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卡罗带领着他的军队和他心爱的“侧室”,穿越于沙漠间。他的披风和腰带被沙漠里特有的干涩的风吹起,在艳阳中舞动。他侧过脸,凝视着她,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那是个具有无可比拟的尊贵气质的可人儿。她的那双时时透露纯洁无暇心灵的眼睛正注视着前方。他顺着她的方向往前看,透过飞扬的尘土,隐约可以看到石砌的堡垒——那是向他寻求支援的地方。前几天,那儿有残酷的战争,而缕缕上升的白烟、黑烟借着烽火台的气势升向天空,向世人控诉了战争的罪恶,为一个个亡灵哀悼。
卡罗不禁深深地吐了口气,又是一场恶战,又要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死去啊!我虽是个贤明的王子,虽有统一天下、救助百姓的抱负,但在世人眼中,我也只是个即尊贵又轻贱的人吧,是这战争的罪魁祸首吧。我的平定天下,让世人享受太平盛世的愿望何时才能达成呢,我的臣民何时才能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
一阵大风扬起了一片尘土,马有些受惊了。卡罗也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了,他又看了看被臣民称为“战争女神”的他的“侧室”——此时的她身着的是战袍,端庄的仪容显露着异常坚定的神色。他的胸中升起了苦闷,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折磨着他,一种是时时想把她留在身边,一种是想把她留于后宫中。
他知道这是一段孽缘,因为她和他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纪的人。只因母后的妖术才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而她终究还是要回到她的故乡的。但是既然有幸于此生遇到她,他就觉得无论如何不是偶然的了。他认为到送她回到自己的时代以前,他们无论如何是不应该分开的。只因这一自私的想法,他把她带到了这里,而她,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的想法,所以心甘情愿地尾随他而来了吧。
突然,她的炽热的双眸凝视着他,他不得以只好压制住内心蠢动的热情了。多少次,在幽凉的月夜下,当她站在凭栏前的时候,他总是偷偷地站在远处看着她。他并不向她打招呼,只是这样窥伺着她,或窃听着她偶尔的独白。有时竟被她发现了,接着就是双眸的对视和彼此心中的窘涩。然后,他静静地离开了。他总是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为了她,为了保全一个完整的她,他必须拒绝诱惑,必须放弃心中的邪念。
然而他毕竟不是圣人。一次,他终于无法压制内心的欲望了。他觉得自己必须占有她。他含情脉脉:“留在这里吧,真正成为我的女人吧,我会付出我全身心的爱的。”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欲强吻她。在片刻迟疑后,她挣脱了他。
“不要,不可以!卡罗(无人时,她总是直呼他的名字),原谅我,放过我吧。虽然我也深深地爱着你,竭尽我生命的爱你,但是不可以,我是要回到我的故乡的。那里有我可爱的弟弟姐姐,有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回家之后我会把你忘记的,把这一切都忘记的。所以,请不要伤害我。”
他转身走了,很失落地走了。他为他刚才自私的想法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想着想着,竟已到堡垒内了。
(二)
已经是第三天了。卡罗的烦恼更甚一筹了。他觉得前两天的种种担忧并非是多余的,是确实的了。曾经光明的阳光总是照着他,似乎给予他一种暗示:爱欲和伟业是没有什么冲突的。可是现在……他想到这里,不禁又一阵难受,感到一阵抽心的疼。他看了看西里,她天仙般的面容现在竟显得如此憔悴,她天真的双眸现在竟饱含悲伤的泪。他蹙紧了眉头。
“西里,你只是因为前几日太累了,所以才变得倦怠的。休息一阵就没事了的。看到了吗,海市蜃楼?它出现了。”
“王子,我现在很好。既不觉得疲惫,也不觉得茫然。相反地,我觉得非常宁静。我已经看到我的归宿了,我知道今天我会走完这生命的路。能一直留在您的身边,瞻仰着您的智慧,我感到无比的荣幸。我真的很抱歉,一直以来,我都是您的灾难,阻碍了您平定天下的抱负的实现。所以,这个结果未必是不好的。我们是该分开了。”
说着,她叹息了声。卡罗凝视着她,的确,种种迹象都表明,死神逼近了。他恨啊!他虽有操纵风的神力,但是面对她的厄运,他却回天无力,只能坐以待毙。他感到一阵悲怆,眼里滚动着泪水。
风吹动着树叶,发出索罗索罗的声响;不知趣的乌鸦,竟为这悲情奏乐了。她躺在他的怀抱里,鲜红的唇色渐渐黯了下去。她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只是不停地呓语。
“我看到了,那是我将去休息的地方,那里很安和,没有苦楚,我很满足的。只是,只是,它将要永远地把我和王子殿下隔开了,永远隔开了。我情何以堪啊!不不不,这个结局是好的,我将不会再成为他的麻烦了。我本来的使命是让他快乐的,但是我却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痛苦。我是应该走的,我是应该离开的。可是,仁慈的神明,求您,求您……”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她的两眼闭上了。
(三)
“西里,西里,起床了,要迟到了。”
她从梦中惊醒。她感到泪水爬满了她的脸孔。
她陷入了沉思,又是一个梦吗?只是一个梦吗?为何竟如此真实,为何我又是切肤的疼。这是第几次做类似这样的悲情的梦了?为何总要让我经受这情海之苦?
她看了看手中的那根线,似乎又深了些。每做一个这样的梦,这线的颜色就要加深些。
她思索,难道我被诅咒了?要经受这情海之苦一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我不如了结了自己吧。但是,如果我是生生世世被诅咒的人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