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离周末还有两天，杨正伟吩咐接待科长贺小飞定好6张去海南的飞机票，周末要带几个哥们飞到海南去和那边的哥们打高尔夫。
行前，杨正伟还得开好几个会。
第一个会，班子中心组学习会。上面规定，每个季度，集中学习时间不得少于两天。这次学习的主题内容是节能减排、厉行节约、杜绝铺张浪费。杨正伟首先作中心发言，他按照办公室起草的稿子，从传统美德、环境压力和执政考验，以及本单位经费紧张的现实状况等多个角度多个层面，深刻阐述了开展节能减排、厉行节约、杜绝铺张浪费的重要意义和现实需要，并要求大家一定要提高认识，统一思想，切实搞好节能减排、厉行节约、杜绝铺张浪费“宣传月”和“活动年”工作，把各种不必要的开销坚决压下来，把有限的经费真正用到促进工作上，把上面下达的经费总额压缩百分之五的目标落到实处。为此，要在机关提倡“三多、三少、三不、三一心”，即：多学习、多思考、多调研；少开会、少出差、少应酬；不摆阔气、不讲排场、不图享受，而一心一意干工作，一心一意谋发展，一心一意为群众办实事办好事！大家紧紧围绕杨正伟的中心发言，各自都谈了体会，谈了感想，谈了自己的落实措施和打算，并依次在学习登记本上签名，表示自己按要求参加了这次学习，以备上面来检查。
第二个会，局务会。听取各个部门半年工作汇报；讨论通过机关进一步加强经费管理的实施办法，以保障上面下达经费压缩指标的完成。这个会议，开得很长。30多个部门的负责人一一汇报半年来的工作，尽管明确规定了发言时间，但大家都做了很多很多工作，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然后，各位局领导又一一发言。最后，杨正伟发表讲话，对上半年的工作给与了充分肯定，对做好下半年工作提出了明确要求。一位老处长，拿着杨正伟的讲话稿，一边听他念，一边使劲回忆，总感到这个讲话似曾相识。会后，他回到办公室打开文件柜一查，果然，与3年前的一个讲话几乎差不离。他摇摇头，心想，办公室学乖了，真会偷懒。
第三个会，是全局干部职工大会。大会的议程，一是总结上半年工作，并对下半年工作进行部署安排；二是对切实搞好节能减排、厉行节约、杜绝铺张浪费“宣传月”和“活动年”工作进行动员；三是表彰各种先进代表。会议正儿八经，打了会标，布置了主席台。会议由赵明全主持，杨正伟做主题报告。他的报告分三大部分，充分肯定上半年所取得的成绩；对下半年的各项工作提出要求；进行节能减排、厉行节约、杜绝铺张浪费“宣传月”和“活动年”工作动员。这个报告大约18000字，而且要发文并报总局。尤其是开展节能减排、厉行节约、杜绝铺张浪费“宣传月”和“活动年”工作，还要求单独报动员报告和召开动员会的情况。局领导们正襟危坐在台上一边耐心地听着一边盲目地往台下看着，而干部职工则整整齐齐地坐在下面，一边玩手机一边也偶尔看看台上的领导哪个坐得端正哪个比哪个黑一点或者白一点……好不容易，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杨正伟总算念完了，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中摘下眼镜拿起小小的白毛巾不停地揩擦满头满脸的汗水。接着，主持人赵明全又请工会主席宣读表彰名单。其实，这个名单，大家早都知道了。大部分人都在名单中，不是获得这个荣誉，就是获得了那个荣誉，反正“师长”、“旅长”的，都干上了，这次名单中没有的，也肯定是去年得过先进受过表彰了，叫做轮流坐庄。所以，大家仍然一心一意玩手机，只有念到自己的名字时，才会抬一下眼。大约40分钟后，名单念完了。赵明全说，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获得各种先进荣誉的同志们表示祝贺，于是大家一起鼓掌。掌声中，音响师熟练地放起了激昂的进行曲，踏着进行曲，所有被念到名字的人都一一依次上台来领奖。现在的人，真是没有一个是不精明的，每次，会议的组织者都会巧妙地把肖冰婕安排到从杨正伟手中领奖。当肖冰婕走上台来，走到杨正伟面前时，杨正伟脱口而出，“怎么穿这么少！”杨正伟真没料到肖冰婕在如此严肃正规的场合也居然就穿那么一点点，而他忘记了自己讲完话后，面前的麦克风并没有关，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并没有一个人为之惊讶，大家早都心知肚明，见怪不怪了。而且大家都明白，“领导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追求；领导的脾气就是我们的福气；领导的鼓励就是我们的动力；领导的想法就是我们的做法；领导的酒量就是我们的胆量；领导的表情就是我们的心情；领导的嗜好就是我们的爱好；领导的意向就是我们的方向；领导的小蜜就是我们的秘密；领导的情人就是我们的亲人”，所以，没有一个人会对此哼声。只在会后，有人提议，应该增加一个奖项，授予肖冰婕节能减排标兵！
