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与你同在

  晚饭的时候,我告诉家人我要和张水钧结婚。

  

  这是爸妈早就企盼已久的事,巴不得这句话几年前就说出口。

  

  妹妹小菲仇人似的盯着我。“怎么,舍不得我走啊?”我开玩笑地对她说。

  

  “我不同意!”她说的斩钉截铁,碗筷也摔倒了桌上。屋里的空气骤然僵硬。

  

  “你姐嫁给水钧,那是好事,水钧那孩子好,你姐跟了他,我们放心。”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我就是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也嫁!”见她无理取闹,我也强硬起来。

  

  小菲一下子跪在我面前,求我:“姐,我喜欢张水钧,你让给我吧,我一辈子感激你。”

  

  我傻了,这是邓小菲说的话吗?天下人都知道我和张水钧才是一对。冯青不是正在追小菲吗?她要演哪出戏?我不稀罕她的感激,我要属于我的幸福。

  

  “姐,你不同意是吗?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如果我是你的亲妹妹……”

  

  “我才对你怎么样?”我劈头盖脸问她,这是一句最伤人心的话。

  

  “小菲,你可不能这么说。”妈在一边也听不下去了。小菲是爸妈领养的叔家的孩子,叔早年死了,婶改嫁,剩下小菲无人管问,爸妈就领她回家认了女儿。领养她时,她五岁,懂事了。

  

  因为非亲生,爸妈格外疼她,我要处处让她。我比她大两岁,是她姐姐。

  

  “妈,你也嫌我,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你们就不该把我领回家……”“你别说了,烦人不烦人!”我最讨厌她拿这话压妈,爸妈从没有亏待过她。

  

  “为什么我喜欢张水钧,你也要喜欢?”我觉得她的泪水真是虚伪,对这样荒唐的问题,我没有必要回答。

  

  “你真的不管我这一辈子的幸福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让我一次不行吗?爸妈你们让姐姐让我一次吧。”她又来这套!

  

  “这种事……”妈说不下去了。

  

  “你是她妈啊!”

  

  “她也是你妈!”我愤怒地提醒邓小菲

  

  我实在受不了,甩开小菲的手,恨恨地扔给她一句话:“我让你。”

  

  二

  

  我承认自己太过冲动。尤其是在坐上火车离去的刹那,我是那么想见张水钧。没有跟他道别就离开,实在很残忍,可我有什么办法,等小菲明白了张水钧不喜欢她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我在心里与张水钧道别。

  

  车站那么多人,唯独没有我最想见的那一个,真是遗憾!

  

  我无心观看车外的风景,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过去。过去与张水钧山盟海誓,说相守相爱一辈子。他说一定带我游遍祖国的山河然后再去看国外的月亮是否真的比中国的圆。如今,我不是一个人坐在车里一个人离家出走一个人去流浪吗?我走了,他会怎么反映?会不会恨我恨到再不想听到我的名字?我不想走,如果不走,小菲的折磨会让全家都不得安宁;我走了,留给她一片天地,让她自己追求自己醒悟,这样,对谁都好。

  

  陌生的深圳,残阳如血,渺小的我就那样站在街头注视着夕阳。曾经的这个时候,我与张水钧并肩坐在山头看夕阳落山,听溪水东流。不论如何,水钧,我与你同在。

  

  兜里只有临走时妈塞给我的五百块钱,在深圳,这些钱维持不了几天,我首先要做的,是工作,为了生存。

  

  深圳的节奏很快,从气氛中我已经感觉到。当在某个角落看到一张寻人启事时,我再也忍不住,蹲在这个城市的土地上委屈地哭起来。我承认,此时,我困顿、迷茫、思念还夹杂着种种心绪,怎能不伤感?

