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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

                                                      

  一

  十八楼的阳台,玻璃窗折射的光线在冬日的时光里细数着一丝一缕的温暖。对面一户人家的阳台上梅花开的正好,红色花瓣妖艳而绝美。就像时光惊艳的岁月,总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让人无法想象在某个早晨醒来突然发现落花满地,枝头空空。

  兰是爱花的,无论山上的野花,路边的无名小花,还是花坊间那一盆盆失去了自由的让人倍感怜惜的盆景花。都曾使她怦然心动,爱不释手。

  和锦在一起的时候,她曾设想,以后一定要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大大的阳台。她要在阳台上摆放各种花草,布置的就像一个精致而美丽的小花房。然后零晨四点醒来,静悄悄的看花蕾绽放。月光倾泻满城,她依在锦的怀里,感受彼此的心跳,轻轻的道一声:亲爱的,早安!

  但此时的这个阳台,空空的就像刚收割结束的荒凉的麦地,除了一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碎瓷片和一株看起来已经枯焉的兰草,什么也没有。这是最后一盆了,也是兰最爱的花。与其让它孤独的在这座城里的某个角落生存着,还不如让它毁灭。它本就不属于城市,不属于阳光,它应该属于清风幽谷,它是自由的。

  兰已经不记得自己摔碎过多少花盆,毁灭了多少株宿命的花。她只记得这个阳台从第一天开始就被他摆满了各种盆景,兰草是从来都没有缺席过的。半年后她开始毁灭阳台上的这些失去了自由的让人疼惜的花儿,每一次过后他都会买来新的盆景代替那些已被她毁灭了的生命。

  有时兰看到他,心生烦躁,就会对他咆哮,而他始终都是冷静的沉默着。她无可奈何,就会来到阳台边,端起花盆,一盆一盆的摔碎毁灭,直到兰再也没了力气。他走过来心疼的抱着疲惫的她,在兰耳边无力的倾诉: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心疼。

  有时她被关在家里太久了,总感觉客厅和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一种可怕的寂静笼罩着,让她恐惧,使她窒息。此时她会跪在榻榻米上,拉开窗帘,高高的端起一盆花,松开手,看它坠落的样子,听瓷盆破碎干脆的声音。她看着瞬间被毁灭的一切,自嘲的冷冷的笑着。她说,就是这样,生活是拿来毁灭的,生命也该如此吧!

  三个月来阳台上就再也没有注入新鲜的血液了,她也不再吵闹,安静的就像那株被毁灭了的兰草,在经历了整个午后的阳光普照之后枯焉的快要死去了。

  已是夕阳近黄昏,兰在榻榻米上跪了好久。腿有些酸痛不舒服,她起来挪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抬头看看天花板和墙壁,都是她喜欢的颜色。西洋式的米黄色,典雅而朦胧。她移动着视线,突然停留在那个素色镶边的相框。那是她和他的结婚照,他微笑着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她淡漠的表情没有一丝笑意,但她依然是美丽动人的。

  这是他们结婚时唯一的一张婚纱照。当时她坚持不愿意去拍的,但因为双方的父母,还有他悲伤的眼泪。最终兰还是答应去拍了这张唯一的,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纪念价值而对他却是至尊珍宝的婚纱照。相框是新的,里面的照片看上去却已破旧不堪了。被撕裂重新拼接上的裂痕就像蜘蛛布下的网,网住了两个人的距离和自由。兰呆呆的盯着相框,直到她累了。

  他下班回来时,兰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头发散乱的搭在边沿上,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她的身体冰冷的就像一具死尸,脸色苍白而颓废。他揪起兰的头发,拖着她往外拉。嘴里不停的念叨:你为什么总这样,我这么爱你,这么心疼你,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残忍的对我,为什么,我做的还不够好吗?兰被吵醒了,嘲笑的看着他,嘴角露出对他一贯的轻蔑。他粗暴的放下兰,把她的头往浴缸上撞。鲜血从兰的额角溢出,一股温暖紧贴着她的脸,粘稠的液体缓缓的从脸颊滴到浴缸里,由于分子的移动,红色不断的扩散,染成大片的红,就像一件素色的旗袍被雕琢上的一朵红牡丹,耀眼而逼灼。

  他淡漠的直起身来,对兰咆哮:快起来,换掉你的湿衣服!然后转身离开,去准备晚餐。

  兰依然躺在冰冷的浴缸里,被她故意稍微松紧的水龙头,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浴缸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喜欢这样的声音,干脆而决然。这也是兰心里的声音,她喜欢简单干脆的生活。不做作,不假装,不矫情,不复杂,她讨厌生活里的一切勉强和敷衍,世俗和欺骗。正如她讨厌他一样,从不掩饰。

