婆家，把事情的原由告诉婆婆，公婆二人都差点急昏过去。于是，翠莲在以后的日子里有婆婆照顾。十月之后，她顺利生产了一个男孩。之后的几年，他们四口人过的很辛苦。她一心想着报仇，那可是杀母拆家之仇啊！儿子懂事后，她暗中去调查县太爷。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天她看见有一个人抱着一个大包袱去县太爷家，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的。之后得知，那是上头发的救济粮，县太爷一文钱也没有给百姓，自己独吞了。接着，她一纸诉状把县太爷告到了京城。京城马上调查。因为及时，一查就查到了。县太爷一家被满门抄斩。就在第二天，她的仇报了，孩子也长大了，那一瞬间，她的精神支撑倒塌了，她自杀了。
二十年过后，孩子早已长大，有了出息，爷爷奶奶早已病逝。只剩下他孤身一人。还好，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番成就。他永远忘不了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他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情况。爷爷奶奶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亲人的，小掌柜也是，翠莲没了下落，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但父子俩可以天天见面，可能这是最好的结果吧。也许，以后的某一天父子俩可能相认，也许，永远都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