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当看到这里时,松林唏嘘不已,他迫切想知道女主翁的最后结局:
我被救了,心却死了,精神也垮了。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每天照常到公司上班、下班,周围的人关切地问“老总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我苦笑地回答:“是的,病入膏肓”。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就破天荒地第一次向上司请了长假,一个人关在家里酗酒,发呆,发疯,痛哭。当老同学再次上门看望我的时候,看见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神情恍惚,人消瘦了一圈,眼眶泛青。老同学帮我拭去眼角的泪水,竟然发现那滴泪水是冰凉冰凉的,再握握我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而且颤颤发抖,吓得她再次带我到医院就诊。医生说:“这是抑郁症的表现。她在感情上陷得太深,致命的硬伤在心里,不在外表。治疗的方法主要是心理干预”。
这位老同学不得不经常来家里照顾我,想尽快帮我从痛苦中拽出来。她带我散步,给我讲案例,讲社会现象,帮助我分析这段婚姻的得与失。
老同学说:“其实,现在男人出轨的现象很普遍,那些欲望强烈的男人恨不得此生阅尽人间春色,全然不顾良心、道理、伦理和法纪,多少女人被搞得心力交瘁!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在意他们,就当是走路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
我说:“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不明白,八年了,我苦苦守候了八年!我日日夜夜等啊,盼啊,就是希望能像普通家庭一样,夫妻朝夕相处,日同三餐夜同宿。我以为最多还有一年,他就可以回家了,我重新装修了房子,给他买了新车,准备了郊游的一整套用具。我对他的爱那么痴狂,那么执着,那么的不顾一切,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心动都没有?即使没有感觉,没有心动,可也不能那样欺骗我、侮辱我、亵渎我呀?他这不是活生生地想毁掉我吗!”
“他结婚的动机本来就不纯。你在对他了解不深的情况下接受了他,这是你当时情商压倒智商的表现。你看看现在社会上,一些女人把家里经济大权抓紧紧的,男人的一举一动也盯得死死的,为什么?不就是没有安全感吗?拽不住人就拽住他的钱,拽住他的自由,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你们是再婚,没有孩子维系,经济上相对独立,你又给了他那么多自由的时间和空间,提供那么多优越的条件,完全凭自己的痴情和信任经营这段婚姻,能行吗?这好比一个阔佬把大笔现金存放在家里,经常夜不归宿,还不给房门上锁。时间长了,小偷能不惦记?能不找上门吗?古往今来,男男女女陷在情网里,演绎了多少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的故事?我们都脱不了俗啊。在对待爱情婚姻问题上,你就是太天真、太超脱了”。
“你说得对,我一直以为,如果跟自己最爱的人玩心眼、摆条件、讲价钱,就会冲淡彼此的感情,亵渎爱情的圣洁,所以我忽视了现实生活中人性的丑陋和狰狞。我每天在职场上过着戴面具的生活,表现出阳光、积极、好胜的强势,但在感情上却很脆弱很胆小”。
“我们都是中年人,对人对事都该理性分析判断,不能太极端了。我知道你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但生活是丰富多彩的,酸甜苦辣都是人生的美味,值得好好品尝。所谓百花醇蜜,自成滋味;合金铸剑,别有锋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美好的理想和愿望最终要回到现实生活中来的,振作起来,忘掉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这个世界难道除了金钱和私欲,就没有纯情和真爱吗?”
老同学一时语塞,没有回答。
她的这个问题,在小说的最后没有给出答案。值得庆幸的是:经过老同学的帮助和时间的漂洗,我终于挣扎着从情感的阴霾中走出来,将八年的日记付之一炬,然后,重返职场。我在苍白的脸上扑些淡淡的胭脂粉,涂抹了口红,描上娥眉,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人们面前,从容果断地应对各种情况。
闲暇之余,我驱车来到美丽的西子湖畔,找一块空地,架上画板,挥笔泼墨。阳光下,赤橙黄绿青兰紫,雷峰塔、杨柳岸、苏堤、断桥、小船、雨荷……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看完最后一行字,松林退出了邮箱。他的心隐隐生疼,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陷入了沉思。
老同学,老同学……对了!突然,他记起来了,在“海之梦”的空间里曾看过一篇日记,也提到过一位“老同学”:……老同学要走了,这些年,身边熟悉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多;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近。一片落叶,一棵小草,一声虫鸣,一缕离情,一怀心绪,皆可入诗,即使是清浅的笔墨,简单的勾勒,也能嵌入同学、朋友们的身影,细细品味,让我疲惫消退,快乐无穷……我们彼此收获了友情,积攒了人缘,心中的积淀如此厚重,珍贵的友谊盆满钵满……
莫非?……松林熄灭香烟,拨通了“海之梦”的电话:“是你吗?”
“哥,是我"
"小说我看完了"。
"哦,有问题吗?"
"主人翁的原形是谁?"
"纯属虚构,不必当真。如有雷同,不胜荣幸。哈哈……"。
"跟你有关吗?"松林追问,越来越胆大,越来越直接。
“写什么就一定是什么吗?金庸写那么多武侠小说,可他也不会武功呀。琼瑶写那么多言情小说,要是每一个故事她都经历过,那可就惨了。”还是那样伶牙俐齿,振振有词。
“你在哪里?”
“我在喀尔木”。
“你怎么去了那么远?”
“原单位我已经辞职不干了”。
“??”
“从湘西回来后,我做了两件事,一是写小说,二是办辞职手续。小说已经完稿,我现在打算留在这里的希望小学支教,教这里的孩子读书、唱歌、跳舞”。
“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这里的雪山、草地、鲜花和空气都一尘不染,是人间的天堂,我就留在这里了。那首《心上的人儿你别走》我已经编排了成双人舞,刻录成光碟,准备寄给你。你把通信地址告诉我吧“”
“你……”松林的眼眶湿润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哥,你怎么啦?说话呀。”“海之梦”急切地问。
“行,行。我马上发,马上……”
“哥,你要多保重”。
“好的,保重。有空就上网玩牌,记住,我们是搭档”。
“记住了。哥,再见!”
“再见!”
松林掏出那部诺基亚手机,把地址输入手机,想了想,终于没有发出去,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那首熟悉的歌。突然,他好象想起了什么,朝医院方向,匆匆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