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鸽在夕阳隐退的黄昏里扑翅,欲飞向印在世人眸中的苍穹。
执笔的画家坐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旁边,身边是一个大大的画囊,各种颜料笔像一个个交替上演的演员在画板上交替上演着一幕舞台剧,最终将那一道瞬间风景定格成永恒。
她的长发被简单地束成一个马尾,一身素白的长裙衬得细腻的皮肤愈加白晰,细密而弯长的眼睫微垂,瞳孔是纯净的黑色,专注于画板上的风景,嘴角微微上翘,勾出浅净恬淡的微笑,很满足的样子。
“不错,不错!”
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抬起头,看到一个满头银丝的迟暮老人正对着自己微笑,她有些不自然地笑着点点头,礼貌地站起身,想扶他坐下。
“不坐不坐!”老人忙不迭地说,“站着有精神些!看,我还有这个呢!”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手中的拄杖。
她有些吃惊,随即又笑着点了点头。
老人抬头,眸中确是一片澄明,叹息道:“这个世上,能够永恒存在的东西,真的不多啊!”
女孩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白鸽早已飞远,不见踪迹,夕阳落幕,只留下淡淡的云霞。
“不过,你留住了永恒!”老人将视线转向女孩刚刚完成的那副画,欣慰道。
女孩静静地微笑,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又轻轻地用牙齿咬住。她从画囊里取出一只笔和一张白纸,在一张白净的画板上认真地写道,“永恒就是那些留在心里的风景。”
老人微微动容,随即释然地点了点头,欣赏地看着她写的这行字。字迹清秀,透着一种广博的大气。
他在她身边的坐下,温和的笑着说,“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纸和笔吗?”
她笑着点点头,看着老人苍老的右手握着纤细的笔,有些微微的颤抖,吃力地写着,“永恒”二字,仅仅只有两个字,让这位二十四岁的岁的女画家凝视了许久,许久。
半晌,她缓缓伸出右手,白晰纤长的食指轻轻沿着“永”字的笔画游走,神情专注,一如最初画那幅画时一般。
夕阳落了,白鸽不见,喷泉也不再如白昼时那样盛放出水花,广场上的人却越来越多。
女画家与老人看着“白鸽黄昏图”和白纸黑字的“永恒”,默然不语,各自思考,仿佛潺潺的时光之水已然停止流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老人徐徐开口,轻声说着,带着一丝遗世的苍凉。
她微微动容,侧脸抬眸,老人满面浅淡的微笑,安然如水般缓缓流入她的心底,停驻。
是错觉吗?一定是的。她这样想着。不禁突发奇想,想为他画一幅画像。
她正欲拿起笔写下自己的想法,看到老人心领神会的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也是你生命中的一道风景,等你回去了,就只凭记忆来定格吧!”
她垂眸想了想,眨眼,点了点头,轻轻地笑了。
一个月后的黄昏,女画家背着画囊,带着一幅画,来到与那位老人相遇的地方,却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她有些遗憾地坐在喷泉旁,打开那幅在那日回家后,在桔黄台灯下熬夜为老人画的画像,银色的发丝,苍老却澄明的眼眸,布满皱纹的脸上路出一抹温和的浅笑,女孩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忽然一张纸横空出现在女孩眼前,女孩蓦地一惊,顺着那只拿纸的手抬起头,看到一个笑容灿烂的高大男孩。
她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责怪他的不礼貌,低下头看到纸上的那行字:可以把这幅画送给我吗?
女孩抬起头,坚定地朝他摇了摇头,随即又对他的行为感到诧异,询问地望着他的眼睛。
男孩咧嘴一笑,“我用一幅画换你这幅画,怎么样?”
女孩望着手里的画,摇了摇头,站起身离开。
男孩见状,追着她忙说,“你先看看我的画,好吗?”
女孩停下脚步,想起自己的行为,不禁哑然失笑,真是有点冲动了。撇了撇嘴,转身向男孩点了点头,朝他伸出一只手。
男孩会意,从背包里拿出一幅卷起的画递给她,嘴角扬起灿烂的笑。
女孩带着疑惑和好奇,打开那副画。夕阳西下,广场的喷泉旁坐着一位身着浅灰衣衫、满头银发的老人,旁边是一个身着白色素裙、扎着马尾的女孩,他们望着身前的画板,各自用手抚摸着画板,面容安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画面逼真,人物栩栩如生,细节处理得当,可见画者有一定功底。更重要的是,这画上的人分明就是那位老爷爷和自己!
她睁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孩,男孩笑道,“怎么样可以交换吧?”
女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开始认真打量着他,笑容灿烂,干净帅气眉目竟与老人有些相似,她微微蹙眉,思考了一会儿,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递给他。
“他两个星期前离开了……”男孩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女孩闻声一怔,轻咬住下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起那日老人轻念的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看他,好么?”
女孩抬起头,看微笑的男孩眼里的流出一抹悲伤,她回应他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暮色将近,他牵起她的手飞奔出广场,只留下两道唯美的身影映在人群中羡慕的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