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人们是为了逃避什么而离开某地,那么终有一天他(她)会回来,回到他(她)离开的曾经,回首过去。
“你在看什么?”
“雨。”
身旁这位陌生人不知何时出现,他与苏瓷并排站着,眼神跟着飘忽向苏瓷的方向。说不出的感觉,那一眼有点触动他心里的某个神经,他开始找她聊天。
早晨的阳光很温暖,它洒向这个城市的每一寸土地,本在前一晚就准备离开这里的苏瓷腾身坐起,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衣物,房间弄得一塌糊涂,最后只整理出了一个背包的行李。其他的东西,苏瓷想,就随它去吧,反正以后再也用不着了。
站在候机场里,苏瓷沉默了,看完了所有航班,她并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室外原本和睦的天空也开始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她开始专注于飘零的小雨,数着它落下的节奏。
“雨?呵呵,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喜欢看雨啊。”
苏瓷心里有一秒的停顿,是这样熟悉的话语,这样熟悉的场景,她一下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位陌生人,她失落,她高兴,失落是因为这人不是他,高兴是因为幸好这人不是他。她又把视线放回雨里,可是思绪却乱到无与伦比。
“你要去哪里?”
相对无言,苏瓷也不知道她这是要去哪里,只是昨晚脑海里闪现的一个念头,今早起来她就开始行动了,她也没有想过,她要去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那跟我一起怎样?”
苏瓷再次看向身旁这位陌生人,跟他一起,到底要不要呢。苏瓷点点头,只有一秒的犹豫。
“呵呵,我叫当陶。”
“当?”
“对。弓长当的当。呵呵。”
苏瓷盯着张陶,忽然转过头去,她怕眼泪没忍住落下,吓坏了张陶,吓坏了自己。
“弓长……那是张。”
“抱歉啊,我普通话一直不怎么标准,见笑了。呵呵。”
张陶挠挠后脑勺,那从一开始就总是这样做的动作,那朴实纯真的笑让苏瓷的大脑有暂且一时的放空,她想,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动作,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笑脸,多久没有听到这样让人心碎的话语。明明是两张不同的面孔,可却怎么这么相似,相似到连她也快分辨不清。
“请登往杭州131航班的乘客们注意了,飞机还有30分钟将起飞,请乘客们到2号检票台检票。”
“PleaseboardtoHangzhouflight131passengerspayattention,aircraftand30minuteswilltakeoff,pleasepassengerstoNo。2ticketcounterticket。”
大堂广播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苏瓷感到些许的惆怅,望向落地窗外,不知何时透出了阳光,照耀着地上未干的雨迹闪闪发亮。甩开那些念想,她要把它们全都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城市,和他一起。
张陶要去的地方是杭州,那是他心念已久的城市。上学时代就一直想要毕业后去独自旅行的他终于把行期安排到了他22岁这天,他想独自去以一场期待已久的旅途去庆祝他的生日,只是,现实总是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遇到了一个姑娘,跟他一样喜欢看雨的姑娘。毕业后延迟了的旅行,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场旅行,他不孤单。
张陶走前面,苏瓷跟后面,各自心里都藏着那些小故事与说不出口的秘密,背上各自的行李经过检票台,登上飞机,微笑,无言,望向相反的方向,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他们都想,这样一个没有预想旅程,身旁坐着刚认识的陌生人,有点小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