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刚回到宾馆,夏波便打来了电话,他有些不高兴地说:“笔夫,小颖讲了你的想法,我很尊重,但也请照顾一下我们是尧尧外爷外婆的心愿,明天让她去给祖先们烧柱香吧,啊?”
“我理解,做做工作,让她尽量去一趟,好吗?不过,明天下午要回成都,请务必早点回来。”笔夫回答。挂断电话后,他把女儿叫到面前:“尧尧,明天,还是陪你妈妈去一趟吧,以前他们做得不对,但必定是你的外婆、外爷和妈妈。孩子,一个人将会遇到很多事情,朋友的背叛,亲人在无奈时的伤害等等,也会使一个人接受不了,但要多点宽容,因为人都生活在现实中,别太计较过去。如果那样,就会没有宽容心,也不能够善待社会,他就会草木皆兵,步步为营,活得很不快乐。一定要原谅外爷、外婆、幺姨、妈妈曾经造成的伤害,他们都亲人,而且已经意识到错误了,就会改正。我想作为后代,你不希望他们整天生活在痛苦之中吧。你说呢,孩子?”
“你们去吗?”女儿看着父亲,她似乎明白了父亲所讲的道理,“娅子阿姨也去吗?”
“我们去不合适,你一个人去就行了。”他对女儿说,“行吗?”
女儿想了想,同意道:“今晚上,我不过去睡,就睡这儿,可以吗?我实在是不喜欢那儿。”
“行。”他摸着女儿的头。
对一个有记忆能力的小孩儿来说,五岁时,被亲人抛弃的痛是无法抹掉的。当年,那辆黑色的皇冠轿车,轿车里凶相毕露的幺姨,以及流着泪不给自己一点同情的外婆,都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记忆里。那时,她不完全明白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父亲和夏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只知道外婆和幺姨将自己无情地抛弃了。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地明白了一切事情,但始终不明白外婆、幺姨、妈妈,为什么要把生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挂钩,抛弃一个无辜的儿童。她恨外婆、外爷,尤其恨幺姨和妈妈,让自己失去了母爱,也失去了一个正常儿童应该有的童趣。
这次是她被抛弃七年后第一次回到外婆家,回到那个昔日装着自己短暂天真童趣的家。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无法感到一丝丝温馨,总觉得非常陌生。和这个家的人相处,也那么别扭,那么不协调,没有一丝生机,人与人之间严重缺乏亲情感,像一群刚刚发生过战争的,不同国家的外交官,被一种外力硬拽到一块儿,开展和谈一样,彼此都在为痛苦的过去而嫉恨着对方,都在为如何争得今后最大的利益而各自盘算着。谈话非常稀少,而且还很勉强和别扭。在她的眼里,这个家所有成员浮现在脸上的笑容,都带有明显的虚假成分,不像自己和父亲、娅子阿姨之间的笑容那么真实、那么甜蜜。和父亲、娅子阿姨在一块儿时,她尽量地释放着一个小孩的童贞,无拘无束,像个快乐天使,而在这个家里她俨然像大人,循规蹈矩。
“爸爸,我真的特不愿意再跨进那个家门,别扭死了!”她对父亲说,“和从前一样,妈妈不会要我,我为什么要陪她?自打回来后,她还没有抱过我一次,也没有问过我一声好,还是我妈妈么?幺姨为什么对我好,是因为我们给了那么多钱,要不,她有那么好吗?”
