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引子
在上一世纪二、三十年代,有一个叫戴望舒的年轻诗人,偶尔间,走过这一条小巷。那天,天下着小雨。小巷很静,也很幽深,巷边的围墙下,细长的青藤顺着青砖尽量接近白灰青瓦。一只蜜蜂,似乎在慌乱中迷失了方向,一直在一个固定点打转。
诗人就这样走着,周围没有什么风景,几束白色的青藤花,并不值得诗人去注意。倒是墙内充满花香鸟语的庭院里,不时传来雨滴敲打青桐叶子沙沙的声响,巷口微风迎面拂来,那种感觉让诗人更加感觉郁闷。也许这普通的花不能再普通了,甚至有些人叫不上它的名字。花绽放在屋脊上,本身不算什么炫耀,只是攀爬的过高了,便有人会说:“你看这花,开的不怎么鲜艳,爬的倒很高,这能不是在炫耀自己吗?”说实在的,花和人一样,并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只是生长的环境和品种不一样罢了。
诗人一脸茫然,不知道这条小巷通向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一旦走出这条小巷,站在巷口,应该何去何从。也许会像那只蜜蜂一样,迷失方向,甚至不知自己的家在何方。
这时,远处飘来一朵红云,近了,方看清楚是一个美妙的女郎。这个女郎还没有走近,已有一股丁香花的气味飘来。只见她和诗人一样,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行走在这孤寂的小巷,诗人顿觉小巷有了生机。
当她从诗人的身边侧过,诗人仿佛能从她那忧郁的脸上看到一丝惆怅。她走路的姿态很轻盈,像飘一样,就像一枚清新的丁香花。诗人默默地注视她走远,远了,走过颓废的篱墙,走进那雨巷深处。在凄婉的细雨里,消失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忧郁般的眼光和丁香般的惆怅。
诗人久久站立在那里,一脸的茫然,甚至没有发觉伞已经飘落,雨丝已经打湿他的头发,那姑娘的芳容依稀记在他的脑海里。面容娇俏柔美,一头黑发像一方柔软而又飘逸的黑纱。撑起的伞轻轻抬动,诗人便能看到姑娘,她浓黑细长的眉毛,如扇的长睫毛下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樱桃般的柔唇,清秀的脸蛋,记忆更深的是她那仿佛结着愁怨般的目光。
诗人走进幽深的小巷,不断的回头张望,此时多希望那个姑娘能出现在巷口。诗人就这样等着。雨停了,巷口过来过去的人多了起来,但那个姑娘始终没有出现。天晴了,太阳的余辉在天边涂抹了一片红霞,那姑娘还是没有出现,诗人的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小巷,审视着每一个出现的人。诗人不甘心,直到小镇华灯初上,直到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手里颤微微端着一碗水,走到诗人面前说:“年轻人,在等人吗?我看你在这儿等的都快一个下午了。你们没有约好吗?都民国20年了,还那么封建吗?”
诗人接过水很激动地说:“谢谢你大娘,没有什么,我只是在等一个梦。”
“什么?一个梦?”老太太诧异了一下又说:“我听说过做梦,可没有听说过等梦。年轻人,你没有病吧?如果没病就赶快回家,再晚巡捕就来巡夜了,当心把你当革命党人关起来。”老太太接过那大青花瓷碗,边走嘴里边咕哝着说:“多帅气的年轻人,怎么就神经了呢?咳,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啊?回家啦,回家啦。”
诗人苦笑了一下,再看看头顶那盏昏暗的街灯说:“我也真的是神经病啊。”
转眼时间已经转到二十一世纪,又一个年轻的诗人来到了江南水乡的一个小镇,他走过一条古老的小巷,突然下起了雨。这时一个很时尚的姑娘从远方走来,这个姑娘撑的再不是那简易的油纸伞,而是现代的遮阳伞。渐渐近了,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孩子走过来,宝蓝色的及膝裙,眉毛又浓又长,双眼皮线条分明,大大的眼睛幻发着迷人的神采,眼角向上微挑,更增妩媚,鼻梁挺直,嘴唇看起来软软嫩嫩的,瓜子脸,下巴很有个性。好美,好动人的女孩!最奇怪的是,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突然想起了戴望舒老先生的那首《雨巷》:
……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
他默默地念着那诗句,不知不觉地念出声来。
……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
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诗人,冲诗人微微一笑,就是这一笑险些把诗人的魂魄给摄去了。
这个诗人叫昱泉,出生在北方,却单单喜欢南方的植物,丁香花是他最喜欢的一种,也许这跟戴望舒有关系吧。
书上说:丁香花是我国最常见的观赏花木之一,绽放于百花斗妍的仲春。丁香花有两种颜色,一种是浅紫色,一种是乳白色。花开时芳香袭人,花繁色丽,纷纭可爱,清艳宜人。紫丁香很美,白丁香很香,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一株白丁香可以香满整个小巷。
昱泉看见天空好蓝:“我想要飞,可我要飞到哪儿去呢?”
