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与白言的春风得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余的灰头土脸。
老余灰头土脸地从重庆回来后，就发誓不再做药了。看来，重庆之行对他的打击不小。
“我打算做油。”他说。说完这句话后，老余的灰头土脸开始死灰复燃。
“做猪油生意吗？”我装傻。
他瞪我一眼，正色道：“锤子！我做原油。”
我问他原油是什么东西，已经生机盎然的他就解释说原油也就是石油；我又问原油既然是石油，为什么不直接叫石油呢？
老余抓耳挠腮地想了想，算是回答我：“里面技术含量高，没有一两天是说不清楚的。”
他见我半信半疑，就安慰我：“晓伟，你别着急，改天我花一两天的时间再详细地告诉
你。”
他看我没有继续追问原油与石油之间的区别，脸部的表情就放松下来，惬意地喝了口啤
酒，开始进入角色：“克拉玛依油田那边我有关系。你还记得上次来成都找我的那个哥们吗？就是叫大牛的那个哥们。他在那边混得好，关系多球得很。我在重庆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东扯西扯的就说到了原油这块。真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红豆打断他，问：“你说啥子喃？”
从突然冒出来的红豆突然从嘴里冒出的这句话，显然打乱了正处于自我陶醉中的老余的持续性思维。老余皱了皱眉，却又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我说油。”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红豆了。自从她跟老余分手后，两个人相安无事，既没有形同陌路人，也无破镜重圆的迹象。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一对恋人自然过渡到好朋友，除了说明他们皆属不计前嫌之人以外，更是命运变换着花样继续左右着他们。
“我问你最后一句说的是啥子？”
“我说的啥子？”老余也问自己。
红豆觉得老余已经无药可救，摇头说：“你还没得老年痴呆症嘛？！”
“你说的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我提醒他。
老余“哦”了一下，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我在这里之所以不说是口误，原因很简单，口误两个字搁在别人身上的话，显得我比较通情达理；然而把它搁在老余身上，则是我对普天之下的所有初中毕业生的不尊重。
“错啦！教你！应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红豆苦口婆心地教导他。
“是不是哦？呵呵，反正就是那个意思。”老余接受教育，Goon他的生财之道：“幸亏我反应快，我马上让大牛帮我联系上家，我跟到计划在这边找下家。呵呵，联系巴适了，就吃票子啦。”
“我靠！马上就要成石油王子了哈。祝贺你！”我举杯。
“嗯。要的，努力。”老余自勉，“等我发了，每天请你们喝百威。喝不完就存到。”
红豆不解，问：“存到咋子？”
“不咋子，就存到。”
“问题是你存到是为了啥子？为了下次喝？”
“不是！只是证明我有。”
“为了证明你有，你咋不喝一瓶倒一瓶呢？”我同样不解。
“哦，就是哈，那就喝一瓶倒一瓶，呵呵。”老余接受再教育。
大家根据以上的对话，完全有理由做出老余是一个极其谦虚和随和的人这样的一个判断。因为老余的谦虚和随和，使得他的人缘广好；又因为他的人缘广好，使得他在以后几年间的穷光蛋日子过得不怎么穷光蛋。我用以下两个事实来证明此言不假：
一、老余通过谦虚和随和获得人缘。
地点：九眼桥某酒吧。事件：老余出于不甘后人（梅裤子）之深思熟虑，只身外出
勾兑。不知从何下手后，悻然欲返，途经洗手间忽觉尿意，便径直入内。巧遇某男同立排泄，间距不足一尺，无聊之余竟互观胯下之物，皆短小精悍，颇为形似。某男曰：幸甚。老余曰：兄之大远胜于我。二人相视而笑，携手而返。结果：老余平白无故地结识一男性公民。
二、老余再通过人缘好获得生存机会。
时间：04—08年。描述：老余在此5年间，既居无定所又颗粒无收，虽山穷水尽之
日隔三岔五，然皆绝处逢生从而生生不息。曾一度寄身于老车家中，两度栖身于梅裤子家中，无数次委身于红豆家中，以及偶尔徘徊于其他人家中。其间，非但无遭遗弃之事件发生，反甚得一干人等欢心，凡闻其欲登门逗留者，无不沐浴更衣、杀鸡宰肉静候其至。结果：老余除了头顶毛发日渐稀少以外，生命特征不仅没有出现衰弱迹象，反而呈现出强劲势头，这主要体现在他的脸部横肉和腹部赘肉两个方面。
老余的皮肤很黑，说白了，他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主儿。如果对他下此定义，会有伤兄弟感情，所以我只能违心地称其为空手道选手。为什么没把他划入到空手道高手的行列里的原因，是因为他虽有空手套白狼的潜质，但无空手套白狼的智商。
吃一堑长一智，鉴于“太神一号”失败的经验教训，我开始对老余生意方面的言和行持怀疑态度，因此，针对他新的商业计划，我打算采取观望的姿态，而不是象上次那样主动请缨地去寻求合作。
这次被他拖下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刘青龙。