笔夫不想进一步加深女儿内心的阴影,开导说:“孩子,别恨妈妈,也别恨外婆、外爷和幺姨。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亲人,永远是你的亲人。虽然妈妈没有抱你,但内心里是非常喜欢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她自己造成的,而是我。怎么给你说呢?爸爸一时也不知道,长大后,你就会明白这些。尽管当初他们抛弃你的确不理智,但已经发生了,也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计较了,好吗?听爸爸的话,把眼光放长远点儿,要从更长远的利益出发,去对待一切。既然该发生的事情躲不掉,就拿出勇气去面对,让它发生。如果一个人总是因为过去而背上思想包袱,那么就会被所发生的事情困扰,就会把绝大多数时间浪费在纠缠不清的事情上,让自己宝贵的生命,在恩恩怨怨中,静静地流淌掉。所以呀,你要做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度人。你想想,当初爸爸有多难,一边是外爷的打击,一边是你大爸回国办公司需要钱,同时,你又被外婆、幺姨抛弃,还有同事们的笑话,社会舆论的压力,可以说,当时,老爸是四面楚歌。如果我不坚强,不及时地调整心态,能够支撑到现在吗?老爸挺过来了,现在所获得的一切,就是坚强的回报吧!那时,如果像你现在这样,消极悲观,我们家有现在的这一切吗?没有。没有这一切,你外婆、外爷、幺姨、妈妈会承认自己当初的不妥,甚至是极端错误的吗?不会。会一直都认为我是错的,他们是正确的,但事实上,他们错了。所以呀,孩子,如果自己是正确的,就要靠实力去证明,而不能等人家改变看法来证明你的正确。对他们心里有阴影,老爸心里非常清楚,也正是这样你才该大度一些,让他们感觉到你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孩子,而不是心胸狭小的孩子,使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进而改正。只有这样,今后,他们才会被更多的人认同,才不会像过去那样,被社会孤立,也就会生活得更加轻松愉快。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即便再痛恨,但内心深处,你还是希望他们生活得好,还是会去关注他们。一旦发现他们被人家欺负,你心里会非常难过,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道理。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对社会、对朋友、对亲人麻木不仁、漠不关心的人。孩子,那么多的苦都受了,也度过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坚持的呐?去吧,孩子,把你灿烂的笑容,当着礼物送给亲人们吧,这也是爸爸的希望。”
“对,听话,啊?尧尧。”苏小姐插嘴道,“娅子阿姨是非常爱你,你也说过要爱娅子阿姨,明天高高兴兴地去,高高兴兴地玩,高高兴兴地回来,就是爱的表现,行不行?”
“嗯!”小姑娘扑进了苏小姐怀里,充满激情地说道,“娅子阿姨,我爱你!”
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苏小姐将小女孩儿抱在怀里,亲吻了一下她可爱的脸蛋儿:“我爱你,永远爱你,女儿。”
小姑娘抬起头来,泪汪汪地看着苏小姐,深情地叫唤道:“娅子妈妈,妈妈?”
三个人禁不住地流下了眼泪。是啊,小姑娘失去七年时间的母爱了,她渴望着母爱。尽管这种母爱的回归不是自己生母给予的,而是另外一个还不知道怎么做母亲的少女给予的,但对小姑娘来说这就是母爱,是她七年来一直渴盼的最珍贵的东西……
北川的正月之夜并没有多少寒意。尽管基础设施并不完善,但笔夫还是感觉到了这个城市所发生的巨大变化。如蚁的出租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给生活带来了方便;原来狭窄的街道也变得宽阔了,实施了亮化工程,给人一种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新感觉。街上的人也较为拥挤,携家带口地徜徉在夜晚里,尽情地领略城市的现代文明,使佳节多了一种欢乐。
笔夫和苏小姐携带着小女孩,在城市的夜晚里游荡着。他们用不同的眼光看待着这个城市,或赞叹,或怨恨。在苏小姐眼里,这个山城小巧玲珑,有一种浓郁的秦巴山区风格。从街上徜徉着的眼光里,她品出了人们在安详生活之中的怨言,正如笔夫概括的那样,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如何借着城市发展所提供的机遇,赚上一把钞票,然后风风火火地离开,到更加适合于他们居住的地方去享美妙的受生活。一个中年男子的抱怨声,充分地体现了人们的心态:“我操他奶奶,有钱的人都上哪儿投资去了,街道这么窄,深怕踩了人家的脚后跟,惹出麻烦。如果老子在这儿掘到了一桶黄金,也他妈离开这鬼地方,绝不再回来!这个城市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听到唠叨,苏小姐觉得这儿的人不文明,一边端着碗吃肉,一边还在骂娘,淋漓尽致地反映出了一种浮躁心态。
“喂,老公,我觉得这个城市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将自己的无能归罪于别人。”苏小姐感到困惑,向笔夫提问道,“其实,生活在现代的社会里,只要一个人肯劳动,不偷懒,是有许多机会发财,过上好日子的。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将自己的无能归罪于别人?虽然这个城市有差距,但不是很大,你看这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些穿梭如织的车流,这明亮如昼的夜晚。同时,人们的穿着也不差,有些少男少女甚至还挺现代和前卫的?”