黄昏的阳光淡淡的,缓缓迈步于夕阳的余辉里,抬头望着天际,那略带黄晕的一缕缕白云悠闲地散步在天际。昱泉多希望化作那丝丝的云,去等待星星的来访。一声燕子的呢喃掠走了他的思绪,那轻巧的身影贴着地面滑翔,倏然飞入天空,不见了踪影。羡慕之极的昱泉只好拾取几枚清脆的呢喃收藏。嫩嫩的草叶风铃般随风摇曳,抖落浓浓的芬芳,献给似血的夕阳,也扑进了我的鼻孔,让我沉醉,让我迷茫。
有时候昱泉头脑一片空白,在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喧嚣城市里,像无根的落叶一样随意地飘,不知道哪里是终点。晚上城市里的霓虹灯永远是妖娆夺目,在那些有钱人眼里,一切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而昱泉和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日子还是日子,总要过的。
这一年昱泉大学毕业,留校做老师,但在等待通知的这一段日子,他经历了一段幸福和悲伤的“婚姻”,所以他决定暂时离开这个令他伤心的城市。为了真正的能寻找到戴望舒笔下的那个梦,为了寻找到那个女孩,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江南小镇,找一份营生,顺便寻找那个女孩。
昱泉在同学父亲的帮助下,就在那个巷口,投资开了一家小小的鲜花店,他的艳遇也就是一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女孩子粉墨登场了。在大学的时候,昱泉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英俊小生,在众多女孩子心里,他就是她们梦中的白马王子。
花店装修完毕,昱泉就把招聘服务员的牌子挂了出来。这时候,正是处在暑假期间,一天,一个女孩走进了他的花店。
她叫夏雪,今年18岁,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由于家庭比较困难,就想临时找份工作来做。雪儿真是人如其名,她有雪一样的肌肤,白皙而细腻;她更有圣女一样的气质,文静而娇媚;身高足有1。70米,一件普通的白色纯棉T恤穿在她身上也是那样的与众不同,黑色短裙下两条修长匀称的双腿,一股青春健康的气息弥漫全身,让昱泉心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女孩子吗?
女孩站在门口被那双眼睛看得浑身不舒服,本想走,但她真的需要打工挣点学费。
“老板,你看我行吗?”雪儿很疑惑地说。
“当然,当然,你被录用了。管吃每个月工资是500元,干得好了,还有提成。”昱泉毫不犹豫地说。
昱泉喜欢叫她雪儿,雪儿每天下午给昱泉做好饭就回家,雪儿的家在另一个巷子里。第二天雪儿早早过来收拾干净后,再做早饭。早饭雪儿一般都在店里吃。雪儿做的菜,别说,还真的蛮有口味的,由于雪儿是南方人,所以特别爱做甜食。昱泉是一个很典型的北方人,不太喜欢吃甜食,所以雪儿尽量把口味调的稍微咸一些,昱泉自然对雪儿做的饭菜很是满意。
玫瑰花象征爱情,是青年男女最钟情的花,也是当今浪漫爱情的代名词,自然是店里的主打产品,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百合花姿雅致,叶片青翠娟秀,茎干亭亭玉立,是名贵的花中新秀,更是象征百年好合的意义。康乃馨,花大,芳香,体态玲珑、斑斓雅洁、端庄大方、芳香清幽,随着母亲节的兴起,历史赋予她这神圣的职责。剑兰布满七彩的斑点,娇嫩欲滴,婀娜多姿,恍如豆寇初开,弱骨丰肌的少女,以其亭亭玉立、艳压群芳的姿容,使许多爱花者为之如痴如醉。扶郎花,花瓣宛如雀鸟的长舌,轮生在花蕊的四周,大如杯口,状似光芒四射的太阳。