  

  我迷迷糊糊地回到小的不能再小的住所,倒在床上,蒙上被,但愿睡它两天两夜。张水钧说过,他要给我一张世界上最舒服的床。

  

  人要吃饭要花钱,钱不是从天上就那样掉下来,既然已经出来,那就只能靠自己。而人想求发展,是必须从生存开始。所以我的生存之路就那样地从端盘子开始了。

  

  当服务员并不容易,一天十多个小时,来来回回,加起来也顶个马拉松差不多。遇上有礼貌的客人还好说,遇上挑剔的,不是赔礼便要道歉。所以等将来自己有钱享受别人服务时,我一定要让自己有修养,因为我就是那么希望进酒店的人都是有修养的人。

  

  给一个客人送酒的时候,不但让我倒酒,还让我给点烟,酒店没有这项服务,我也只当听不见,掉头就走。其实我也不止一次地看见有穿的很暴露的小姐上楼,人各有追求,我不愿意。

  

  经理找我谈话,说了大堆关于服务的道理,我心里想别的,没听见多少。我明白,这不是久留之地。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到手,我便向酒店打了辞职报告。一同工作的姐妹说:“老这样换工作,工资永远是最低的,攒钱很难。”对于我,只养活我自己就足够,家里有小菲和水钧,爸妈的生活不用我操心。

  

  我认定还是进厂子安全些,于是第二份工作便是在一家玩具厂干最基本的工作,从拿最基本的工资做起。生活苦了些,我只能自己咬牙坚持,但是我与水钧同生活在这世上,彼此相爱,我已经感到安慰。

  

  厂子里组织培训班,全部免费。思来想去,我报了会计班,高中的时候,我数学还可以,对数字不是那么讨厌,学会计应该不难。当初为了水钧,我甚至有意放弃高考,为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快乐地生活每一天。可见生活不能被人左右,也许这是上天有意的考验。

  

  每天上十个小时的班,学两个小时的习,回到宿舍还要把没弄明白的再想想,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同宿舍的沈雁说我:“累成这样,何苦。”我笑笑:“技不压身。”

  

  玩具厂的钱不但比酒店高,还提供宿舍,看来真的是有所放弃才能有所收获。同宿舍的沈雁是个热情的东北姑娘,与我很谈得来。

  

  正当我为生活的忙碌感到充实的时候,意外降临:我怀孕了,是张水钧的孩子。

  

  年龄大些的劝我回家去休养,因为我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也有人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在哪里。我只管抹泪,什么话不说。大概别人什么样的可能都替我想到了,只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家。

  

  “我没脸回家,我没法说……”我哭得泣不成声,一部分是因为伤心,一部分为自己的谎言。我告诉别人我是被强奸怀的孩子,所以我没脸回家没脸见人。

  

  “别哭了,没人看不起你。”沈雁把我揽在怀里安慰我。而我,只能哭得更撕心裂肺。

  

  大家纷纷劝我说没事,说最好去把孩子打掉。我拼命摇头:“我不能!它是我身上的肉!我以后是没人要了,我不能把孩子也不要了。”我再次痛哭起来。

  

  “就留下,到时大家帮你带。”沈雁的话很有号召力,不少人响应她的提议,我只能感激地点头。

  

  沈雁细心地照顾我,鼓励我把会计一定学好,因为我的情况不容许我再在车间干多长时间,我只能全力以赴。

  

  两个月后,沈雁把我领进了厂长办公室,向他说明了我的情况,要求给我调换工作岗位。

  

  厂长张东林是我的同乡,很厚道的一个人,三十来岁的年纪,偏巧他也有个怀孕的妻子,对于我的要求他没有反感。

  

  沈雁说我的会计已经学得很好,他同意等我拿下厂里发的会计证书就让我到办公室当会计,巧的是现任的会计退休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我正好接班。

  

  回到宿舍,我抱着沈雁大哭。“又哭什么呀?你的眼泪怎么就那么不值钱。”沈雁故意说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谢谢你。”我边哭边笑地说。

  

  “哪有哭着谢人的?”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诉她。

  

  三

  

  “雨夏,你也太狠心了。”听完了我的故事,沈雁这样评价我。

  

  “我当时就是冲动,就那么说了。”

  

  “张水钧不会想你吗?这对他不公平。”

  

  “那我现在怎么办?回去吗?”