  兰一直认为这一生,月老给她安排的都是孽缘,一段毁了她的生活,一段将要毁灭她的生命。她无力反抗,也无力改变,她实在太累太颓败了。面对不如意的生活,有人可以坚强的走过,有人可以随意的躲过,有人却是躲不过也走不过,只能像个逃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兰就是后者,她说自己生来似乎就是要被毁灭的,而且不彻底不会完结。近来她感觉自己已经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不想说话,不想动,坐在某个位置可以发呆到睡着,她已经不需要轻音乐来使自己安静就已经可以安静的似壁橱里被遗忘的瓷器。

  这三个月来他再也没有带回一盆花回家过,兰想他终于也累了。

  二

  三年前,锦离开了兰。锦一直都是她抹不去的记忆和阴影,没有人知道他们俩的整个故事。知道的朋友问起,她也只是用三言两语搪塞就描述完了。锦离开的时候,她说,若决定离开了,就不要再出现。从此他们就真的都不曾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

  兰想,离开的人就应该忘记。可是她发现自己始终都做不到,她的心还是会痛,在漫长的黑夜里她还是会想念,思念和疼痛无情的吞噬着她的魂灵,而且那种毁灭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个枷锁,经常加班回来,就一个人酗酒,喝到胃翻江倒海,跑到卫生间不停的吐。然后打开水龙头放满整个浴缸,将自己淹没在水里。兰得了抑郁症和失眠症,她不去看医生,她说精神科的医生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兰依赖上了安眠药,她发现这白色的药丸是多么的可爱,就像小时候打完疫苗,医生给她的糖丸,是甜心的。

  不久兰辞了工作开始流浪,她说也许身体在路上,心也会在路上。把锦留在某个城市,某一天她也许就会把他忘了,然后找一个小城安静的生活下去。

  兰去了很多地方,走过历史沧桑的西安,踏遍西南的山水,感受过烟雨迷蒙的江南,她还去了德令哈,那晚她想的还是锦。后来她来到西藏,被那里的藏民和风景感动,她相信仓央嘉措笔下的信仰和爱情都是真实而情切的,只是在这里。她在路上流浪了八个月,在西藏停留了一年,支教七个月。后来她还是选择离开,她知道自己始终不是属于这里的,这是一方神圣的土地,不容亵渎。可是她又属于哪呢?

  兰只知道她要回去,她累了,想要个归宿,让自己休息。这时一直追兰追了七年不放手的的他对兰说:别再任性了,来我身边让我照顾你,我不会伤害你,我会把你当作宝,珍爱你直到老去,我会一直等你,傻丫头,你真的好让我心疼。他总是这样执着的让兰透不过气来,兰每一次都决绝的拒绝他,残忍的伤害他。兰就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人可以无限温柔,用张爱玲的话就是卑微的低到尘埃里去也是欢喜的,但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她永远都是决绝而残忍的。

  兰收到信息,脑子依然是一片空白,她真的很累很累,这一年多的的旅途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让她的生活更接近毁灭。她不喜欢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过。她是一个精神洁癖的人,兰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爱上这个人的,甚至任何人。但此时她只想有一个归宿,她知道他会给她,她若真心去感受,那将是一个很温暖的归宿。她想,爱的人已去,就找一个爱自己的人也不错,至少不会受委屈。

  兰毫不犹豫的回了短消息:娶我吧,我想有个归宿。他很兴奋,他始终相信她会被感动的,她是他的。他们的婚礼很快就举行了。父母很高兴,终于不用再担心这个越来越让人看不透的女儿。

  他随兰的意愿在成都定居,兰并不喜欢大城市,成都虽大,但对于她来说居住了几年依然是陌生的,这个城市的散漫和慵懒的节奏让兰不会有紧迫和窒息的感觉。现在她只希望在一个遥远的城市被人遗忘,然后遗忘自己。

  婚后不久,兰又开始工作,她想只有忙起来她才有希望看到现实,也许会过上正常的生活。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已经不适应群体生活,更不适应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凡俗敷衍。她痛苦的坚持了三个月,终于做不下去了。她打了辞职报告,回家告诉他:我辞职了,不想去工作。他说:恩,辞职就不做了,我养你。你在家就看看书,听听音乐,写你喜欢的文字吧。他给兰辟了一个最大的房间做书房,他把所有的书都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然后清晰的做了编号,就像图书馆里的一样整齐而有秩序。兰每一次都能很容易的找到自己想要的书,但她心底一直觉得这个人很可怕,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毁灭。