黑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美丽但悲哀的爱情;紫色郁金香的花语是——永不破灭的爱情;红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爱的告白。丁香花也是本店的主打产品,而且是品种最多的一种。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成了花的世界,雪儿穿插在花丛中,就象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花丛中跳来跳去,像是在舞蹈,使昱泉眼花缭乱。
昱泉一直没有捅破藏在自己心底的那个秘密,那个梦,在梦里是美好的,一旦搬到现实之中,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不想打破那个美好的梦,就像戴望舒当年一样,等它慢慢成熟后才捅破它。但雪儿天使般的美丽,简直就是一个童话,他真的希望自己永远生活在这个童话里。
率真的昱泉,充满着青春活力,自然得到女孩的垂青。也许雪儿对昱泉有意,又看到昱泉这么喜欢她,不由得对昱泉另眼相看,体贴入微。昱泉对雪儿并没有非份之想,只不过是喜欢她可爱的样子。自己现在没有女朋友,目前有一个女孩子临时照顾一下不是挺好的吗?昱泉逐渐地和雪儿亲近起来。
昱泉很有才气,在大学里,就是学校“雨巷”文学社社长兼校报主编,他写的诗和散文,整整记了十个大大的本子。每次校报一出版,那些女孩子都争先恐后看有没有昱泉的诗。说真的,昱泉的诗歌太浪漫了,很多女孩子都围着他转,以至于很多同学都背后管他叫“情痴”,昱泉很不以为然,自己是什么自己清楚,管别人说什么呢。
昱泉在学校油印了几个小册子,总是很抢手,有一段时间学校的学生写情书,都是抄写昱泉的诗。学校教导处的陆主任也找过他几次,代表校长的意思,希望他毕业后留在学校宣传处工作。昱泉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只是说:“陆主任,谢谢你和王校长的好意,给我一段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陆主任用食指轻轻推了一下眼镜说:“小昱,我知道你很有才,但留到学校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啊。”
闲暇的时候昱泉也在雪儿面前炫耀一下,正值青春期的雪儿对感情的事,还只是刚刚开始了解,只有一些朦胧的感觉。雪儿也很喜欢诗,这也许是青年男女的共同特性。
有一次昱泉约雪儿到戏院看戏,她没有推辞。只是叫昱泉把票给她,分别前往,免得旁人看了不太雅相。看戏完了,也是她先走。因为他们年纪相差五、六岁,倘若公然一齐同行,虽然青白无他,也难免诽语流言遭人猜疑。
由于最近生意不是很好,又是一个周末,他们决定去郊外。雪儿活泼多了,她这份天真和热情至此才发挥出来。从雪儿的口中,昱泉知道她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如今只有昱泉了解她,同情她,不由使她芳心错乱。青年男女,接触的时间一久,自然容易萌生情心,这就是青春男女必然的发展规律。一天的畅游,使他们的情感愈加增进。他们之间的言谈已经超出的普通的朋友,昱泉有时去拖雪儿的手,她也不拒绝。
这天,昱泉微微感到身体不适,叫雪儿帮他沏一杯绿茶。昱泉躺在床上,额头上冰了一块毛巾。雪儿沏好了茶,手端着叫他喝。昱泉试探着用一只手搭上雪儿的香肩,雪儿没有理会,昱泉顺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她也没作声。
昱泉饮了一口茶,仍卧在床上,有一种很清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道是茶的感觉,还是闻到雪儿身上特殊的味道。
雪儿坐在床沿,伸手摸昱泉的头,低声道:“你觉得怎样?舒服一点了吗?”