  

  “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当着孩子是强奸怀的吧,你那妹妹,真无耻,居然抢她姐夫!”沈雁说的愤愤不平。

  

  我想要是张水钧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不知道会多么高兴,那次我们为将来的孩子取什么名字的问题商量好阵子也没下结论。他说他想要个女儿,那么我希望我能生个女儿。

  

  一天到晚,除了上班学习吃饭,我几乎从未出过厂门。有时抬头看看天,总感觉不如家那边的蓝。是啊,深圳!大城市,除了繁华便是寂寞。

  

  “想他了吧,他长得什么样子?”沈雁文问我有关张水钧的事。

  

  “他很英俊,很细心,也很爱干净。”

  

  “还有呢?”

  

  “还有很多,但我不知从哪说起。”

  

  “你看厂长怎么样?”沈雁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很忠厚,很可靠。”

  

  “我将来就找这样的。”沈雁小我两岁,骨子里却比我多一份任性。

  

  会计当了不到两个月我就开始休产假,生孩子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张水钧就在产房外等我。他曾说过,他和我同在。那是多么美的事,我心甘情愿为他生这个孩子。

  

  孩子是个女儿。沈雁说:“就叫她楠楠吧,你真的挺难的。”好吧,就叫楠楠了。

  

  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只有妈一个人。她告诉我小菲和水钧已经结婚,叫我回家,她想我。我没有告诉她孩子的事,也没问水钧和小菲过的怎么样。我的心很乱。张水钧说过,这辈子只会喜欢我。现在他结婚了,还只是喜欢我吗?小菲如愿了,我最初的设想泡汤了。我有个女儿,叫她楠楠,名字取得真好。

  

  沈雁抱了一个孩子找我。“孩子饿了,给她点奶水吃吧。”我点点头,接过过哭得厉害的孩子,有了奶水,孩子很快不再哭。

  

  “这是谁家的孩子?”

  

  “厂长的,他妻子刚出车祸死了,这孩子真可怜,厂长他真是命不好。”沈燕的话里无不夹杂了悲伤。

  

  “往后我喂他吧,这孩子真的很可爱。”

  

  “雨夏,你真好。”

  

  “厂长怎么样了?”

  

  “他很难过很难过。”

  

  “他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我知道。”

  

  沈燕扔下工作,一心照顾我和两个孩子。厂长先前与他妻子感情甚好,如今一方不在,他怎么不伤心?

  

  做了母亲的人容易宽容,我能怨谁呢?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小菲是妹妹,水钧是恋人,我愿意祝福他们。

  

  产假完毕,沈燕照顾孩子,我去上班。我无心再想什么,只是日复一日地翻账本、记账、对账、哄孩子,日子平淡而充实。

  

  四

  

  时间流逝,工作经验不断积累,楠楠也一天天长大。四年就那样一晃而过。

  

  厂里在分房子的时候分给我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虽然小些,但终归是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已经让我不胜感激。

  

  沈燕跟了厂长过把磊磊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带,我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将来,让楠楠嫁给磊磊吧?”沈雁总问我这个问题。

  

  “行,没有问题。”

  

  “不会变卦吧?”

  

  “你再问一次我就反悔。”

  

  我不敢想假如没有沈雁,生活会是什么样。好人有好报,厂长对她很好,她说她这辈子知足了。

  

  我常和沈雁领着两个孩子一起出去逛街。在人群里穿梭的时候,有种踏实地活在人世的感觉。我的水平还没有达到能够与世隔绝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度。我会关注别的孩子都有什么,我不能因为楠楠只有妈妈而少什么。

  

  “雨夏姐!”有人叫我。回头望去,向我走来的,不正是水钧的妹妹水云吗?

