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遇见野百合

  搞笑的情节让人笑得腹部痉挛,但结尾的温馨浪漫又让人觉得寂寞与孤单。这部电影,柠檬只看了三分之一,因为她去上考研课了,看的却是影片最温馨浪漫的部分。桔子给她讲被她错过的经典环节,柠檬开口大笑,是酣畅淋漓的那种笑。那种笑只属于柠檬,桔子从来不会笑的那样肆无忌惮,用桔子的话说是笑的那样“二”。既然结尾柠檬看了那就不讲了,否则会更叫人觉得孤单。桔子的眉眼,有一种被伤感点缀的清澈。

  已经是大四了,桔子很少像大一时候那样,去想关于喜欢和爱,不喜欢和不爱的问题;很少幻想一些浪漫的邂逅;很少去想是否会有某个男生在角落里,暗暗地爱慕自己,不为别的,只因为在桔子看来,那样纯情的年纪已经过去。以后她的爱情不过是在别人的有意撮合下遇见一个人,不可以当朋友的,因为别人没有耐心和你处朋友,来就是找对象的,聊得来那就聊,聊不来那就各奔前程,接下来又会有新的撮合。桔子厌恶透了爱情里这样循规蹈矩的遇见。但生活不容辩驳。

  每半个月,桔子就跑到路边的报亭买《读者》,那是她最喜欢的杂志。从学校到报亭的路上,种着洋槐,开始落叶了,那叶子踩上去软软的。桔子喜欢低着头走路,不是因为不自信,她说低着头可以拾起很多思绪。

  她听见有人叫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男孩子手里拿了本《读者》向她走来,走到她跟前将杂志递给她,说:“你是要去买它吧?”桔子疑惑地看着那男孩,心中的感觉,就像一张白纸被一个刚刚学画的小孩子涂鸦。那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底气十足的说:“以后由我来给你买吧,我知道那是你最爱的。”

  这是桔子的幻想,这是她现在能够想到的最浪漫,但浪漫得有点奢侈的相遇。这些幻想,最终只是风中的叹息,因为她已经过了这样纯情的年纪,谁还会去用心的发现并尊重她的爱好?谁还会选择这样纯粹的干净无暇的方式交往与表达?她不太喜欢幻想了,那会被现实撕扯的很疼。

  那部电影中的男主角说:“有一只小黑熊,它一直都在找属于它的那只小白熊,它找啊找啊找啊,找啊找啊找啊……”但电影结束时,他找到了。桔子忽然觉得她就像一只小白熊,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只小黑熊,这一路上她遇到的却都是小灰熊。

  桔子说:“其实缘分都是天意,爱情也是!”柠檬说:“但我还是相信事在人为!”柠檬说这话时,桔子正在夹菜,筷子在半空中不易察觉的停了一下,然后夹起一块土豆放在嘴里。一个轮廓突然在桔子脑中清晰了。

  桔子在人人网上注册了账号,想在校友中找到他。其实只是想找到他而已,他也不知道找到他会怎样。但是s中毕业的单单他们那一届就有一千多人,况且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凭照片辨认。找他,就像大海捞针。

  没有办法,桔子找一个很是神通广大的同学帮忙,问她五一班的班长是谁,qq号是多少。“神通”问桔子做什么,桔子只是找了个理由搪塞。她觉得搪塞的有点狼狈。

  “不对啊,他不是班长的,应该是体委,每天跑步时就是他在带队。”桔子猛然意识到问错人了。但没关系,知道了班长也就自然知道体委了,不要紧的。

  很快,“神通”把班长的号码发了过来,很快,桔子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原来,他仍是有女朋友的,他空间相册里有他们的照片。其实,这是桔子意料之中的事,说不上伤心,也没有伤感,一切都由造物主一手安排,自然而然。

  桔子管班长叫萝卜,管体委叫地瓜,因为他们开始时仿佛都被埋在地下,是桔子的一个闪念把他们挖了出来。桔子逛萝卜与地瓜的空间,先看日志与说说,再看相册。桔子说看一个人要先看心情再看表情,否则你对这个人就不够真诚。不一样的空间内容,便是不一样的性情;不一样的性情,便会有不一样的青春。此时,青春正步走,谁会踩了谁的脚,谁的鞋会被谁踩掉?

  如果地瓜是垂钓者,那桔子就是河中的水草,只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摇曳。虽然她之前想:“不求什么,最起码能做朋友呢!”但如果她真的把一切告诉他,会是怎样一番结局?他的生活肯定会被打扰的。那就默默地去注视吧,就像上高中的时候一样,不一样的是那时候看到的是人,这时是空间。

  桔子传到空间里的文章,萝卜倒是每篇都会看的,萝卜夸桔子文章写得好,桔子说谢谢你的支持和鼓励。

  桔子和萝卜一起谈论小说,谈论电影,谈各自所喜欢的人物,谈各自的生活和学习。桔子说:“万两黄金容易的,知己一人也难求!”萝卜说:“你当初干嘛找我们体委?”桔子说:“怎么说呢?”萝卜说:“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要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桔子说:“一个人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会突然想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然后突然想找到他。找他是个过程,找到他便是结果,因为我也不知道即使找到会怎样!”