昱泉骗她说:“我的肚子很痛。”
雪儿倒了几滴清凉油,涂些在手掌上,在他的肚子上擦搓。昱泉顿时感到一阵热气直透丹田。不知不觉间,他抱住了雪儿。
这是昱泉极大胆的尝试,他不理雪儿的反应如何,也不计较后果会怎样。双手捧着她的俏脸俯首便吻。也是出乎昱泉的意料之外。她没有挣扎拒绝昱泉,而且也拥得他紧紧的。雪儿热情奔放地和昱泉接了一个甜蜜的长吻。
昱泉稍微放开,贴在她的香腮在耳边颤声道:“雪儿,你实在是太迷人了。”
雪儿脸红得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一句也没有说。
突然昱泉站了起来说:“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做。”
雪儿睁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昱泉,什么也没有说,眼睛里噙着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裳跑了出去。昱泉傻傻地站立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第二天,一切照样,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但雪儿还是有意无意躲着昱泉,眼睛尽量避开他锋芒的目光,这让昱泉感觉很内疚。
花店的花样不是很多,生意不是很好。昱泉并不在乎这个,他在这儿开花店,就是为了寻找那个梦,因现在那个梦已经实现了,尽管还没有捅破,不过就是让心里保留那份小秘密。每天昱泉的任务就是趴在电脑前写东西,至于生意上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在意。在幽深的小巷口,每天有一个梦陪伴,守着一个梦,做着诗人的梦,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尽量把一个梦描写的比较完美、完整,是他人生最得意的事,也是一个文人一生所追求的理想。
雪儿倒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整天没有多少生意,又要出房租,又要吃饭,雪儿知道昱泉是一个好人。她并不是担心昱泉不给她工资,只是担心这样下去迟早会倒闭的,自己是这里的店员,尽管不是自己的责任,她也会很内疚的。
昱泉看出了雪儿的心事,并没有急于劝说她。
雪儿往花上洒着水,有意无意地撩一眼昱泉。看到昱泉满不在乎,漫不经心的样子,雪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忙自己手中的活计。
八十年代初,昱泉来自一个贫困山区的农村,他是村里考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当整个村子的人知道昱泉考上大学时,就像出了一个状元一样,奔走相告。昱泉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什么文化,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来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昱泉离开家上大学的那天,父亲把东拼西凑来的几百元钱塞到了他的手中。从那天起,昱泉发誓一定要自己攒钱来上大学。
昱泉长得很健壮,也很英俊,一米七的个子,戴了一副近视镜,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一介书生。
大学里像他这样潇洒率真,又写得一手好诗的男生很少,所以他周围的女孩很多。但昱泉的性格虽然看上去很活泼,其实很内向,和女孩子不太说话,即使是说上几句,脸也会红,更别说拉女孩子的手了。
在中文系里,有一个叫翁倩的女孩,也在文学社任职,昱泉还是很喜欢她的。翁倩粉面桃腮,一双标准的杏眼,淡淡的秀眉,小巧的红唇总是似笑非笑地抿着,个子不是很高,1。60米,可给人一种修长秀美的感觉。
昱泉忙于写作,他所有的衣服几乎都是翁倩帮他洗的。昱泉很感动,经常花前月下,出双入对的,吸引了不少羡慕和嫉妒的眼光。他们已经读万卷书了,约定了毕业以后一起行万里路,然后再各自找一份和文字有关的工作,结婚生子。
两年的默契,就在毕业的前一年发生了变化。前一天中午他们还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吃饭呢,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当昱泉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翁倩没有接,再打对方关机了。昱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跑到女生宿舍,翁倩没有在。
宿舍的女孩子看到昱泉来了,都急忙站起来给他打招呼。“大才子过来了,我们的大美人去邮局寄东西了,你坐吧。”一个女孩站起来,把昱泉让到翁倩的床上坐下。
“小倩带手机了吗?怎么打电话不接,再打就关机了啊。”昱泉对那个女孩说。
“她带手机了吧,可能是手机没有电了。你坐下等等吧,她出去有一阵子了,也该回来了。”那个女孩说。
“我昨天晚上就见翁倩脸色不对,很晚才回来,正好下雨了,她又没有带雨具,回来都淋成落汤鸡了。换了一件衣服就躺下了,什么也没有说,好像还在偷偷流泪呢。”坐在对面床上的一个女孩子说。
“是啊,今天早上也没有上自习,我们都以为她昨晚感冒了,让她吃药她也不吃,小莲给她打回来饭,你看那不还在那?八点她说她去邮局寄点什么东西,就出去了。”坐在翁倩上铺的那个女孩从上铺跳下来说。
“你们昨晚是不是吵架了?要不就是你欺负我们小倩了?”那个叫小莲的女孩说。
“她都出去两、三个小时了,也该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刚进门的那个女孩说。
“呸、呸、呸,乌鸦嘴说什么呢!”小莲很生气地说。