  

  “水云!”我和她拥抱在一起,本来,我早已把她当成小姑,她也把我当成嫂子。只是我一走,就是五年。

  

  “水云,你怎么到深圳了?考上大学了吗?”我走的那年,水云正上高三。

  

  “雨夏姐,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她哭了。我也忍不住落泪。

  

  水云告诉我她已经大学毕业。是来深圳学习的,看着背影像我,没想到真的就是。

  

  我抱起楠楠,指着水云对她说:“楠楠,叫姑姑。”

  

  “雨夏姐,你?”

  

  “好妹妹,跟我回家,我们慢慢说。”

  

  水云很喜欢楠楠,楠楠也很亲水云。毕竟血浓于水。深圳的这个下午,阳光那么温柔,我第一次感觉那么亲切。

  

  我给水云做了她最喜欢的红烧肉和地三鲜,让她看看我的厨艺有长进没。

  

  “雨夏姐,你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我都三十的人了,快不行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让我佩服。”

  

  “你别老夸我,把我说的晕乎乎的。水云,你看楠楠长得象你哥还是像我?”

  

  “我还以为……雨夏姐你为什么出走,你害的我哥好苦。”水云看看楠楠,转头对我说:“她像你们两个,你和我哥真的很有夫妻相。”

  

  “水云,你能对我说说家那边的情况吗?”见到水云,我就不自觉想到水钧,他幸福吗?我想知道。

  

  五

  

  自从我走后,水钧天天到家里问爸妈我去了哪里。爸妈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曾说过我想去杭州,水钧就跑到杭州找我一番,直到失望而归。

  

  水钧说什么不同意小菲代我嫁给他。他在镇上开了批发部等我回去。小菲天天去帮忙,他照常去家里看望爸妈,每次都会问及我的消息。

  

  有天,水钧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睡着小菲。他明明没有喝酒,小菲说是他做梦的时候喊我的名字,她进去看他,他就把她当成了我。

  

  没多久,小菲说她怀孕了,她告诉水钧她对他的感情,水钧说他会负责。知道了与事情原委的水云对自己的哥哥讲:“这恐怕是早有预谋的,说不定雨夏姐的走还与她有关。”

  

  “可雨夏是她的姐姐。”

  

  “书上不是说了吗,爱情是自私的,何况邓小菲那么一人!”

  

  水钧娶了小菲,但坚决不碰她。水钧把家设置的和当初我曾设想的一模一样。他可以给小菲名分,但他欺骗不了感情。

  

  小菲的生活不尽如人意,很多时候郁郁寡欢。小菲生了个男孩,取名南征。妈妈不上心,孩子也不精神。

  

  突然哪天,不知谁说南征长得象冯青,这才又把冯青和小菲联系在一起。说是哪天看见小菲神色慌张地从冯青家出来。冯青倒是痴情,至今没有结婚。其实冯青不错,偏小菲就是不喜欢他。

  

  水钧一直没有提和小菲离婚,他对小菲照顾的像亲妹妹,只是不爱她。

  

  “水钧对那孩子怎么样?”我忍不住问水云。

  

  “哥对他很好。”

  

  “现在小菲呢?她还好吗?”

  

  “她得了脑瘤,冯青天天守在她身边不离开。”

  

  “水钧不去吗?”

  

  “去,只是冯青无论如何都要守在那里。我去看她时,她还向我问你了呢。”

  

  “水云,你哥变样了吗?”

  

  “变了,变得沧桑了。”

  

  “都怨当时我和小菲赌气出走,我回去,你哥会原谅我吗?”

  

  “我哥从来就没有怪你。”

  

  夜里,我再也忍不住,任泪水滑落脸庞。水钧,我与你同在!我打开灯,收拾回家的东西。

  

  “妈妈,你在干什么?”被吵醒的楠楠问我。

  

  “妈妈收拾东西,妈妈要带你去见爸爸。”

  

  “爸爸在哪里?”

  

  “爸爸在北方等我们。”

  

  “北方远吗?”

  

  “不远,两天就能到。楠楠,你看妈妈穿这件衣服好看,还是穿那件衣服好看?”

  

  这个夜,我只盼望天早点亮,我只盼望快些坐上北去的火车,我再心里无数次说:水钧,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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