笔夫没有回答,他只是冲苏小姐笑了笑。“为什么不回答,我很幼稚么?”苏小姐显然想得到答案,补充问道,“你是研究金融经济的,而且家里又有一个发家致富的实践者,说说嘛。”
“不错,小姐,你的观点有一部分正确。在这个社会里,只要人们不懒惰,愿意奋斗,善于奋斗,就会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笔夫回答,并解释道,“要了解一个城市,首先要了解这个城市的精髓,而不是看表面现象。就拿少男少女们较为时髦的穿着来讨论吧。要知道穿着时髦的少男少女只占极其微小的比重,也许不足百分之一,能够拿不足百分之一的人,来证明六十万人的生活水平吗?所以呀,小姐,你犯了一个以偏概全的逻辑错误,因此困惑了。我问你,在成都上班时,你一个月的工资多少?四千元至五千元吧。而这里呢?一个月的收入才仅仅一千元,有的还低于这个数字。而你的劳动强度,远远没有他们的大,收入却是他们的四倍,这就是现实,还只是工薪族之间的收入差距。如果与民营企业主之间相比,差距就更是惊人。甭说他们难以接受,就是你也一样无法接受。当然要承认差距是无法消除的,有差距,人们才知道努力,但要看差距是怎么形成的。如果差距是在公平政策环境下形成的,就不应该责怪政府,相反如果是政策不公形成的,那么就应该对政府问责,因为,政府承担着提供公平政策的职责。刚才你听到的唠叨,表面上看,是唠叨收入差距,实质反映出的是对当地政府提供政策的能力不满。他们希望政府能够给最绝大多数的城市居民,提供一个相对公平的政策环境,公平竞争的机会。依我的理解,这才是当今时代政府应该思考的重大问题,这本身就是政府执政能力建设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不可否认,在向前发展的大背景下,这个城市也在前进,人们的财富也在增长,生活水平也在提高,但如果结果是让一部分人占有了最绝大多数社会财富,就会出问题,各种矛盾和斗争将会日益激烈,问题将会更加复杂化。一旦达到了不可调和的状态,良民会变成刁民,那时,将会有足够大的能量推动社会变革。”
“这么骇人听闻啦?!”苏小姐问。
“不是骇人听闻,历史经验和教训所体现出的社会规则就是如此。”笔夫说。
“我也觉得,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对政府不满,政府的形象在遭受着最严峻的考验,但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苏小姐恍然大悟了,夸奖道,“老公,你真的是一个大学问家。要是我能像你那样会分析,就好了,也不用为一些现象找不到原因而开黄腔了。”
“你个小笨蛋,谁叫你读书的时候爬皂角树?”笔夫开玩笑地说,“现在后悔了?”
“反正那时知道现在有你嘛,所以,就没有认真读书。再说,如果我也有那么多知识,对其他家庭来说就不公平了。”苏小姐为自己开脱,“你说呢,老公?”
“诡辩。”笔夫回答,他牵着苏小姐和女儿的手,继续向城市的夜景走去……
按照于红的邀约,笔夫第一次回到了北川市。下公共汽车后,他先给女儿买了些好吃的零食和玩具,送回家,并相处了几个小时。见天色已经黯淡了,给父母打了一声招呼,便出了门。他来到了一家礼品店,挑选了一只女士手表,以作为生日纪念物,送给于红。在于红家楼下的街面上,他看了看那个熟悉的副食店,条件反射似的站了几秒钟,但还是打消了买几瓶酒的念头。和以前一样,去于红家,他没有顾忌,显得非常轻松和愉悦,甚至超过了进自己父母家的心情。来到门前时,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赶快将礼物,从衣兜儿里取出来,双手背在背后,等于红打开门时,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门打开了,他果然将双手从背后松开,把礼物举在了开门者的眼前:“祝你……”这时,他惊呆了,开门的不是于红,而是自己的妻子夏茜。妻子没有大发雷霆,但却表露出了一脸的愤怒,瞪着他。
“是你呀。”他只好强作镇静,侧着身,跨进了于红家,极为尴尬地走向了客厅。见再没有其他的人,才踏实了许多,但仍然忐忑不安,因为,当着妻子的面向于红送礼物,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一时间,他没有了语言,如坐针毡。
“喔,给你解释一下,夏茜是我请来的,同时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所以用不着送什么礼物。今天我是在做一件善事,希望你俩借这次见面,好好谈谈,消除隔阂,重归于好,不要再为过去的恩恩怨怨纠缠不休,继续折腾已经没有一点意思了。”于红看出了笔夫和夏茜的尴尬,在稍作了解释后,阐述自己的观点,说,“我认为,不计前嫌是最明智的,你们之间仍然保存着爱,就应该继续去爱,我们之间仍然没有完全断绝友情,也应该保留着,行吗?”