昱泉再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对小莲她们说:“我出去找找看,如果她回来,让她给我打个电话。谢谢了。”
“你这不显得客气了吗?”小莲她们把昱泉送到门口。
昱泉急忙直奔一个地方,那是他们初次相识的地方,也是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文学角”。
这是一个紧和农田相连的地方,墙外就是绿郁葱葱的庄稼。这一面紧挨农田的墙壁上,贴满了“文人骚客”的文章,也有人称这里为“醋溜角”。
昱泉和翁倩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在一次同题诗赛上,他们俩的诗分别获得了冠、亚军,在这面诗壁上挂得最高也最久,被评为学校建校五十年来最优秀的诗歌。不仅是他们,这里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他们都会来到这里。站在高高的假山亭台上,或望着一望无际的青纱帐或金浪翻滚的麦场,再不行的话就读读那些酸溜溜的还很倒牙的诗,心情就会舒畅起来。
昱泉和翁倩也不例外,所以昱泉径直奔这而来。天又下起了小雨,也许这就叫“秋雨连绵”,果然翁倩一个人坐在亭子上面,脸贴着柱子,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一望无际的青纱帐,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有时候长发会飘到亭子的外面,经过雨水的沐浴,头发显得湿漉漉的。
翁倩太“聚精会神”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昱泉的到来。
昱泉在翁倩的身边坐下,什么也没有说,陪着翁倩看雨,听雨打叶子的声音。
良久,翁倩一转身,吓了她一跳,这才发现昱泉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边了。翁倩看了一眼昱泉没有说什么,又把脸扭了过去。
翁倩的脸色很苍白,也很憔悴,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昱泉明白翁倩是在生气,但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问翁倩说:“小倩,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你显得这么憔悴,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翁倩什么也没有说,眼睛里噙着泪水。
昱泉明白,翁倩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会这样的,按说翁倩应该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她不相信眼泪。昱泉急忙去掏手绢为翁倩擦泪,被翁倩拒绝了。
“我们分手吧,你不用来找我了。”翁倩擦干眼泪说。
昱泉脑袋嗡的一下:“怎么了小倩?昨天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夜之间竟发生这样大的变化?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昱泉的泪水也一下子如涌泉一样喷射出来。
翁倩没有解释,站起身来对昱泉说:“也许这就是缘分,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会有这一天,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山盟海誓、爱情神话,都是骗人的。”
翁倩转身走了,昱泉被翁倩的几句话砸懵了,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这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昱泉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宿舍。
昱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在路上无论是老师和同学给他打招呼,他都没有什么反应,两眼直勾勾的。
再后来,无论昱泉怎么给翁倩打电话或发短信,总也没有回,他去宿舍找她也没有找到。昱泉很郁闷,更多的是伤心,他问翁倩宿舍的人,她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由于昱泉整日恍恍惚惚的,一次一不小心被汽车撞了,导致小腿粉碎性骨折。昱泉躺在医院里,刺鼻的来苏水味弥漫着整个空间,雪白安静的病房里只有空调在咝咝地响着,凉飕飕的,让昱泉突然觉得好恐怖,他多么希望翁倩能在他身边陪他啊。
门轻轻地开了,一个白影子飘到昱泉的床前,迷迷糊糊以为是翁倩来了。昱泉睁开眼睛,眼前的那个女孩玫瑰花瓣般鲜艳娇嫩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如梦幻般清纯的大眼睛,一只娇俏玲珑的鼻子,樱桃般鲜红的小嘴加上线条流畅优美、秀丽绝俗的桃腮,只看一眼,就让人怦然心动。
原来是自己的同乡殷柔。殷柔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对昱泉也很好,由于翁倩和昱泉是公认的金童玉女,殷柔对昱泉没有表达的机会。
殷柔坐在昱泉的病床前,殷切地问昱泉:“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昱泉很感动:“谢谢你昨晚陪我”。
“你这样说不就见外了吗?我们是同学,又是同乡,照顾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昱泉多希望坐在自己面前的是翁倩啊。
就这样昱泉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翁倩没有露过一次面,都是殷柔像护士一样,喂水喂饭、端屎端尿,陪伴了他一个多月。