  他每天都会给兰做爱心早餐,临走时会写张字条贴在她房间的门上,所有的叮嘱都写在上面。中午他在公司吃,不回家,有时晚上加班也会很晚回去。他开始每天都要打电话提醒兰要记得吃饭,刚开始兰还会接他的电话,但后来兰厌烦了,就再也不接他电话,他就开始每天发短信。兰越来越讨厌他,她不想看到他对自己那么好,她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不懂感动更不懂感恩,她只会把这一切当作枷锁,想用力的去砍断它。

  他可以给兰无限的宽容和理解,温柔和体贴。但他永远都不会懂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即便懂了他也给不了。

  兰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她看着他开始越来越心烦,说不出他哪里不好,却总是对他咆哮,摔东西。有时兰会神经质出走,然后很晚才回家,她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她是个路痴,但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总是希望有一天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再也不要回那个家,她想逃离,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呢?无论在哪里都充满着毁灭的气息,她知道那是她身上已经抹不掉的气息。

  有一天很晚,他第一次接到兰的电话,听到电话那端兰抽噎的声音。兰说:快来接我,我想回家!他心疼的急哭了。当他找到兰的时候,兰躲在一片空阔的地方,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她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脸上,一直垂到膝盖。衣服被撕裂了,露出白皙的双肩。兰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猫,看到他就哭了起来。他抱起她,抚摸着她的头,心疼的说不出话来。他背着她,没有坐公交,一路走了四十分钟才走到家。后来她还是不时的出走,不留任何信息,也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她越来越记不得路了,也不会去问路,所以她经常迷路找不到家。他没有办法,只好每天上班离开时就把她反锁在家里。

  兰不停的喊叫,可是没有人回应她,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屋子里住着一个疯女人。他下班回家,她向他咆哮,摔东西。任由兰怎么折腾,他只会带着无奈的表情说:兰,安静点好吗?不要这样,我快受不了了,你该去看医生。待兰发泄的疲惫了,她就去浴室打开水龙头,灌满整个浴缸,然后跳下去淹没自己。她从水底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直到憋不住气息,冒出头来。

  有一天他的耐性和温柔终于被兰耗尽了。他粗暴了起来,开始向兰大声吼叫,甚至动手扯她的头发撞她的头。兰冷笑的看着他说:你终于露出自己潜在的本性了,原来你也坚持不了。她看到他粗暴的对自己,却没有一丝的寒意和悲伤,反而更加痛快淋漓。他们开始在彼此折磨中生活着,不停的争吵,不停的粗暴的动手。他们甚至有一段时间很热心这样残暴而自虐的游戏。

  他开始抽烟,兰讨厌烟味。他已经消瘦的只剩下清晰的轮廓了,兰一直都很瘦。现在更是瘦弱不堪,她的脸色苍白而颓废,每天吃的也越来越少,已经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三

  兰在浴缸里发呆,身体的冷颤让她清醒了起来。她潜在水底然后又浮了上来,甩了甩长发,裹着浴巾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脱掉了所有的衣服,擦干了身体,颤巍巍的躲到被子里。那白皙的皮肤,汗毛直挺挺的竖起,看上去有些干燥。这肌肤已经寂寞太久了,它需要抚摸,可是她又拒绝身体的碰触。兰闭上了眼睛,轻抚着自己的肌肤,给自己些许安慰。

  从新婚的那一夜,他们就再也没有同房过,一直分开睡,他住卧室,她住书房。

  兰还清晰的记得那一晚,他温柔的亲吻她的额头,脱去了她的衣服,抚摸她的身体。他痴缠的陶醉了,而兰闭上眼睛没有一点反应,她没有激情,淡漠的已经麻木了。但是当他试着想进入她的身体,她突然喊叫:不要!他惊讶的忘着兰惊恐的面容,不知怎么了。兰松一口气平淡的说: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是分开睡吧,我睡书房,你睡卧室。就这样,他们一分居,就是两年,至今兰都不肯让他碰自己的身体。那时兰才知道,爱到深处连身体都不容被判。那种触碰就像一种侵略,让她不舒服,犯恶心,想反抗。