看着夏茜,笔夫期待着她能够给出一个离婚的明确态度,事已至此,结局不用再讨论了。今天,当于红要自己来谈谈笔夫的事情时,夏茜不知道为何爽快地答应了。说实话,她非常嫉恨于红,因为她,自己和笔夫之间的情感才充满了变数,而且复杂化了。应该说,和笔夫之间的一切遭遇,都与这个女人有关,她想躲避甚至希望这个女人消失,但却始终像个幽灵,总在生活中晃荡着,制造了痛苦。如果说父母对笔夫有额外要求的话,那么她没有,只希望笔夫好好地爱着自己,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如果没有发现笔夫和于红有染,也许事情不会糟糕到现在这一步,即便生活中有些摩擦,她也会尽女人的本能去抹平,不至于出现巨大的危机。刚才,在门口所看到的那一举动,已经说明他对自己没有兴趣了,还能说什么呢。与其相处痛苦,不如分手结束?
“回家吧,我们谈谈,好吗?”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其实这和她心里的想法相悖。
“我有点儿怕回哪个家,真的,别勉强自己,也别勉强我。”笔夫回答,“小茜,那个家本来就不是我的,尽管装着我们以前的故事。既然已经被封存了,就不要再去打开,打开了只会更加让人心疼,没有其他惊喜。沦落到这一步,我不怪你,也不怪你的家人,只怪我自己。怎么说呢?是我自己没有福气吧。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有更适合于你的男人,我的确不适合于你。这些年来,尽管你们家给了我很多恩惠,规划了美好的人生轨迹,但我无法照此去做,所以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今后,如果有什么创造,会偿还所欠的人情债,但现在我无能为力。不管今后摆在面前的路是平坦,还是坎坷,我都会走下去,而且会把女儿待好,尽量让她和其他孩子一样,享受最好的教育,享受她的生活。小茜,平静地离婚吧,我求你。”
“不,我决不!”夏茜吼叫了起来,“为什么要离婚,我们之间还有女儿,女儿是我们共同的,知道吗!?现在这个模样,这种境况,你能给女儿最好的教育和生活吗?不能,你不能给她!”
“冷静点,好吗?”笔夫劝说道,“我不想和你争吵。如果要争吵,我就马上离开这个城市,回到乡下去。这儿不是我的天堂,乡下才是。”
“走啊?!你?”夏茜继续大声道,“为什么不走,想在这儿过夜吗?你不让我好过,这辈子你也别想有好日子!”
“干吗,干吗?”见屋里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于红站出来制止道,“这是我的家,明白吗?你们?”她的话还没有完,夏茜的耳光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啪”,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她的脸蛋上飞溅了出来。当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夏茜已经气愤地走出了家门,一阵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如果觉得委屈,要报复,就冲我来吧,必定她是我的妻子,对你的伤害应该由我来承担,好吗?”笔夫搂着委屈的于红,为她擦眼泪,“红儿,别恨她,恨我吧,是我伤害了你们,而不是她。和你一样,她也是受害者。”
“笔夫,我真想揍你一顿,解解心头之恨。”仍然在流着泪的于红抬起头来,看着笔夫,说出了心理话,“你毁了我一生,也将会毁夏茜的一生,知道吗?高中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校花。人家都说我们今后一定会找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我们谁都没有实现这一美好愿望,全都被你这个臭小子给毁了,被你给毁了哇?!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俩前世欠你的么?为什么你要有那么多的私心和欲望,而且永远都不满足,要那么不择手段地去伤害无辜女孩的青春?你是个罪人,十恶不赦的罪人!明白吗?”
“能说什么呢?我还有资格说什么呢?”笔夫也有一肚子的委屈,“既然是这样,你就骂吧,打吧,一切我都认了。只要这样做,你们能够感觉到一点点舒畅,我没有意见。红儿,今天这事我肯定有错,但是,为什么要把夏茜叫来?知道我们之间的尴尬,你想为我们重归于好挽回些什么吗?即便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事前不告诉我,而让我出丑呢?难道非要看到我在你们两个女人面前出丑才解恨吗?其实,有句话我不想说破,你知道吗?”