昱泉真的很感动,也动了真情,他出院后,他们很快就成了学校的焦点。其实,在昱泉没有出院时他们就已经成了学校的焦点。殷柔的温柔善良,一时间在学校传为佳话,成了很多男生找女朋友的标准。
转眼又是一年,就要毕业了,殷柔劝说昱泉和自己一起留校。昱泉同意了,两个人正式确定了关系,双方家长在自己的老家也摆上了几桌,算是举办了一个定亲仪式。这个定亲仪式在农村是很讲究的,也是很隆重的事,这就证明两个家庭已经相互接受了对方。
其实有一段时间,翁倩在昱泉的脑子里,好像从来都没有消失一样,翁倩的影子就像是一只蝴蝶总是在昱泉眼前飞来飞去,昱泉也去找过翁倩几次,但都被翁倩拒绝了。
毕业了,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该送的送,该扔的扔。昱泉和殷柔和大家一样忙碌着。这份忙碌,大家是既开心又恋恋不舍。
在等安排工作期间,昱泉已经和殷柔在自己租来的房子里开始一起生活了。
在一次参加笔会的时候,他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那就是翁倩。两个人相见,什么话也没有说,两只眼睛不断放出异样的光芒。
在火车上相逢,这无疑也是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尽,那就聊聊吧。
“小倩,能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离开我吗?都过去一年了,现在能说了吗?我想知道为什么。”昱泉急切地问翁倩。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一个女生给我送了一张纸条,说你被一个女老乡叫走了,而且晚上还没有回来,我晚上也的确去你们宿舍了,同学说你被一个女的叫走了。”翁倩说着说着,眼圈又注满了眼泪。
“我给你打手机你也没有接,发短信你也不回啊,我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的雨地里等到你晚上1点多啊,我都伤心死了,你知道吗?我这样等你,你还花天酒地的,你还有点良心吗?”翁倩越说越生气。
“是啊,不错,那天晚上我是出去了,因为就要分手了,几个老乡在另一所学校喝酒,由于喝得太多了,也晚了,天又下着雨,我就住到同学的宿舍了啊。我说吃过饭就回来,所以连手机都没有带,放在宿舍充电呢,我们宿舍人都知道的啊。”昱泉疑惑地说。
“那是谁给你递的纸条?”昱泉问。
“你们老乡殷柔。”翁倩回答说。
“那天带你出去的,也是殷柔啊。”这时两个人的心突然明朗起来了。
昱泉很气愤,说了一句:“真的很卑鄙,我怎么能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呢。”
翁倩也哭成了泪人,边擦眼泪边说:“我不该听别人的话,最起码我也应该先问问你情况再说啊。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还没有真正了解你,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翁倩是一个劲地懊悔。
这一段旅程,无论怎么说也让那段感情划上了一个句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段感情如何去弥补,就看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回来后昱泉把事情和殷柔挑明了,殷柔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最后说:“我知道我错了,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如果你感觉还可以,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不行的话,我们就分手吧,我已经很内疚了。”
昱泉什么也没有说,收拾了一下自己简单的行李,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昱泉的梦醒来后,雪儿还在那里修剪着花。
雪儿走过来,疑惑地看着昱泉。
“雪儿,你也快开学了,我也要上班了,我想今天把店转让出去,你也该收拾一下,准备去学校报到了。”昱泉没有抬眼看雪儿。
“我知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雪儿红着脸说。
“哈哈,那要看我们之间有没有这个缘分啊。”昱泉很风趣地说。
“嗯”雪儿应了一声。
昱泉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雪儿。雪儿没有去接,她知道这一个多月根本就没有多少生意,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拿人家的钱呢,尽管这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拿着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在这儿开花店,无非是在寻找一个梦,和这生意没有什么关系,真的雪儿,拿着,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报酬,知道吗?”昱泉塞给雪儿。
雪儿接过钱一数,这么多,有3000多块呢。
“这钱我不能要,太多了。”说着原封不动的又递给昱泉。
“这不光是你的报酬,也是我为你上学尽点微薄之力,你就不要推辞了,否则我可要生气了。”昱泉给雪儿放到口袋。
雪儿没有推辞,因为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那我以后怎么还你,你在哪上班,我有时间去看你。”雪儿感动地说。
“一切都在一个“缘”字,我刚才说了,如果有缘,我们会见面的。”昱泉笑着说。
“那你的梦寻找到了吗?”雪儿问昱泉。