  快毕业了,地瓜带着女朋友去了北京。桔子在网上搜索招聘信息,向北京的一家杂志社投了简历。然后只身一人去北京应聘,萝卜说:“路上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桔子说:“知道的!”可是地瓜不知道,她到了同他一样的城市。

  桔子每天的工作,大多时候是坐在电脑前收发邮件、改稿子,有时候会出去做一些采访。下班后,有时候和同事去看看电影,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小餐馆里闲聊一会儿,然后回到出租屋看书、上网、写稿子。她总奢望着能去星巴克喝喝咖啡的,有一天便真的去了,很奢侈,但她觉得青春中这样的奢侈需要有一次,一次便好,就像感情一样,要纯情懵懂一次,要刻骨铭心一次,然后是那个相伴一生的一次。

  虽在同一城市,桔子与地瓜似乎也没有交集,她只是习惯性的去逛他的空间。同事给桔子介绍对象,对于桔子而言,遇到这种事就像读了一本恶俗的小说,让人反感的无可不可。但碍于面子,还是见了,见了也没感觉,倒是那些男士们,有淡淡然说分手的,有死缠烂打要给桔子一辈子幸福、见桔子总是冷面相对时愤愤然离开的。桔子把每天发生的事情与萝卜分享,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傻笑,有时候这头是桔子沉默着的伤感,那头是萝卜沉默着的不知所措。

  桔子问:“你将来会被分配到哪?”萝卜说:“服从组织安排!”桔子撅了撅嘴不说话。

  周末通常是桔子一个人呆在出租屋里读书、上网、写稿子,或与音乐相伴,因为室友们大都同男友约会了。有时候一首老歌,会唤起桔子很多的回忆,“可是呀只有你曾陪我在最初的地方,只有你了解我要的梦从来不大……”那个“你”已经在几个月前结婚,婚礼在老家举行,桔子没有参加,她曾想:等他结婚的时候她就出国,逃得越远越好。但她终是没有出国,时间把一切都变淡了,包括那时那个冲动的想法,包括产生那个想法时的撕心裂肺。桔子忽然想起柠檬,想起她们一起唱《做我老婆好不好》,柠檬告诉桔子说她有男朋友了,桔子真为她高兴,可是“谁会陪我走过一个个路口,谁会认真着我的不知所措?”……仍然会有萝卜的电话,仍然会给萝卜打电话。

  萝卜说:“你猜我被分配到了哪?”桔子很想脱口而出“北京”,但没有说,仿佛是不想承认心底那份不易察觉的热望。当萝卜说是北京时,桔子觉得仿佛刚刚自己手里捧着一个大玻璃杯,此刻从手中滑落了,掷地有声,那碎屑到处都是,自己还没来的及捡就流泪了。

  仍然习惯性的去地瓜空间逛,他最近更新了相册,是他和女朋友在八达岭照的。单击左键,照片一张张换着,不一样的地段与场景中展现出来的是同样的快乐。萝卜空间的相册也更新了,是他们的毕业照,一群虎虎有生气的青年。电脑前的桔子,仍然像当初一样,没有忧伤也没有快乐,毕竟是在看别人的故事,到底是别人的故事。

  萝卜来北京了,桔子去接他,他们一起去家乐福吃自助寿司。

  地瓜的空间突然被清空了,然后好久没有任何动态。桔子给他留言,也没见他回复。桔子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事了,越想越心焦,后来安慰自己说:“别瞎想,没准他的号被盗了。”但还是忍不住问萝卜要了他的手机号。

  桔子给地瓜打电话,地瓜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几番解释才稍稍清楚,但桔子没有告诉他她是有意找他。他们约在北海公园的白塔下见面,地瓜说:“原来是你,我记得你的,那时候短发!”桔子说:“恩,但这时候是长发了!”那天他们聊了很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最后地瓜说:“她出国了,我们分手了,他有了新男朋友,那个人可以和他一起出国,我不能。我真没用……”

  周末萝卜会带桔子出去逛逛,有时候会看看电影。他们常常站在天桥上看夜景,北京的夜景,会让桔子想起很远的从前。夜里的北京城,闪着霓虹,周围都是车声。桔子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吗?”萝卜说:“想说了你就说吧,我知道那时候你是在搪塞我!”桔子说:“高中时候有一次考试,他坐在我后面,那次我们说过几句话。从那时我对他就有好感,只是好感,或许说不上暗恋。这种感觉保持了有一年多吧,后来他有女朋友了,见到他时仍会多看两眼,从来没有想过要同他认识。”“后来上大学了,我也谈过一次恋爱,那次用情很深,也很受伤。之后对于一些追求我的男生一直没什么感觉,我同学的一句话:我更相信事在人为,让我忽然想到他,想找到他!再后来的,你就知道了!”萝卜说:“那再后来呢?”桔子低下了头,说:“我也不知道!”