会一开完，杨正伟就直奔机场。
按照惯例，他这个“一把手”出行，办公室、后勤部门的人都一起到机场去送行。3辆车开着后闪灯一溜儿鱼贯地行驶过去，尽管没有过去的鸣锣开道也没有现在的警车开道，但还是比其他行驶的车辆风光。杨正伟坐在车上，精神头就是不一样，所以，他从不坐后排，即使是在酷暑骄阳下暴晒，他也总是坐到司机旁边，兴奋地观看一路风光和各色人等，感觉，来劲！
当杨正伟在两辆车的护送下轻快地行驶在去机场的路上时，贺小飞已经带了一拨人打前站，早已在机场联系好了贵宾休息厅，办好了登机牌，并定好了餐厅。杨正伟一到，就直接到餐厅用午餐。他相邀一起去海南的3个哥们，一个是医院的华大夫，一个是大学的黄教授，一个是公安的毕警官也早在那里等他了。
护送来机场的一拨人在外面大厅里开了一桌，杨正伟哥几个则安排在里面的包厢里。几个铁哥们一见，少不了又是喝酒。杨正伟一开始有点情绪不高，用他的话说，没女人，全是光杆司令，喝什么喝！本来，他吩咐接待科定了6张票，除了3个哥们，就是贺小飞，贺小飞就是他的侍从，走到哪里就跟到那里的，再就是肖冰婕。可是，肖冰婕却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不过，杨正伟是见酒颜开的人，几个哥们鼓捣一两句，酒杯就端起来了，酒杯一端起来，情绪也就立刻转变了。喝着，喝着，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贺小飞不断来催促，要准备登机了；要去登机了；机场广播通知要抓紧登机了！可是，杨正伟正在兴头上，每一次都对贺小飞一摆手说，“急什么急，我不上去，他飞不了！”贺小飞一脸的无赖。
这时，毕警官掏出电话，给机场的一个警官打了一个电话，要求他让飞机晚半个小时起飞。对方好像感到有些为难，毕警官就对着电话吼道，“找什么理由还要我教你吗？你不会的话，就去问你们局长好了！”警官啪地把手机丢到桌上，接着喝。又喝了几杯，才慢悠悠地去到贵宾休息厅。
使用这个贵宾厅，是一次5000元，另加每人80元。贵宾区的服务员早都认识杨正伟，他每次来去都要经过这里上下飞机，所以，个个如花似玉的制服女孩一路对他笑脸相迎。其实，她们根本就用不着为他提供什么服务，如果飞机正点，就是从这里通过一下，停留不到几分钟，从某种意义上讲，只不过就是为她们送钱来了，收下，就走人了。不过，走贵宾通道，和坐头等舱是一个道理，坐头等舱也不会比别人先到，从贵宾通道上下飞机也并不见得比走正常通道更方便，但那是一种待遇，显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所以，杨正伟非头等舱不坐，非贵宾通道不走。
在贵宾厅坐了3分钟，漂亮的女服务员就过来通知登机了。
杨正伟和他的几个哥们登上了这班除他们5个人外，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晚点半个多小时的飞机。机舱里的旅客大部分都对晚点习以为常，但也有少数几个人在发牢骚。
“总是晚点，就没有正点过！”
“连飞机正点都做不到，政府不知干什么吃的！”
“哎----，晚点算什么？空气有毒，食品有毒，水有毒……嗨，问题多了去了，谁管呀！”
“老百姓养着这么多官员，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哦，好啦，好啦，说又有什么用？晚是晚了点，总算起飞啦！”
杨正伟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反正坐上了飞机，一会儿就飞到了海南，去那里的海滨打高尔夫，去享受那里的椰风海韵，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