“梦就是梦,寻找到了也是一个梦啊,不是吗?如果梦真的能实现的话,那证明我真的寻找到了啊,哈哈。”昱泉笑着说。
雪儿走了,昱泉也走了,留下那个空荡荡的小巷,也许会经历更多的浪漫。因为那个故事永远不会结束,依然会继续,只要这古老的小巷在,总会有有情人来寻梦。这个梦对旁人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有缘人来说,一旦经过,就永远不会忘记。假如你走在这条幽深的小巷,假如也下起了雨,假如也能遇到像诗人那样,在人生最郁郁的时候,遇到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她那一个微笑的眼神,总能使你忘记世界上还有烦恼两个字。
昱泉和戴望舒先生不一样,戴望舒先生的那个梦写在了纸上,留给后人的是更多的感叹和哀怨。昱泉的梦毕竟实现了,尽管他没有向主人道破那个秘密,也许那只是机缘没到。假如真的再有机缘,昱泉也许会全盘托出的,无论那个女孩子怎么看待。说他自己神经病也好,说他痴人说梦也好,只要把话说出去,那么人生就再无遗憾,天堂的那边也好向戴望舒有一个交代。
昱泉回到学校,学校已经开学了,他见到了教导处陆主任。
陆主任握着昱泉的手说:“我代表校长欢迎你回来,成为我们的员工。”
“我是农村出来的野孩子,不修边幅惯了,以后还请主任大人多多指教啊。”昱泉给陆主任深深鞠了一个躬,真诚地说。
“小于啊,你客气了,我也是农民的儿子,谁往上数三代不是农民。你以后的身份不再是学生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事,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好吗?”陆主任拍了一下昱泉的肩膀。
“哪敢啊,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学生啊。”昱泉笑着说。
“对了,你的宿舍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暂时先住在员工的单身宿舍楼,在5栋,二层六号。这是钥匙,那里简单的家具都有,原来住在那里的是中文系的程亮老师,他去年去美国深造了,房间的东西,他全部留了下来。”陆主任把一串钥匙递给昱泉。
其实,陆主任在昱泉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慈父一样。陆主任叫陆少游,四十多岁,他曾经是昱泉的中文系主任,也做过他的班主任。陆主任很喜欢昱泉的才华,所以对他格外关注。陆主任是唐山人,说话非常好听,也很有特点,听过小品演员赵丽容的说话,就能感受到他说话的语调。
在昱泉愣神的工夫,陆主任又说:“你先到宣传处工作,还是负责校报和宣传工作。有时间也到中文系代代课,展示一下你的才华,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主任,谢谢,我什么时候报到?”昱泉恨不得马上就开始上课,过一把当老师的瘾,何况是大学老师,想到这里,昱泉开始有些紧张了。
“不用那么着急,你先休息一下,明天上午到宣传处马主任那儿报到,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呢,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吧,我晚上给你接风。”陆主任笑着说。
“好的陆主任,那我先走了。”昱泉回宿舍收拾了。
第二天报到后便开始工作了,一切都很顺利,因为都认识,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马主任,叫马素素,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同志,她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短短的头发,配上那一身职业装,显得很沉稳干练。
当昱泉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的时候,内心的那种感觉无法言说,这是一个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不敢想的事情啊。
记得第一次他给大学一年级讲文学课时,心里压力很大,也很紧张。尽管备了一晚上的课,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可在他推门走上讲台的时候,心鼓还在打个不停。直到他站在三尺讲台上,同学们起立,问:“老师好”的时候,他的顾虑才一下子打消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他放松了许多,接着便文思泉涌把古今文学家和他们的创作手法,一股脑地讲了出来,就连陆主任陪同校长谷树人来听课他都没有感觉到。
昱泉热情洋溢、才思敏捷的一番演讲,令下面掌声接连不断,这样的效果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想到,连坐下边的校长都在为他鼓掌。下课了,同学们都还不想离开。
“同学们,如果你们喜欢听,有时间我再给大家讲。现在是下课时间,大家该活动一下了,一会又要上别的课了。”昱泉笑着对大家说。
昱泉刚走出门不远,就听身后有人喊他:“于老师!”
昱泉回头一看,眼前的学生不是雪儿吗?
“是我,我就是雪儿,我就在这个学校读书,就在你刚才讲课的那个班。”雪儿诡秘地笑了一笑。
“是吗?我没有注意啊。”昱泉想了一下说。
“那么多美女,老师怎么能注意到我这一个土妞呢?”雪儿开玩笑地说。
“小丫头,别的没学到,倒学会开玩笑了。”昱泉点了一下雪儿的鼻子说。
“那我们这算是有缘分吗?老师。”雪儿笑着说。
“当然算是了!”昱泉很干脆的回答她。
“我会珍惜这份缘分的,哈哈。”递给他一束丁香花转身跑掉了,转眼消失在人群之中。
昱泉站在那里,闻了闻丁香花清香,看着远去的雪儿,良久没有把目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