  地瓜每次心情不好都会给桔子打电话,桔子总会尽可能快地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去陪他。她知道他现在是最脆弱最需要安慰和呵护的。他们会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聊着聊着地瓜总会说到他的女朋友,说到他们在一起时的那些时光,最后总会以叹息收场,有时候他会垂头丧气,有时候会捶胸顿足,桔子只是劝他,心里的感觉,就像是一幅很珍贵的画上被谁的烟蒂不小心烧了个洞。他自顾自的悲伤,悲伤地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女孩。

  有一次,桔子给地瓜打电话,得知他醉在酒吧里。桔子和萝卜一起去酒吧找他,并把他送回他的出租屋,屋里很乱,看得出很久没有收拾了。桔子帮他收拾干净,萝卜扶她躺在床上。脏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水在哗哗地往里注,然后便是洗衣机发动机的声音。桔子看着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的地瓜,就跟以前看他空间里的照片一样,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也终究是别人的故事。

  回去的路上,萝卜坚持把桔子送回家。到家门口时,桔子突然哭起来,泪水流到嘴里,咸涩中吐出几个字:“我累了!”桔子知道,对于地瓜的那份感情,属于纯情懵懂的那次,现在已经是过去式。

  桔子不再随地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打电话的时候是对他的鼓励,给他讲道理,劝慰他,有时地瓜会不耐烦地说:“这些我都懂,毕竟受伤的不是你!”面对他的不耐烦,桔子也不恼,现在的他像个孩子,所以自己要拿出对待孩子的耐心来对待他。有时桔子会给地瓜寄包裹,里面大多是吃的东西,那是自己出差时买的当地特产。虽然在同一城市,毕竟北京城太大,他们也许就只能凭着小小的邮戳来证明,在这座城市里,他们还有交集。

  桔子说:“等我可以像从来没有爱过那样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去爱!”

  萝卜说:“每一道感情的伤,都会让人有所改变,但爱是本能。不是你不可以爱,只是你不敢爱;不是你放不下过去,只是你害怕未来,你害怕会受到同样的伤!”

  桔子看了看萝卜,沉默了一会儿说:“爱情就像冰山的雪莲,清冷孤傲,总是不容易得到的;友情像是野百合,在生活与成长的道路上一路走一路开。爱情不在时,我感受着野百合灿烂的春天,很幸福!”

  萝卜说:“我是野百合中的一朵?”

  桔子说:“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加上了你吗?我以为他是班长的!”

  萝卜说:“生活就是一个个偶然事件,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阴差阳错与起承转合。我会等你的,等你有勇气接受和面对!”

  桔子说:“现在不是很好吗?如果你想和一个人保持一辈子的联系,最好和他做朋友。做恋人还有分手的,做夫妻还有离婚的,做朋友就是一辈子的,谁也不会失去谁!”

  生活依旧。

  几个月后,地瓜给桔子打电话说他有女朋友的,然后,桔子看到地瓜空间里又有了一双笑脸。桔子的空间里,依然很少看到地瓜的身影,依然在每篇文章的后面,会有萝卜留下的足迹。

  地瓜生日那天请桔子和萝卜参加生日宴会,聚会上桔子看到了地瓜的新女朋友,地瓜一脸的幸福,他说她很好。地瓜是个喜欢热闹的人,那天聚会上二三十个人吧,大家喝酒聊天,把音响开到最大地唱歌,桔子拉着萝卜躲出了那里的繁华。他们喜欢安静的生活,应该说是习惯了安静的生活,一些事情,两个人总会心照不宣。

  一个周末,萝卜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桔子的出租屋前,车筐里放着一束野百合。

  “坐上我的车就得做我的女朋友!”桔子先是愣了一下,但后来还是坐了。

  “你要带我去哪?”桔子问。

  “我要带你走遍整个北京城,我要带你走遍整个人生!”“其实你说错了,爱情不是冰山雪莲,是野百合,我要在你生活的路上给你一路的灿烂!”

  “你可要想好呀!”

  “我想好了,其实成长本没有正确答案,过去不重要,未来才重要。我决定了,我也相信了,我有诚心、信心、决心和耐心,与你一起经营此生!”这句话萝卜几乎是喊出来的。

  相必,那个周末,北京城开满了野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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