  他已经做好晚餐,在餐桌上摆放好了。他走到书房门口,轻扣房门,兰没有回应。他用力的敲打,门被推开了,他发现兰忘了锁门。他记得只要兰进入这个书房,她都会习惯性的反锁。他轻悄悄的走入兰的房间,灯开着,这是兰的习惯,她怕黑,整个晚上都是不关灯的。他看见兰白皙的双肩露在被子外面,那两只随着呼吸轻微颤抖的乳房一半显露,一半隐藏,兰睡得很安详。他不知不觉的走到兰的床边,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他脱掉鞋子和外套,轻轻的掀开兰的被头,然后钻了进去。他贪婪的抚摸那两只白皙的乳房,然后去含他的乳头。兰被惊醒了,她突然发现他在她的被子里。

  兰裹紧被子,向他咆哮:滚,给我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他冷淡的看着她,然后向兰扑去,试图扯下她身上的被子。他对兰大声的吼道:你是我的妻子,凭什么不可以碰,今天我必须要碰,你反抗也没用。他粗暴的扯掉兰身上的被子把兰压在身下,此时他就像一头饥渴的野兽。兰用力的咬他的肩,嘴角已经渗进他的鲜血。他还是没有放手,他们挣扎了好久,最终他还是进入了兰的身体,野兽一般折磨着兰。兰疼痛的尖叫起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她平伸双臂,麻木的闭上双眼。他也终于没有了力气,揪着兰的头发疯狂的笑道:你还是我的,你逃不掉的!

  他爬起来穿上衣服,命令兰起床吃饭。兰没有动,她躺在床上,忘着书架上的书,视线停留在一本《海子诗集》上,她无力的对封面上的海子画像微笑着说: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生来就要被宿命毁灭的对吗?

  他看书房还是没有动静,他变得不再有耐性。他走进来揪着她的头发拖着她起来,兰抓住床沿不肯移动。他发出轻蔑的嘲笑声:好,你不吃,那我来喂你。于是他快步走进客厅,端来一碗饭。然后粗暴的按住兰的额头,抓了一把饭用力的塞进兰的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给我吃下去,你听着,我不会让你饿死的,你是我的,永远都是,不准死!

  他把整碗饭一半洒落在地上,一半塞进了兰的嘴里。待兰缓过神来,将嘴里没有咽下去的饭全部都吐在了他的脸上。兰微笑着看着他,然后再帮他慢慢的抹去脸上的饭粒。兰绝望的说:为什么要遇见,我没有一滴眼泪为你而流,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他凝神的忘着兰的脸颊,然后伸手擦去兰眼角的一滴泪。他说:你流泪了,所以你欠我的。他们彼此对望了好久,没有任何言语。他扯了扯兰的被子,帮兰掖好。低头深情的亲吻了兰的额头,说:你该睡了!

  他也累了,他回到卧室一会就躺下睡着了,从来都没有睡的这么熟过。

  兰睡不着,她呆呆的发怔了好久。然后习惯性的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她光着的身体在寒夜里已经冻的失去了知觉,冰冷苍白的就像一具死尸,如果她闭上眼睛安静的躺下的话。

  她走到书桌旁边倒了一杯热水,服下了瓶子里剩下的所有药丸。然后走到衣柜翻出了锦送给她的那件素淡的旗袍,她把它穿在身上,在穿衣镜前不停的换角度。嘴角一直都挂着微笑,很美很美!

  过了些许时刻,药丸开始起了作用。她的大脑困顿,眼睛里开始浮现幻象。那是一片海,忧郁的蓝色,海鸥拍打着翅膀,海浪一波一波的涌向海岸线。突然天就暗了下来,海鸥不见了,海水变成了黑色,向她不断地逼近。她反而没有一丝的恐惧,安静的就像一朵枯萎的花,淡然的等待死亡逼近,等待彻底的被毁灭。

  兰晃晃悠悠的打开门走出书房,爬上了榻榻米,接着打开窗子,她走了下去。那是阳台,兰光着的脚丫子踩到了白日里打碎的碎瓷片上,脚底瞬间温暖起来。她知道,鲜红的粘稠液体从她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兰在黑暗中寻找对面楼上的那棵梅花,她想,明天梅花会落满地吗?她笑了笑,又自言自语说:花开的那么好怎么会落呢?兰低下头看着这十八层楼的高度,仿佛并不是很高,她想楼层要更高些就好了,坠落的感觉一定会很棒。

  兰试着站到阳台的边缘,闭上眼睛,伸出双臂。坠落的那一瞬间,她轻启双眼,看到了天堂里的天使,只是,天使越来越远。她说:哦,这是去地狱的路吧,十八层很快就到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对面的梅花洒满了一片一片的白,原来昨晚成都下雪了!耀眼的雪白衬着梅花的红,花瓣只坠落了一朵,飘落在了地上,红得逼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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