“什么话?”于红抬眼看着笔夫,“说吧。”
“你一直在寻找报复我的方式而且已经成功了,对吗?”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接受,而且是心甘情愿?”于红说,“主动权完全在你手中,完全可以拒绝呀?明明知道是一个阴谋,为什么还要跨入陷阱呢?告诉我。”
“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知道,也许是我潜意识里想让一切恩恩怨怨尽快结束,不希望在来世重演吧。”笔夫的心情非常沉重,“现在,我才真正的明白了人生是什么,才渐渐地了解了一个人该怎么去对待别人和自己。说实话,如果重新活一回,我绝对不会这么窝囊,这么失败。”
“你认为自己现在活得很失败?”于红问,“怎么才叫成功?将两个美女统治在自己的领地里,还是失败的人生呐?你太过分了,笔夫!”她推开了笔夫,一脸的愠怒。
笔夫差点一个踉跄摔下地,他后退了几步,碰在了身后的电视机上。他本来也想生气,但克制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平静,说:“唉,今天不和你说这些。不管是不是你的生日,今天,既然以过生日的名义把我骗回来,就过一次生吧。走,我们出去吃一顿饭。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只有面对和承受,放下一切,从零开始。”
“你真是一个让我捉摸不透的男人。”于红也不再纠缠了,让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表现出了女人温顺的一面,“那我洗洗脸,换件衣服,行吧?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和夏茜离婚吗?”
“我别无选择。”笔夫说。
她走进睡房,毫不避讳地开着房间的门,换起了衣服。在笔夫面前,她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虽然彼此不是夫妻,但却发生了夫妻之间的一切事情。
他们找了一家较为清静的餐馆,并要了一个小包间。于红突然发现了笔夫的最大优点在于,处变不惊。这种人往往比较幽默,表面上很粗心,实质很细心,最善于采取手段去平衡各种关系,使自己的损失最小化,利益最大化,让竞争对手承担最大成本还不忘念好,体现出了“周愈打黄盖”的处世艺术效果。她和夏茜就处于这种氛围中,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他永远那么具有可读性,像一本深奥而又充满哲理的书,让人常读常新,爱不释手。现在,她渴望成为笔夫的妻子,如果愿望实现,就一定会驾驭住,不让他成为一匹脱缰的野马,满世界里乱跑,到处惹是生非。她想:也只有自己这样的人,才能够完全地驯服笔夫的烈性,使他规规矩矩地成为一匹良马,而不是害群之马。以前自己草率的放弃,对笔夫、对自己、对夏茜都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笔夫,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能够如实地告诉我真实想法吗?”于红问道,“如果你和夏茜离了婚,愿意娶我吗?”
“也许会的。”笔夫回答,“你呢?愿意嫁给我这个坏男人啦,不是已经明确表示过永远不会嫁给我么?怎么又改变了主意呢?”
“愿意。”于红表态道,“真的。因为事物是变化的,意愿是可以改变的。”
“谢谢。”笔夫说,“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人生充满着许多变数,夏茜家的人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还记得吗?前一阵子,在政府部门发生过一个‘村夫’事件,这个‘村夫’是谁?是我。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又突然停了,我估计,夏波已经知道写文章的人就是他罪孽深重的女婿我了,所以,才叫停了。不过,我赢了第一个回合。”
“你觉得这种游戏有意思吗?”于红见笔夫有些得意忘形,便泼冷水道,“玩这种游戏,会把你拖入一种角斗的怪圈,甚至是误区,何必呢?”
“不,你错了。”笔夫反对于红的观点,“当然,表面看我是在为自己寻找心理平衡点,是在故意挑衅夏波,显得有些无情。实际上,是要证明我笔夫是有能力为公众做好事的,把我贬到不能有效发挥作用的地方,是他们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而这不是因为工作失误造成的,也不是因为能力缺陷造成的,而是他们听任了一种权力,人为造成的。从小范围来说,毁的是我一个人,但是他们可以采用同样的办法,去毁掉更多的人。如果说毁一个人损失较小,那么,今后毁掉了更多的人,损失就巨大了。为什么北川经济社会始终滞后于其他地方?是资源缺乏、资金缺乏、人才缺乏么?不,都不是!最核心的原因是,这些重要战略资源没有被发挥出作用来,造成了极大的浪费,致使生产力停滞不前。我的思想没有要为北川发展做出轰轰烈烈大事业那么高尚,只是在尽最大努力去维护自己的权利。说实话,因为我的遭遇,一些朋友也失去了继续留在这儿发展的信心,他们撤走了一千多万的投资。这虽然并不会对北川的发展产生灾难性的打击,但如果有十个这样的企业家撤资,还不会产生影响吗?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轻易屈服,这不是简单的我和夏家的恩怨问题……”
“既然夏波已经发现了‘村夫’就是你,下一步,该怎么办?能突围吗?”于红使用了一个军事上的术语,“在压力下,报社肯定会封杀你,而且在北川只有这么一家公众媒体?”
“目前的确还没有找到突围的最好路径,但会找到的。”笔夫乐观地看待目前的困难,他问于红道:“能给我指一条突围的道儿?”于红无奈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