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开始宣读会议表决的结果,汉川和钱非还有刘青龙投打的赞成票,小爱和川婆投打的否决票,三票超过两票,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大会原则,本次大会一致通过小爱给其直系亲属拨打电话的最终决定。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川婆抗议:“不算不算,你还没投票哈。”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弃权。”
小爱眼神里满是失望的表情,川婆射过来鄙视的目光,汉川钱非刘青龙沾沾自喜不可一世。
“打就打。”小爱气冲冲拂袖而去。
我羞愧难当,茫然不知所措。
刘青龙过来安慰我,他咧着大嘴巴,拍拍我:“小伟哥哥,我和钱非打饭去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打吧。小爱打电话,你们打饭,汉川打老婆……”
川婆一听,立刻叫嚣起来:“你是毒蛇唆?你喊他打?!你咋不打你老婆喃?!”
我说我没老婆……
其实,我刚才接到的信息是小爱父亲发来的;其实,我根本没去打那个电话,我只是站在二楼过道里波涛汹涌;其实,我清楚什么叫好景不长,更知道什么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小爱站在门口,看着我。
于无声处听惊雷……
小爱说她要走啦。
我早就说过我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一用事,就比较容易产生冲动,一冲动,我就有想哭的欲望。
我略带哽咽地说:“有事没事呼我。”
悄悄的小爱走了,正如小爱悄悄的来;我看一看床上,没带走一个枕头。
……
福无双至,祸却从来不单行。
你听说过骑自行车摔成骨折的吗?而且是三处线性骨折?而且是发生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
我没听说过,但我亲眼见过,因为,本人就是那个非常不幸的受害者。
刘青龙说骑着单车带我去看夕阳,结果,一不留神把我带进了八一骨科医院。
夕阳不是真的夕阳,也就是说它不是那个下午打算落山的太阳,夕阳是个女生的名字。
刚开始刘青龙说带我去看夕阳,我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问:“看夕阳?”
他说:“恩。”
我问:“我们俩?”
他说:“恩。”
我开骂,我说:“刘青龙,你是不是有病呀?!而且,你病的还不轻啊。我们俩个大老爷们去看夕阳?!你咋不说我们俩去医院看JB呢?你出门的时候忘记吃药了吧?!我靠。”
刘青龙莫名其妙的挨了顿臭骂后,才知道我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说:“你说的那个夕阳不是我说的这个夕阳,我说的这个夕阳也不是你说的那个夕阳。”
我问他:“那你说的这个夕阳是什么阳?”
他猛吸了口红梅烟,然后告诉我此夕阳非彼夕阳,此夕阳是个美女,不是彼夕阳所说的夕阳。
“才来的。经管系的。你肯定不会失望的。”刘青龙一脸诚恳。
跟小爱比呢?我心里想……
我说那把汉川和钱非都叫上吧,大家一起去看夕阳。
当我们四个赶到经管系的女生宿舍楼下时,眼前的场面吓了我们一大跳。
男生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女生宿舍的楼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再加上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呼啸而来的人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迈克尔•杰克逊死灰复燃,正在举办校园露天摇滚音乐会呢。
同学们啊、啊、啊,曲项向天歌,眼睛冒绿光,红掌出虚汗。
我们四个手挽手肩并肩,齐心协力抵御着人浪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冲击。
交谈声,讲话声,感叹声,吆喝声,掌声交相辉映。
学生甲:“人呢?”
学生乙:“据说还在寝室。”
学生丙:“怎么还不出来呢?”
学生甲:“据说快了。”
学生乙:“是那个窗户吗?”
学生丙:“据说是。”
学生甲:“快看,谁在收衣服?”
学生乙:“不是收衣服,是收奶罩!”
还是学生乙:“估计穿好奶罩,就下来了。”
“不、不穿奶罩,就、就好了。”汉川接了一句。
学生甲乙丙一起回头看汉川,四人相视,发出会心一笑。
“同学们,请静一静,静一静……静…静…”
只见一个眼镜学生,站在自行车上,左手拿高音喇叭,右手在空中打拍子。
刘青龙说那人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集会的人群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夕阳!夕阳!出来!夕阳!夕阳!出来!”
我们也跟着起哄,数汉川的声音最大,他振臂高呼:“夕阳!夕阳!出来!夕阳!夕阳!夕阳红……”
我们三个集体憔悴。
憔悴中……三四个女生在千呼万唤中始出来。
大家交头接耳,七嘴八舌。
甲问:“哪个?哪个?”
乙说:“烫刘海的那个。”
丙说:“不对不对。”
丁问:“扎马尾的是不是?”
戊说:“你大姨才扎马尾呢。”
己说:“他说你大姨扎马尾。”
丁说:“那他大姨妈还扎白带呢。”
庚说:“闹个锤子闹。”
辛问:“到底谁是呀?戴眼镜的?”
甲说:“不可能。还戴眼镜?戴鸡儿,戴氏英语。”
丙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嘛?”
刘青龙插嘴:“主角还没出场呢。”
“一般都是配角先出场。对吧?小伟哥哥。”他很有经验的样子对我说。
三四个女生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昂首挺胸的鱼贯而过。
集会人群在学生会主席的指挥下,继续高喊:“夕阳!夕阳!出来!夕阳!夕阳!出来!”
三四个女生闻声止步,烫刘海的扎马尾的戴眼镜的齐刷刷的望向被众人刚才忽略不计的女生。
这个忽略女生对集会人群冷笑两声,扬起尖嘴猴腮,大吼:“你们无聊不无聊?!乱喊个屁?!”
离他最近的学生庚也吼:“又没喊你!你孔乙己的雀啊!也不窝泡尿照哈自己。”
汉川问我:“什么、是孔乙己的、雀啊?”
我告诉他,就是孔乙己的雀雀。按北方语系说,就是孔乙己的JB。
汉川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忽略女生不甘示弱,张开血盆大口:“你才是你才是,你是孔雀,你是ET,你是飞机。”
甲乙丙丁戊己辛齐喊:“打飞机,打飞机……”
戴眼镜的女生,这时候挺胸而出,她拖着忽略女生的手,说:“好女不跟男斗。夕阳,我们走。”
……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集体憔悴。我们四个随同憔悴。集会人群奔走相告全场人浪憔悴。
……
我反应较快,迅速从悲伤之中苏醒。我说兄弟们,我说乘他们还没彻底崩溃,我们赶快闪人吧,免得发生踩踏事故。
刘青龙带我,汉川带钱非,我们骑着车一路狂奔。
幸运的是,我们躲过了有可能发生的踩踏事故。不幸的是,我遭遇了交通事故。
接近东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时,刘青龙为躲避一辆跟我们一样有先见之明的逃难自行车,没有明智的选择刹车,而是做出了临时急转弯的错误决定。于是,我在得到充分的空中飞行以后,能够躺倒在距离刘青龙自行车将近三四米之外的水泥路面上,充满了合情合理。
在拍了片子后,医生对汉川说:“你可以回家给他拿衣服了。”
我在刘青龙充满愧疚目光的注视下,顺利的住进了位于府南河边的八一骨科医院,开始了长达六十多天的非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