大家会问，你的表弟刘青龙不是去深圳实习了吗？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怎么会跟老于扯到一块了呢？我也正感觉纳闷呢，想想便通了。自打刘青龙去实习的那时开始，我已经废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有道理地说，他一年的实习期早就结束了；没道理地说，他竟然顺利毕业了；有道理没道理地说，他毕业后随即去了上海的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紧跟着就被委派到了成都工作，因为他们公司在这边有开发项目。这个位于本市旧商圈骡马市的烂尾楼的改造项目，一旦发布了拍卖竞标的信息，即被有心的刘青龙捕捉住了，有心的他马上有心地向一直以来热衷于以及擅长包装烂尾楼的公司提出了建议，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刘青龙的公司立刻拍下了这个项目，我的表弟便顺理成章地回到了成都。
这件事，足以说明在刘青龙那庞大的头脑中早已库存了一定数量的商业细胞，这些细胞只要不发生减少或变异的现象，哪怕是维持现状，都将会给他的商业前程带来不可低估的成果。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刘青龙就吃了当时嘴上无毛的亏，毕竟那年他才刚满24岁，加上发育期的滞后，胡子尚处在妊娠之中。为年轻付出一定的代价，是大多数中年人的必修课，刘青龙也不例外。不过他想得通，在总结每次失败的经验教训时，他都会轻描淡写地说：“做任何一件事，都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没关系，下次再来。”老余则不同，大家都清楚他是以毛多而闻名圈内的，虽说他为自己目前出现的秃顶迹象感到无比的焦虑，但一点儿也没影响到其他毛发在他身体以及脸部不遗余力地滋生和扩张着。刘青龙的失败如果说是因为年轻缺少经验的缘故，那么老余只能把责任推卸到嘴上毛多了也不是件好事上面。看来，俗话说的不一定正确，俗话没说的也不一定没道理。
老余和刘青龙既是首度携手，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次合作。他们把看似沾满油水的网撒下去后，就呆在岸上等收获。几周过去，拉上网一看，不仅没见着一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甚至连只虾也没瞅见。两个人不服气，继续跑下家，开着借来的奥拓车，不辞辛劳地奔波于成都附近的几个二级城市的炼油厂，然后又呆在岸上等收获。又是几周过去，拉上网一看，还是没见着大鱼和虾米，却意外收获了几个避孕套。他们就套子展开话题：
“呵呵，这个套子是你的哇？老余。”
“是你的哦。”
“不可能，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用的不是这种。”
“那是哪种？”
“没有这种好，外面没的颗粒状。肯定是你的。”
“我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肯定是你的，要不会是哪个的？”
“反正是谁的也不会是我的。”
“为啥子？”
“因为我从来不用套子。”
“啊？！！！”
“你难道不怕得病呀？”
“我从来都没遭过，呵呵。”
“你娃运气好哦。”
老余说的这话我相信，包括老余讲述的《套子背后的故事》我也相信。故事很短，情节大致是这样的：二人驾车驶于某二级城市的国道上，途经一镇，不幸抛锚，几经折腾终未果。
无奈天色已晚，只得投宿于某夜店。孰料此夜店实乃一色情场所，专为留宿客人提供小姐服务。二人年轻气盛，正值血气方刚之年，饱暖之后淫心顿起，与老板议价后，便各自回屋各司其事。套子一说便由此来。
事后，我问老余：“你丫的胆真大。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子的。你就不怕吗？”
老余直言相告：“怕个球。八十元钱，小妹陪你一晚上，划得戳。”
我说：“你们总算是也有些收获，不虚此行啊。”
老余笑，显然他已经忘了原油给他带来的又一次打击。很快地进入角色，又很快地回到现实中来，这就是老余。
“其实老余挺适合演戏的，表情很丰富，形象也不错。”前阵子，我的一个来成都拍戏的导演哥们这样评价他。
此时的老余，顶着一个油光水滑的大秃瓢，挤眉弄眼地说：“呵呵，谢谢郭导。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一定要比那个……”
“那个谁叫什么名字来着？哎呀，我想不起来了。”
我问是不是孙红雷？
老余说球，老余说孙红雷一直以来以及在未来的岁月都是他心中的偶像。
我和我的导演哥们就使劲帮他寻找。
找了一大圈帅哥型的，他摇他的大光头；又找了一大圈演技派的，他还是他摇他的大光头；再找了一大圈不怎么出名却时不时露一脸的，他依旧摇他的大光头。没办法，我们只好溜进女性演艺圈帮他物色，当我黔驴技穷随口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并打算放弃此次寻人工作时，老余的眼睛一亮。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不会吧你？！我说的是林志玲也。”
“对的。就是她。我一定要超过林志玲。”老余也许觉得力度不够，甚至举起拳头，以此表明决心，说：“我相信自己。”
林志玲在《赤壁》里演的是小乔，结果被老余在现实生活中给小瞧了。操！这不是什么狗屁逻辑，这纯属巧合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